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輕言【上】
在水中，我緩緩下沉。
我茫然尋找着，你所謂的珠寶——即使我知道你騙了我。
可是我還是要找，我要讓你知道，我，從未變過，從來都是活在你的世界之中。
陽光，破碎在湖面上，撒了一地的光芒。斑駁的碎光投向我的眼，我想睜開它，可是，我依舊看不見，
就像，我永遠都不曾看清你的世界。
——見憐。
一
那年，家鄉飢荒甚重。
家中，僅剩最後一袋糧。我拚命藏下，想留着給年邁的爹娘吃。家丁爭相掠奪，我哭着，喊着，鬧着，可還是丟了它——那時，比金子還貴重的糧食，也因此傷了眼，無法治癒。
在逃荒之路上，爹娘死於非命，我僥倖逃難。母親臨死前說過要我好好活下去，但我卻不止一次想要隨他們長眠於地下。
是的，我要活下去，我現在要不顧一切的活下去，即使，我只是別人眼中所謂的盲女。
二，
我拄着拐杖，捧着乞碗，跟着浩蕩的隊伍沿路乞討。
每一次譏諷，每一次蔑笑，每一次拳打腳踢，每一次辛苦取得食物后同伴的爭相掠奪，我看清了，看清了人的虛偽，人的本性。
慈悲只能傷害自己。
所以，我開始偽裝。
當我的食物被同伴掠奪，當我被人強壓在腳下，我會笑，發了瘋似的狂笑，繼而翻過身來，
以同樣的方法對待別人，再習慣的聽別人的咒罵：哼，這個窮瞎子。
呵呵呵呵，我習慣了，習慣了人世間的不公，
習慣了，別人罵我瞎子，我本來就是瞎子，一個瞎子。
三
一日，我來到了一家肉鋪前，我相信，這位叫賣的先生能給我一碗飯吃。
“先生好。能給小女一碗飯吃嗎？小女將感激不盡。”
“哈哈哈哈，丫頭，飯，可不是白吃的……”
“那麼，先生，你要怎樣才能給呢？”
“嘿嘿嘿，你丫倒是爽快啊，這麼，看你丫長的還不錯，不如……。”
“啪”
那人話未說完，一個響亮的聲音從他臉上綻起。
不是我，是另外一個人，在我要揮手時，一個把我手截住把我護在身後的人。
“嗯哼，哪裡冒出的臭小子，壞你大爺的好事！我……。”
“哈哈哈，我從來沒聽過有人這樣罵我，你敢怎樣！”
他似乎拿出了什麼，一陣金色的光芒直射我的眼。
“啊，什麼？！該死！啊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吶，竟不知是楚七少，請七少恕罪，小的該死，該死…。”
楚七少？我細細咀嚼着這個詞。
“哼，知道就好，日後再見你如此無禮，那麼你，哼，快滾！”
“是，是”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響起，呵呵呵，我知道，那人逃了。
“姑娘，還好么？”
一陣溫柔的聲音響起，好久好久，都沒有這樣跟我說過話了，於是，心中那塊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了。
“嗯，公子，我還好，剛才多謝公子搭救，小女子感激不盡。”我側身行禮，卻不知怎麼，頭沉的厲害，身子一軟，到了下去。
隱約中，感到有人背着我，有人輕輕拍打着我的臉，有人捏着我的下頜往嘴裡灌着及其苦澀的葯。
睡吧睡吧，不要再想那麼多了。
四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終於醒來。
隱約感覺，身下，是一張舒服至極的床，而身上，是一床柔軟的錦被。嗯，我已記不清是何時享受過這等待遇，或者說是沒有。
依稀記得，鬧荒之前，家中很富裕，爹爹從小就請來先生教我吟詩作畫，撫琴下棋，沒錯，爹爹很希望我嫁個好人家，而現在，一切都是那麼遙遠……。
“呵，呵呵。”我搖頭苦笑，起了身。
憑觸摸感覺的到，這是一間華麗的屋子。上好的紅木傢具，精緻的雕刻擺件，以前，家中也是這樣的。
我摸索到窗前，一大片金黃色蒙蔽了我的眼睛。窗外，陣陣花香襲來，嗯，外面是花園吧。
“吱——”掩着的門被輕輕推開，一陣淡雅的味道撲來，是他，那個楚七少，方才，或者是很久以前，當我站在他後面是，也是這種味道，呵，令人陶醉，我想，他，一點很俊美吧。
我轉過身來，扯了扯衣袖，怎麼，原本破舊的布衣怎麼換成了綢衫？
“嗯，楚少爺好，”我微微行禮。
“呵，你如何知道是我”
“憑，楚少爺的味道。這，是貴府吧？”
“哈，好聰明的女子，的確是楚府。”
“嗯，敢問楚少爺方才小女子…？”
“你突然昏倒了，我不能丟下你不管，所以就將你帶入府中，是楚某冒犯了姑娘么？還請姑娘原諒。”
“呵呵呵，楚少爺見笑了，小女子不勝感激，怎敢怪罪於公子？”
“那便好。”
“只是，小女子的衣服怎變成了如此模樣？”
“哦，你的衣服很破了，我讓丫環給你換了一套。”
“這，多謝少爺了，可是我怎可將楚府的衣物穿出去？還請少爺還給我，小女子一會兒便走。”
“走？姑娘還是多呆幾日罷，大夫說你身子虛弱，需靜養幾日，這幾天姑娘就住在楚府吧，至於衣服，恐丫鬟們已經燒掉。”
“我本是乞討女子，怎可住在楚府？怕有辱貴府名聲啊，且自古尊卑又分，小女子將少爺的心意領了。”
“你，是這樣認為么？姑娘曾經也是個小姐吧？”
“呃，是的。但是曾經終究是屬於曾經。”
“但是，姑娘從現在開始，將和此前一樣，甚至高於曾經。”
“嗯？”
我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說，亦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是的，從現在開始。”
那個聲音變大了，耳邊是他呼出的熱氣，很熱，很急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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