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肅殺,驚蟄。
窗外的最後幾滴雨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天空中露出一絲晴朗。在這如此愜意的環境下,誰也不會去在意那場狂風暴雨的侵襲。
在不久之前,狂風卷及着烏雲,天空一片陰霾,教室里來了許多家長,他們冒着風雨給孩子們送飯菜,而我愣愣地看着他們,心裡有說不出的辛酸,啃食着用1塊錢買來的麵包,雖是甜的,但入口總覺得不甚苦澀。有那麼一瞬間,心中彷彿有股熱液在尋找個發泄點噴出,可又被自己的堅強給抑制下去。有一位家長將自己的下巴抵在孩子的額頭上,啊,這個動作是多麼熟悉!那是父親對我表示親昵的一個標誌性的動作。我還記得額上絲絲的刺痛感,那是父親未刮的鬍子。我兀地對那個同學升起莫名的嫉妒感。我又對這嫉妒感到好笑,那是別人的父親,不是嗎?
我冷哼一聲,嘴角綻放出一絲慘白的笑,天空也似乎在同情我,落下了滂沱大雨。
那天晚上晚自習下,依舊下着綿綿的細雨,我期着車,速度很快,想讓那速度的快感及雨水的沖刷洗凈我內心的憤怒。我憤如何,我怒又如何,父親又不會來,憤怒又有何用之地?
一回到家,我一聲招呼也沒跟父母打,就闖進自己的房間,用力地甩上了門,用心地寫作業——這是我發泄不滿情緒的一種有用的方式,這種方式可讓我暫時忘記一時的不滿,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當我心情似乎平靜的時候,我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無意中從窗戶中瞥見對面的老爸。
由於天色較暗,再加上眼圈朦朧地蓋住了他,於是我只能隱隱約約地藉著模糊的火光,看見他下巴的輪廓以及那約莫一寸長的亂雜的鬍子。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竟放射出黯然的愁思,揮之不斷。像是一隻無聲夜鶯在凄凄地唱着什麼,時而緩慢,時而悲壯,天地間只剩下這一支叫做《父愛》的歌。
從他的眼神里,我竟讀懂了身為父親的無奈以及無言的父愛。我放下手中寫字的鋼筆,走近父親的房間,剛想敲門,竟被一段話止住了動作——
“璐璐她正在隔壁鬧脾氣,你不去說說嗎?”說話的是母親。
“不了,越解釋越亂,她應該學會自我獨立,不去依賴我們,那種溺愛對她而言只會害了她。”說話聲有些無奈。但我卻了解到了父親對我的教育是煞費苦心。我不理解就算了,居然心底有好一段時間在責備這個父親的不稱職。從頭到尾,錯的其實是我自己啊。
我從窄窄地門縫中,再一次看見父親那鐵青的下巴,以及那碎碎的鬍子。頓時,又有一團晶瑩的淚珠布滿眼球,我這一次,竟不爭氣地讓這些珠兒落下了……
縱天下有萬般父愛,它們猶如一顆顆珍珠戴在孩子們的頭上,在眾多珍珠中,我卻獨愛那鐵青色的珍珠,它雖深沉卻包含了父親對我濃濃的深情,它的上面刻着字,不是“溺愛”,不是“博愛”,而是“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