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是個沒有味覺的孩子。
有一天,一個白鬍子醫生說,小星有根神經不知是斷了還是錯位了,所以大腦才對味蕾沒有反應。小星那天剛好十歲生日,是個似懂非懂的年齡,她橫了一眼醫生:“你才神經錯位呢。”媽媽在一旁啜泣着,小星茫然地看着媽媽,用胖胖的小手接住晶瑩的淚珠,媽媽一把拉住小星:“走,我們去吃蛋糕。”
小星大口大口地咽下鬆軟的蛋糕,眼角餘光瞥見媽媽的微笑,於是吃得更加賣力。媽媽問小星:“好吃嗎?”小星舔了舔嘴角的奶油:“好吃!”“那……蛋糕是什麼味道的?”“媽媽吃一塊不就知道了嘛!”“媽媽不吃,小星告訴媽媽呀。”“大概……是甜的吧。”
媽媽的臉頓時黯淡下來,但很快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溫柔,她堅信那只是小星語言表達方式的問題:“為什麼是‘大概’呢?”“因為以前吃的蛋糕都是甜的啊。”“那現在呢?”“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輕易擊碎了媽媽的心,媽媽很悲傷地哭了,大顆大顆的眼淚砸進咖啡里,濺起一朵朵小水花。
小星沒有辦法再去接住媽媽的眼淚,她的小胖手上抓着蛋糕沾滿了奶油,只有眼睜睜地看着媽媽哭泣,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原本鬆軟的蛋糕此時也變成了魚刺,哽在喉嚨里上下不得。
媽媽擦乾眼淚:“小星,吃飽了嗎?”“唔。”小星洗乾淨手,拿起摻有媽媽眼淚的那杯咖啡一飲而盡,媽媽奇怪地問:“你平時不是最怕苦的嗎?”小星無謂地抹抹嘴:“現在什麼味道都吃不出了。”媽媽愣了一下,又落下一串淚珠,小星連忙去接卻沒有成功,淚珠滴到了甜點店的地毯上,留下幾滴濕痕。
從那以後,小星從一個肥胖兒童變成了非洲移民——再好的食物到了嘴裡也味同嚼蠟,連吃的心情也沒有了。
到了小星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不會像同齡人那樣因為發育而擔心自己的身材,但是她早已知道了自己與別人的不同。十五歲是個多愁善感的年紀,在學校,小星努力隱瞞自己失去味覺的事實,可最後謊言都會被戳破,看着那些同情憐憫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小星真的快崩潰了。
每當接近自己發飆的底線時,小星總是會獨自跑上學校天台吹吹風,看着湛藍湛藍猶如大海般深不見底的天空,小星就會覺得自己的悲傷是那麼地渺小,渺小得像某朵雲上的某顆水珠。
因為親身經歷過,才知道災難的可怕。小星擁有一顆比任何人都善良的心,學校或是小區里的慈善活動小星都是最積極的那一個,跑上跑下地幫忙宣傳,小星臉上的笑容甜得化不開。
最後,小星度過了傷春悲秋的十五歲,笑着走過了十六歲、十七歲、十八歲。
故事還沒有結束。嘴角微微上翹的你,猜一猜,這故事會以怎樣的形式收場呢?
在小星舉行成人禮的那天,爸爸媽媽送了她一間甜點屋,小星在這家甜點屋漂亮的櫥柜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巧克力,在大廳一角安放了幾張小桌子小椅子。周末小星從學校回到甜點屋,帶着溫暖的微笑煮香濃的咖啡,順手寫幾張賀卡塞進將要送出的蛋糕盒裡。賀卡上寫着:
請吃下香甜的蛋糕,一起笑,一起感受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