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冬天
天空是青灰色的,好像颳了大風之後,呈着一種混沌的氣象。冬天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跌進了空氣里,嚴寒圍住了整座城市,也冰冷了我的手,禁錮了我的心。
我不想出去,桌上是幾張凌亂不堪的試卷,皺皺的,一如我的心。卷子上面鮮紅的,不忍直視的分數深深地刺痛了我,我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依舊覺得冷。
門外,母親的聲音嘶啞,帶着焦慮不懈勸導鼓勵:“不要放棄啊……挫折總是會遇到的,但你要戰勝它,超越它!”……母親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終於一片沉寂。我也就這麼獃獃地站着,眼睛無神地向窗外望去。
外面一片白茫茫的景緻,氤氳的霧氣,輕紗似的,凝在空中,隔着霧氣,朦朧看見事物的輪廓。那迷離的白,使得我忍不住地打了個顫兒。“冬天真是冷啊……”正待轉身,卻瞥見河堤一側枯褐色的枝叢間幾點嫩黃色揪住了我的視線。“應該也熬不過這個寒冷的冬天吧?”
我仍沉浸在難過中,卻也漸漸遺忘了那點突兀在冬日中的色澤。竟在無意之中,冬末陽光之下,再次看見那嬌艷的花朵:不似前幾天看見的那般柔弱,而是高傲地綻放着,吐露着花瓣間微黃的花蕊,在乾枯灰暗的枝椏間顯得楚楚動人。
我停滯了腳步,詫異地伸出手試圖輕撫這在冬陽下生機盎然的小生命。“你是如何堅持下來的?是怎樣堅定的信念使你超越寒冷的冬天,換來這明媚的春景?”敬意不經然地,躍動在心間,我傾下身去,鵝黃的底子,白色的脈絡從花心向外舒展。淡淡的清香縈繞於鼻尖,直直鑽入鼻腔,透穿胸膛,心底悄然流淌過心緒,繼而洶湧澎湃起來——我也能夠超越自己寒冷的冬天,對嗎?
母親喑啞的聲音在耳畔蕩漾,心中的門好像剎那間被打開了,陽光照到心上,心中好像也綻開了無數鮮艷的迎春花,一朵接着一朵,初春的溫暖在心頭蕩漾。
此後無數個清晨,我總會捧着書在河邊高聲背誦,口中噴湧出來的白色霧氣,混雜着河堤邊嫩黃的色調,刺激着我的心情,愈發堅定的信念——一定要超越這個冬天!而河堤側的枝叢間,明媚的色彩也日益濃艷起來。緊攥着新發下的試卷,歡快的心情一涌而上,連身體似乎也欣喜地顫抖,柔柔的陽光灑在心上,暖暖的,又甜甜的……急匆匆躥到枝叢間,眼前視野豁然明亮——迎春花早已盛開了,陽光下,幾點嫩黃已抹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鮮黃,微風拂過,花朵起伏盪動,似我胸膛中的喜悅,按捺不住地躍動。我笑了,我知道,此時的我心中,已是春天。
半空隱約的冬日霧氣散開,陽光更加溫暖。我仰起臉歡快地笑了,就這樣走進我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