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剪影
我從小在湘西長大,我是一個湘西人。
我在沅水邊看碧波濤濤奔流不息,我站在雪峰山下看雲霧繚繞白雪皚皚。
我魂牽夢縈的山與水呵,湘西,我的湘西。
——題記
大山深處,有鷹尖利又蒼渾的嘶鳴,年輕的獵手,背着刀劍,抬頭望向天。
天空陰沉沉的,馬上就要下雨了。湘西的多雨,他已經領略了二十又一年。
他穿着一件布背心,裸露出來的黝黑的肌肉,象徵著他血脈里流淌的湘西男子的霸氣和勇敢,他的心在撲撲的跳動,他在想他將會有一個不平凡的生命。
鷹的鳴叫依然聲聲尖利,年輕的獵手,拉弓引箭,卯足馬力,聽得一聲“嗖”,那支黝黑的箭便衝上了雲霄,而那隻嘶鳴不斷的鷹,剎那間就沒了聲響,連呻吟也沒有,筆直地,向下落,不遠處的草叢裡,是一陣刷拉拉的響。
獵手拾起那隻鷹,臉上是一抹滿足的笑,但猝不及防的,那隻鷹居然再次睜大雙眼,用它尖利厚實的喙,狠狠地啄向獵手的手背,一個巨大的血洞出現在獵手的手背上。
獵手手中的鷹滑向了地面,那隻鷹終於死了,但它的眼睛沒有閉上,它的眼睛里,盛滿了驕傲和不屑。
獵手呆了,他也沒有叫痛,任憑手上的鮮血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樹葉上,草上。他壯士強健的身軀,隨着嘀噠的雨,轟然倒地。
他的腦海里滿是那隻鷹的身影。空氣里滿是血腥的味道。
雨下得越來越大。
這隻鷹,真不愧是湘西的鷹。
這獵手,也真不愧是湘西的獵手啊。
風中有茶花芬芳的味道。
頭戴銀鈴冠的侗家女子,背着一個大大的竹簍,正一步一步地,一步一步地在山間行走。
每走一步,頭上跳躍的鈴鐺便會叮叮噹噹地響,走在這深山老林,她不會害怕么?
她不會害怕的,因為她是湘西的女子,她的血脈里,亦有祖上傳承下來的勇敢。
就像這歌里唱的:還有風雨中的老山鷹,是我們侗家的圖騰之心。
她秀美,但秀美里有英氣,她不同於江南女子纖纖柔弱,手依楊柳春風醉,她手中一把牛角刀,隻身獨影深山行。
在龍舟節上,她依然是一朵絢爛的花,開在眾人的眼裡,她的歌聲亦是如此之美,美得連那奔流的沅水,也悄悄放慢腳步。
她提着繡花裙擺在竹竿中跳舞,她裊娜的身姿,不知迷霎了多少人的眼睛。
現在,她背着竹簍去採藥草,她要將那懸崖邊上的草藥採到,這樣才能挽救爺爺的生命。
她走過茶花林,所到之處,落英繽紛。
她亦不回頭。
我的湘西,我的湘西。
我的山與水,我魂牽夢縈的湘西。
這裡的一花一草,亦是如此迷人。
我的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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