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曾有過這樣一段故事。
十五年前,他因我的絕麗面貌而傾情。我無力抗爭,只能離開相愛五年的丈夫,來到與我年齡相隔三十餘載的,我並不愛的那個人身邊,從此置身在高牆深苑,端坐於鸞金碧閣,成為失去自由,困入無形的牢籠中的囚鳥。從此我便不是楊玉環,不是那個平日里有着清麗笑靨,亦歌亦舞的楊玉環。
——我,是他的貴妃,是集萬千寵愛,笑顏傾城的薄命女子。
他愛我,把我當作她的至寶,為我譜霓裳,制玉磐,使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我便也盡一個妻子的責任,不離不棄地陪伴在他的左右。時間久了,我也開始淡忘了一些事情,而習慣這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深宮生活,學會爭寵,學會魅惑,成為一個麻木了的封建傀儡。
而今我止步於佛堂外的梨樹下,仰首,便可看到那條白綾懸在枝椏上,無力地對我吟唱一首哀歌。沒錯,他因我幾乎失掉了江山,軍士嘩變,唯有我死,才能平息軍憤。他無奈,賜我白綾,我便泰然受之。踏上藤椅,看着自己蒼白的指尖滑過銀鍛,靜默而無言。站在歷史的盡頭,回望我的一生,只見日月蒼茫,韶華逝去,而我,縱然受盡萬般寵愛,卻終究逃不過命運的羈絆……一瞬,那些奴婢紛紛跪地,失聲痛哭,他們看到的,是那個妖嬈的女子以一種決絕的姿態結束了她的生命,斬斷了了她無法擺脫的宿緣,他們也看到,那一刻,她的唇邊展開了一個凄迷而溫婉的笑,湮沒了一世的興衰,宛然一朵敗落的曼珠沙華。
我由記憶中蘇醒,卻逃不開記憶的糾纏。
我是懷着讚美之心來看待楊貴妃的。她的一生,恰似一朵曇花。曇花為世間絕美,垂蕾一整個花期,蓄力一整個花期,終能在逝去之日,傲然綻放。玉環亦如此,她雖沉淪了一生,卻能在終結之時,大徹大悟,以一己之力挽救天下。她們終究逃不過凋零,但,在她們傾力綻放的那一瞬,便已詮釋了生命的全部意義,以無聲的盛開帶來了有聲的震撼。
這,便已足夠。
瀋陽市第四十三中學初三 曲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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