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外面是山，山的裡面也是山，家鄉就在那偏僻的山溝里。那崎嶇不平的路，那竹木支撐的屋，叫老王怎放心得下那八十多歲的老母。
終於，老王又踏上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故土。改革的春風如今已吹遍大江南北，而四周的大山卻擋住了它，老王的家鄉依然如故。
走到家門口，一陣談笑聲蕩漾在耳畔。當老王走進屋中時，談笑聲戛然而止，時間彷彿停滯在那一剎那。片刻，老王發著顫喊了一聲：“媽！”老母哭了，與老王抱在一起哭了。其他人都說：“母子團圓了，高興才是啊！”便陸續走了。是該讓這兩離別已久的人單獨相處一會兒了。
老母含着淚說：“兒呀，你可回來了！生活還好嗎？有孫子了嗎？”老王一邊點頭一邊說：“有，有，他現在還在上學，到今年夏天，我一定帶他來看您。媽， 您在這兒生活好嗎？我接您過去行嗎？”老母嘆了口氣：“唉，老了，太遠了，身子骨挺不住了。”老王又說：“那這樣吧，我給您在海邊買一所房子，請個保姆。海邊空氣好，而且挺幽靜的，還有......”還沒等老王說完，老母就說：“不行，那得多少錢哪，留着錢給孫子買點好吃的好玩的。”老王帶着點哭音說：“媽，我多少年沒回來看您了，我得盡點孝心哪！”老母又絮叨起來：“養好我孫子，就等於孝順我了，你看我不是挺好嗎”老母終究拗不過兒子，就勉強搬進了新家。
新家在海邊，家裡有彩電、冰箱、洗衣機、微波爐、都是老王新買的。老王對母親說：“媽，我走了，這些東西保姆會教你用，我夏天再來看您。”
天空晴朗，海風輕輕地拍打着礁石，一輪緋紅的朝陽從海的盡頭躍了出來，噴薄出五彩的金光。餘光灑在了每一艘出海捕魚的小船上，映出了漁夫們那結實的臂膀。小船搖啊搖啊，像是喝醉了酒，晃動着身子駛向遠方。餘光也灑在了海邊的別墅上，灑在了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那雙深陷的眼睛望着遠方，眼中滿懷着期待。
幾個月後，老人便帶着未了的心愿--見一見孫子，離開了人世。當老王再一次來到家中時，他懵了：屋中打掃得一塵不染，電視、冰箱、洗衣機，微波爐都沒有拆封，而保姆也被解僱了，老王給母親的錢完好無損地放在抽屜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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