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姝瑋
父親一天天變老了,我和他的共同語言也越來越少,有時候即使我想和他聊聊,他卻總是表現得不耐煩,吵着讓我去做自己的事。慢慢的,我從原先賭氣故意不理他逐漸成了一種習慣。如今,我們父女倆面對面坐上一兩個小時,竟沒有一句話可說。有時看着別的女兒幸福地依偎在父親懷裡的情形時,心中總會泛起些許感傷,隨後便安慰自己:這也許就是代溝吧。時光的荏苒,讓我開始體會父親的艱難和不易,還有他那深沉背後熱忱的對我的愛。
中午母親不在家,父親帶我去了小飯店去吃。當我放學後來到那裡時,父親早已在那裡微笑着向我招手了,他說他點了三個菜,問我還要點什麼。我埋怨着父親:“點那麼多,你能吃得完?”父親不說話了,只等着菜上桌,我也有些抱歉,畢竟平常母親在家,吃的是家常便飯,偶爾父親來一次飯店,總得讓他解解嘴饞。
隨後,飯上桌了,我卻驚訝的發現才特別合我的口味,我高興的咀嚼着,可父親卻不動筷子,反而忙着為我續水,再等着變涼,又續水。到最後,變涼的茶水他自己早已喝光了,留給我的,卻總是一杯熱氣騰騰的幾近開水的熱水。
一邊勸父親趕快吃,一邊用嘴抿着滾燙的茶杯。父親的筷子終於伸進了在一被我吃去一半的盤子里。可他卻總挑着蔬菜,把我愛吃的蘑菇卻留了滿滿大半盤,我望着父親,是那樣地小心而細心地挑着,好像十分討厭蘑菇似的,吃得那麼津津有味,我的鏡片模糊了,不知是手中的熱水不斷冒出熱氣變成的,還是我的淚早已沖洗着冷冰冰的鏡片,讓自己不忍心看到父親小心翼翼的樣子。
回到家中,我第一次覺得,這樣靜靜的望着父親是多麼一種辛福的感覺!是的,父親沒有高深的學問,甚至都不能輔導一下我初中的功課;他也沒有待遇優厚的工作,只知道埋下頭一個腦的鑽進車裡,用熟練的車技滿載一家人的吃穿用度。他深知自己不能與我一起探討大論大理,寂寞的職業也讓自己變得愈發沉悶,但他心裡卻始終裝着——裝着他的女兒。他無法忘記女兒每次捧回名次獎來渴望他作為父親的勉勵時的眼神,更無法抹去女兒嫌他迂迴陳腐時的失望。但父親卻總想用自己一切微小的細節來向我詮釋偉大的父愛,雖然每次我是如此不懂他那“用苦良深”的心境,雖然我是如此的不懂事,但他都默默接受並包容了。我的父親啊,我的父親啊!
我望着他依然在那裡沉默得躺着,我卻看到了我早該看到的東西,而後,淚流滿面。
山西晉中平遙縣實驗中學初二:竹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