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的大雨如期而至,狂風鼓動着樹葉喑啞低奏,混沌天地間彷彿重播着那年的哀樂,誰的亡魂在淺淺地吟唱……
——題記
那年的夏天,那年的雨季,透過窗子我看見了落魄的你:在雨中打顫,身上的毛髮被雨水澆的攢在一起,滿身的泥點子,不知你受了多少苦。出於善心,我將你抱了起來,你孤苦無依的眼神更加確定了,你是一個孤兒。你安靜地躺在我的懷裡,小腦袋貼着我臂彎,彷彿找到了依靠;你輕聲地哼吟,單純地眨巴眼,我的同情心更加泛濫——我將你帶回了家。
給你洗漱好,你聽話地躺在毛毯上,眼神里更多的是一份安定。喲,你還是很漂亮的呢!怕你生病,我還給你餵了葯,看着你像個乖孩子般的吮吸着葯汁,我笑了。媽媽說,你是一種牧羊犬,我便給你起了一個高傲的名字:高加索。你似乎很喜歡這個名字,一喚你,你就高興地蹦高。你尤其依賴我,喜歡圍着我轉。一聽到我放學回家的腳步聲,家中的你便性急地扒門,門一開,你便衝上來,繞着我的腳蹭來蹭去,小眼睛撒嬌地看着我。除非我抱起你,跟你鬧一會兒,否則你一定不依不饒。
漸漸地,你長大了,重得我抱不動你了,我們的關係卻日漸親密了,你成了我生活中不可少的一部分。媽媽開玩笑地說,我也有“狗精神”。還記得那天嗎,我的橡皮掉到地上,身旁的你頭一低,再一抬——嘴裡竟叼着那塊橡皮!我簡直又驚又喜,你竟有這樣的技能!我開始訓練你,你果然是聰慧的,可以幫家人拿東西了。有時我的懶病一犯,喚你一聲,高加索,把我的書包拿給我,你一準乖乖服從命令。你成了家中的寶!那天早上,我在上學的路上,你忽然追上來,嘴裡叼着我的課本,你“遞”給我后,驕傲地掉頭回家,就像出色地完成一件任務。我多慶幸擁有你,卻不能一生都擁有你。
那個我永遠都不能忘記的早晨,黑壓壓的烏雲罩住了天空。因為雨傘問題,我和媽媽發生了口角,怒氣之下,我奪門而出。出門之後,發現你叼着雨傘追在我的身後,我卻跑的更快了——還不是媽媽派你來的!我跑過人行橫道,還在賭氣,你還在對面,仍有不放棄的念頭。心臟震動一秒后,只是那一秒啊,我聽見尖厲的剎車聲,隨後是一聲慘叫。
是高加索!
我瘋的跑回去,眼淚唰唰地往下掉,只見你倒在血泊中,棕色的毛髮泛着微紅,四肢抽搐,艱難地呼吸,我從未如此害怕,我不敢想那些後果。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片段瞬間集中在一起,不斷地在腦海中回放,無奈蒙上了一層空白。我的眼淚絕了堤,任憑它們落在你的身上,我甚至幻想會像神話故事中,仙女的眼淚可以救人性命,幾分鐘后,你還是那個圍着我撒嬌的高加索。可惜,我不是。霎時間,天昏地暗,狂風怒吼,樹葉集體表達着他們的憤怒,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我的身上,我無力地嘶喊着,眼看着你的血液被雨水衝出去那麼遠……這城市的液體,到底是雨水,還是我懺悔的淚水……
在你的葬禮上,媽媽告訴我,我衝出家門后,你竟叼上桌子上的雨傘追趕將被雨淋的我。聽后我哭了,當年我在雨中將你收留,如今,這是一種報恩嗎?這恩情的代價未免太大了,這分離的時間未免太快了,卻都是因為我的任性!你走之後,我再沒有過你這樣的朋友。
窗外的雨仍在下着,透過窗子我彷彿又看到一隻被雨淋得髒兮兮的小狗,那是你的轉世輪迴嗎?我等待着,畢竟,我們的緣分尚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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