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喚,在記憶深處的野性
——讀《野性的呼喚》有感
“風俗的鏈條鎖不住游牧部落跳躍的古老渴望;寒冬蕭條,沉沉睡去,野性將喚醒凄厲的詩行。”一隻狗的世界,簡單想象,只是萬物中微弱的生命之輕,而走進傑克倫敦筆下狗的世界,在茫茫北國風光里瞻仰人性與野性的交織拼搏后,亦覺它承載太多力量的生命之重,屹立不倒。在黑與白,善與惡交鋒的邊緣,文明的狗重回原始野性的生活,吟唱起回歸大自然後那支遠古的歌。
故事以阿拉斯加淘金熱為背景,講述了一隻從溫暖文明的南方被誘拐到冰天雪地的北極荒原長毛大狗巴克,一隻從養尊處優、目空一切的貴族犬到逆來順受、備受折磨的雪橇犬,而最後卻成為被伊哈特人稱為魔鬼的狼群領頭狗。歷經腥風血雨,世間冷暖,終成就了這場華麗的生命蛻變,而在這其中,巴克內心潛藏的生命野性,也在不斷挖掘中復蘇,在復蘇中愈加清晰直到爆發。而追其終究,在記憶深處被喚醒的野性,緣起於惡,亦緣起於善。
如果說紅毛衣男人的“棍棒與利齒法則”是打開它封沉野性的鑰匙,那麼後面捲毛柯利的慘死以及同伴的習性和遭遇則是真正交給它生存法則的教條。極地里慘烈的生存狀況,捲毛的慘死,讓巴克終於脫下了文明的貴族階層外衣,明白了極地的生存法則: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為了生存只能站着,決不能倒下,倒下就是死。於是他在與生活摸打拚爬中逐漸學會了挖洞睡覺,學會了拋棄文明,學會了放棄道德,第一次成功偷竊,是他破繭成長的一次見證。另外,惡劣環境中不得不提的,還有一條對巴克野性轉換有重要意義的絲毛犬史皮茲,面對它赤裸裸的挑釁和主人無端的漠視,巴克變強大的急切渴望一朝轟雷被驚醒。他在與之暗中較勁的過程中,讓自己學會了隱忍,並且真正變得狡猾,他能引起內訌,能自行結黨。最終,經歷了虎視眈眈、爭鋒相對的長期割據局面,巴克打敗了史皮茲,取代了它在雪橇狗隊伍中的地位,終而變得強大恐怖起來了。不得不說在某種程度上,是它,讓巴克嘗試到了殺戮的快感,血腥的滿足;是它,讓巴克真正意義上回歸了野性。
然而,在這野性的回歸途中,遇到桑頓,是他野性與人性交磨的一場“宿劫”,徘徊在這場無硝煙的“宿劫”里,野性因善而滅,亦因善再生。桑頓的出現,對巴克來說就像一個行俠仗義的騎士,他將巴克從哈爾手下的刀子虎口下攔救下來,帶回了自己的小木棚。經歷了北極荒原冰冷殘酷的現實,在這個處處洋溢着溫馨的家,有新朋友的嬉鬧玩耍和主人細心友好的照顧,巴克猶如感受到了聖克拉拉山谷中久違了的明媚陽光,也讓他第一次產生了愛,一份純真、熱烈的愛,一份在和主人同生共死後愈加堅固的愛。縱使潛伏在他身體內,遺傳自祖先的原始氣息依然存在,縱使他的臉上和身上依然保留着無數次戰鬥后的滄桑,縱使面對野狼夜空下滿懷歸屬的呼喚,這份愛也不曾動搖,反而在歲月的年輪里滋長的更加瘋狂。
瘋狂為這愛而肆意橫生,野性也因這瘋狂羈放不安。而從大戰公麋鹿事件中獲得的強烈征服感后回到營地時,迎接巴克的卻是同伴漢斯背上插滿箭尾的翎羽,是被桑頓屍體染得觸目驚心、見不到底的深潭,是一群正在木棚里跳舞慶賀的印第安人。那一刻,風暴觸動了憤怒,壓抑許久潛藏在心底的野性,讓他成了惡魔的化身,緊緊追着那群死裡逃生的印第安人,把他們像拽倒麋鹿一樣戲耍,最後拼盡全力弄死他們。野性,那一瞬間被釋放,猶如掙籠而出的困獸,詮釋在生命的善惡信念之間。我想,在傑克倫敦筆下,被呼喚出來的野性應該是一曲悲涼的生命禮讚吧,因為巴克只有在面對印第安人的屍體時,他才能忘記因空寂所帶來的疼痛,而感到從未有過的無比自豪——在殺死被稱為最高貴、最有智慧的動物人之後。
夜幕降臨,一輪明月透過樹梢,高高地懸挂在夜空中,遙遠的地方,應和起一片尖利的嗥叫聲,愛的牽挂已不再,百轉千回后的返璞歸真,遁入荒野,真實的野性來自呼喚。定格在人們腦海里的,是月夜下深潭邊一聲悠長而悲傷的嗥叫,一聲靈魂深處的呼喚……
呼喚,在記憶深處的野性 標籤:青澀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