拆遷、翻新……如今的城市無疑是繁華的,可這份繁華中卻多了份拘謹。仰頭,一幢幢高樓大廈驕傲地俯視着你,壓迫。可這單調的水泥格子、厚重壓抑的鋼板,究竟給身處其中的我們帶來了什麼?抑或是,阻斷了什麼?
伴着“見面說聲新年好新年好快樂的新年多熱鬧”的歡快節奏,我們一家五口發著同樣輕快的步伐,準備到親人家做客。臨出門無意中瞥了一眼窗口,啊,雪?!紛紛揚揚的小雪斜綴着,給大地塗了一層銀霜——大年初一。
推開門,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很快就上了車。“咔—咔”“哎?”“咔——咔”“咦,怎麼打不着火了?”爸爸疑惑道。再試,依然如此,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搖開車窗,“家家戶戶樂逍遙”的歌聲傳入車內。音樂,依舊是那首音樂,可填了這“咔咔”的伴奏后卻顯得如此壓抑。焦急萬分——我們和親戚們,一年裡就是盼着這一天,才能得以相見。我已經為此興奮了好幾天了,可現在……
“天太冷,凍壞了。只能下車推一推,才能把火帶起來。”這句話說的容易,可做起來卻着實不易。我家五人,可有兩位是老人,只能坐在車上“被推”。我又年少力薄,三個人本身勁兒就不大,可偏偏我家的車是一個又大又笨重型,推了半天也只前進了兩米不到,可我們卻都已氣喘吁吁。雪,越下越大,這時的空氣寒冷刺骨,六隻手被凍得通紅通紅。即使這樣也不能休息啊,加把勁兒。正低頭賣力,忽然感覺手上輕鬆了很多,好像多了一股勁兒。扭頭一看,是一位只穿着毛衣的叔叔,顯然是在家裡看到我們,顧不得穿厚衣服就出來了。媽媽剛張開嘴,叔叔就會意地微笑了下:“這大年初一的,遇這事兒誰不着急?都鄰里街坊的,應該的。理解。”這話聽着是那樣的陌生,卻又熟悉而溫暖——自從從平方搬進樓房,我就再沒聽過這種話。“可——”不容我媽媽再說,車就已經被推了起來,我們也只得繼續埋頭苦幹,可我明顯感覺到,說“苦”已不成立了——又加了一個人的力量后,推車已變得輕鬆了好多,我當然享受這種變化,繼續“裝模作樣”地推着。
可漸漸的我感覺有點不對勁——這也太過輕鬆了吧?不是心理作用了,我們所推的,是一輛笨重的汽車,可現在手感卻像個購物車。看看我爸媽,他們也有些莫名奇妙。低頭,只見叔叔的步子,好像每一步都很吃力,腳下的雪被踩地深深地凹了下去,可真是一步一個腳印。而我們三人身上的汗水這時卻都已跑到了叔叔身上。我們,恍然大悟。
這可是大年初一啊,誰不是坐在開足暖氣的屋子裡,看看電視,和家人聊聊天,愜意?可這位叔叔卻甘願放棄這些,放棄這一年才得一次的機會,放棄這個大年初一,這又是為了誰呢?
風穿透衣服吹冷汗水的感受我可剛經歷過,那可不是簡簡單單的“難受”二字可以形容的。更何況現在的風更大、汗水更多。看,那個瘦弱的身軀已經瑟瑟發抖了。想到這兒,我不禁脫口而出:“叔叔,您已經幫我們很多了,剩下的一段路我們自己推就行了,您回去吧。”不知是不是被風聲吞沒了,我沒有得到答覆。一瞥之間卻看到叔叔堅定的步伐,伴着鵝毛般的雪,儼然是一個英姿颯爽的戰士——我知道了。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地過着——繼續。
正當我們心裡過意不去時,期盼了1個多小時的聲音終於響了——車,着了!
我們互相看看,全都會心一笑。我側身進車裡拿一個小掛飾,出來后朝着那個角度道:“叔叔,謝謝您。這個給您。”話語,情感真摯,可這次卻真的被掩在了風雪中——我的眼前,只剩漫天飛舞的雪花、一串堅實的腳印。我獃獃地望着那遠去的背影,卻並沒有追上去。我知道,這腳印也一定是堅定的——我,懂了。
我彷彿找回了什麼。對,是那在四合院中一樣的鄰里之情,是那句“遠親不如近鄰”。誰家有肉大家來吃,誰家有難大家來幫,可是,誰又聽過一個“謝”字呢?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和和美美地生活。低頭不見抬頭見,又有什麼你我之分呢?大家根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本該就是這樣,又有什麼好謝的呢?可,這種感情,遺失了好久……
一股暖流蕩在我心頭,久違了……
今年的雪,真美。不因為它是第一場,也不因為它的大,因為,雪中的美太多了——腳印美、背影美、人美、心美,感情美!
京源學校初一:張嘉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