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山的孩子。
盛夏時節,慵懶的陽光徘徊在院子里,在榕樹濃郁的蔭蔽下,形成淡淡的光暈。每當這時,我是坐不住的,總要去和村裡的孩子們出去瘋跑。母親會疼愛的撫平我額前張揚的發跡,目送我蹦跳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的水平線上。金色的陽光鍍在母親粗糙的衣襟上,剎時間,她美的像一個天使。
幾年後的一天。
“媽媽”,我垂着頭,雙手不安的絞動着,余光中我從母親的神情中讀到了焦急與心疼,她拿着毛巾快步過來,半蹲下身子,緩緩擦拭我臉上的傷痕。頃刻后,我聲音顫抖着說:“我們班的小三說我媽媽是啞巴……”媽媽擦動的手臂忽然停頓了一下,“我就和他打了一架,媽媽,他是在說謊對不對?”母親望着滿身泥漬的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輕輕將我攬入懷中,我便貪婪地吮吸母親身上獨有的芬芳。那天打架時,我像一頭髮瘋的小牛,但滿心的委屈卻在此時煙消雲散了。
從小時候起,我就沒有聽母親開過口,外婆告訴我,媽媽是很愛我的,她每天對我的照顧便是無聲的語言,只有聽話的孩子才能聽到。於是,我的童年便生活在這個美麗的童話中,充實快樂。不斷飛翔,不斷觀望,不斷幻想,這就是我的童年生活啊。
時間在泛着鵝黃的空氣中暖暖的前進。又是一個盛夏,清水湖畔上迴旋着知了的吵鬧聲,陽光在湖面上彈跳,激起淡淡的漣漪。今年,我就要離開這個清秀美麗的山村去上大學了。
黑色的夜像一隻倒扣的瓮,罩起一片混沌的雲層,窗邊灰黃的帷幔勾勒出離別的情調。昏暗的燈光下,母親戴着花鏡,盤着老寒腿,坐在蒲墊上為我納鞋墊,那針角又細又密,每一針都傾注着母親對我的愛。末了,她走到一隻木箱前,輕顫着雙手啟開箱子,緩緩取出一個布包,微眯雙眼吹拂去上面的塵埃,我接過來一看,上面綉着母親對我寄予的希望:不貪、不佔、不偷、不搶、正直、健康。正是這句箴言,讓我在複雜的社會中保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北上的火車緩緩發動了,母親在車窗前最後幫我捋了一下額前的髮絲,那溫暖的感覺宛若當年。我看見母親追隨着列車在跑,心生生的疼,便扭過頭,不願母親看見我眼中的淚。忽的,我的瞳孔猛的收縮,因為我聽到一個含糊但充滿愛的叫聲:“孩子,寫信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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