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他,在那裡獨自徘徊着,手裡拿着欠費單不停地顫抖着,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認識他,還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
那次因為生病而住進了醫院,在監護病房裡,我認識了一個小男孩與他的父親。
每天,都會看見小男孩被送去化療室,他的父親也跟隨在旁,給予兒子鼓勵。小男孩出來后,表情依然是微笑,那是多麼純真的笑啊!大家都知道化療的痛苦嗎?那是在挑戰自己的忍耐力,那簡直是在與死神戰鬥啊!
醫院的費用十分昂貴,使作為維修工人的他完全承擔不起。但為了兒子 ,他一天要打好幾份工,差不多把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用在了工作。曾有好幾次,他在為兒子做飯時,都暈倒了過去。但他仍然堅持,不會讓自己倒下。
很偶然的一天,我無意間聽到了他們父子間的對話。
“爸爸,我們走吧,在這裡治病要好多錢,我們沒有那麼多的錢”“爸爸,我們回家吧,我想回家。”孩子懇求的聲音讓人聽了都心痛。他哽咽着:“孩子……爸”說完又繼續為兒子削蘋果。“爸爸,我們走吧!”“兒子,來,吃蘋果。”孩子好不容易期待到沉默的父親說話了,竟然是如此冷淡的話語!孩子的心徹底涼了,徹徹底底地涼透了!
三個星期後,我出院了,然而,他們都還在醫院裡。出院后每個周末我都會去醫院看看他們。
漸漸的,我能和小男孩談心了,小男孩對我說:“我爸爸最近很沉默,從我住院以來,他真的瘦了好多,以前那個可以背起兩袋大米的父親不見了,他現在連提飯盒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兩個月以來,我發現他老了好多,白頭髮多了,皺紋多了,連黑眼圈都深了很多。他每天給我拿來很多飯,可我卻從來沒有見過爸爸吃飯。每次那些交費單上的數字足以讓我驚訝,看着爸爸拿着交費單顫抖的樣子,真的好心痛,錢如水般地流出去,那是父親這一輩子辛苦掙來的錢啊!卻都用在了我的身上。”聽完他的話,真的很想哭。又不由得想到,這是一個十歲孩子該說的話嗎?這不正是他內心的世界嗎?
每個周末,我都會去看望他,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與他的父親談了一下。我說:“小弟弟的費用您還能承擔嗎?”他沉默不語。“這樣會不會讓您很辛苦?”“不會,我只想為兒子好,只要能醫好他的病,要我做什麼都願意!”“可是,你要知道,心臟病靠化療是沒有用的,(我放低了音量)除非,換心臟。”他沉默了。看了一下醫院的時間表,像嚇了一跳似的,立即跑了出去。
我跟着出去了。沒想到,卻見到了讓人驚訝的一幕!
他跑出了醫院,停在了一家小吃店,邊笑着邊點頭哈腰地說:“對不起,我遲到了!還有吃的嗎?”老闆說:“我幫你留着呢,下次再晚點的話恐怕就沒有了,記住啊!”“嗯!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會了!”看着他那樣子我真的感到很心疼!老闆端出一些剩菜剩飯放在他面前,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連筷子都沒有用,直接用手抓着吃。吃完后,他還幫老闆洗了碗再走。
我依然傻傻的站在那裡,沉思着。敢問親情為何物?不正是如此嗎?他為了自己的孩子而不顧一切,這不是愛嗎?這不是世上最偉大的愛嗎?即使,它比較沉默……
一個多月後,我聽說有人願意為小男孩捐心臟了,我簡直太開心了。第二天,我去了醫院,小男孩和我說:“姐姐,太好了,我有救了!我真的要好好感謝那個人!不過,手術費用好貴,我爸恐怕承擔不起。”他十分失落地低下了頭。這時,沉默的他說話了:“孩子,不怕,有辦法的!”我突然間想到一個辦法:舉辦一個捐款活動,在學校、公司、社會上發出號召!我的想法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同,用救護車作捐款車,在學校、公司、社會上發出號召,在大街上集大家的力量。沒想到,一個星期後我竟然籌到了四十多萬,僅是學校都捐了不少!捐的不是錢,而是一顆顆火辣辣的心啊!
小男孩在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一直在尋找他的父親,然而那個捐心臟的人一直沒有轉過頭來,我想他可能是有點害怕吧!可我猛的一發現,那瘦削的身體,那蓬鬆的頭髮是那麼熟悉。這,不是他嗎?原來,他……
手術過程中,我在外面來回地走着,好怕手術不成功,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了,可他們遲遲都沒出來。七個小時過了,他們出來了,手術成功了!可是,既而傳出了小男孩的哭聲,那是我與他相處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聽見他哭得這麼凄慘,哭得這麼撕心裂肺!做完手術的他身體如此虛弱卻依然發出如此的哭聲,聽到這樣哭聲的我已經知道了,他——離開了!如此瘦弱的他根本承受不起手術!小男孩該如何撫平心中那道深深的傷?我要如何去安慰小男孩受傷的心靈?為何受傷的是這個未滿十歲的小男孩?為何他的愛要如此沉默?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沉默會傷孩子那純潔的心靈更深嗎?
在他的葬禮后,收拾東西時發現他的手機里有這樣一條未發的短信:
孩子,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傷心,很難過,可能,現在我已經離開了人世,不過,你還是要靜下心來去看後面的內容。其實,從你住院后,我就要求換心臟,可是醫生說你的病太重,要做化療緩解一下情況,才可以做手術。於是,我每天沒日沒夜的工作,努力掙錢,不但為了交醫藥費,還為了你以後而存錢。我知道我做過手術后就活不了了,所以,我希望在我走後,你依然是那個活潑可愛、開心快樂的男生!不要因為我的離去而傷心,千萬要樂觀的去對待,以後也是,要保持樂觀心態去對待任何事。孩子,以後的路你要好好走下去,帶着我的希望走下去。還有,孩子,我賺的錢不多,銀行卡我放在了銀行里,密碼就是你的生日。
你的父親留
看完這個短信,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哭了。流下了那不被萬人矚目的眼淚,淌在了那個他曾經走過的地方。這時,男孩平靜地說:“爸爸,您放心吧!我不會太悲觀的,我依然是那個愛笑、愛跑、愛撒嬌的我!”孩子平靜的聲音與認真的神情讓我感動,我抱住了他,就這短短的幾分鐘,我似乎感受到了他那幼小的心,似乎感覺到了他那布滿傷痕的心。
愛,是一種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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