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本該說,可是那次,我卻沒有說……
要我說什麼?那還得從我親身經歷的一件事情說起。
冬日的傍晚天黑得特別快。暮色降臨,浮浮沉沉的滿是人們麻痹而浮腫的臉。繁忙的街上車來車往,穿梭如流。紅綠燈機械的閃爍着,映射出一個忙碌着的世界。
放學后,我拖着疲憊的身軀徘徊在回家的公交車站,聽着喧鬧的車聲,看着朦朧的霓虹燈,頓時感覺更累。車來了,我隨着擁擠的人群擠上車去。人們都勞累了一天,坐着的人倚着窗,眼半開半閉迷茫地望着窗外;站着的人拉着扶手,低着頭,閉目養神。整個車廂沒有一絲活力,連人帶車,都似乎毫無表情,如死水一般沉寂。我也有氣無力地站在那裡,百無聊賴地想一些無聊的瑣事。
“叮咚,輪船碼頭到了……”昏暗的燈光下隱約可見一位孕婦緩緩走了上來。很多人坐着沒動,只對她報以冷漠的一瞥,緊接着又垂下沉重的眼皮,沒有一絲給她讓坐的意思。這時,車箱里響起了溫馨的提示音“請為老弱病殘孕以及懷抱小孩的乘客讓個座,謝謝。”一遍、二遍、三遍……,溫暖的聲音在冰冷的車箱里回蕩,顯得無比的響亮,可人們似乎都充耳不聞。我多麼希望自己現在有一個位子,讓給她!可此刻,如此普通的願望竟顯得如此奢侈。
孕婦在車箱里艱難地挪動着,想尋求一個合適的“安身地”。終於,有一個頭髮花白的外地婦女站了起來,她向孕婦招手,示意她來這邊坐。可這時,一位30多歲的壯年男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迅捷地坐到那個空位子上。車廂里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似乎連呼吸的聲音都聽得見,人們面無表情的注視着剛剛發生的一幕。夕陽的餘光照進黑暗的車廂,拷問每一張麻木不仁的面孔。我有些憤憤,良知在嗓子里充盈着、撞擊着我多想站出來呼籲一下,抱怨一下,遣責一下,哪怕只是輕輕地咳嗽一下,可是,我沒有。拉着冰冷的扶手,目光掃過一張張冰冷的臉,我最終選擇了沉默。
車子繼續開着,天完全暗下來了。路邊的燈漸亮了,夜的氣氛濃了。我藉著燈光側眼看見孕婦那張蒼白的臉,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不禁後悔自責,後悔自已沒有勇氣站出來,自責沒有做一個正直的人……。她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座位,一份微不足道的關愛。……
過了段日子,偶然在網上看到一則新聞“一孕婦車上被擠流產”,旁邊還附有一張圖片。我頓時想到記憶里那個難忘的畫面,一個有可能因我而改變某個厄運的畫面……
我可以說,我應該說,可是那次,我卻沒有說,我至今還深深地為此而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