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面說的這個人不是登上月球的那個阿姆斯特朗，他是7屆環法自行車賽的冠軍，名字也叫阿姆斯特朗。環法自行車賽是國際自行車運動的最高賽事，難能可貴的是阿姆斯特朗在罹患癌症之後能戰勝病魔，7次率美國郵政隊出征大賽並成績卓著。各類耀眼的光環圍滿了這位英雄。各種名譽職位的榮任，世界知名品牌的代言，名利雙收放在他的身上真的是恰如其分。然而，這一切隨着被揭露出的藥物醜聞灰飛煙滅，“難能可貴”變成了人們的鄙視。現在，他的7次冠軍頭銜被統統被取消，各大廠商也先後切終止了與他的商業往來，國際自行車聯盟正在追討他曾獲得的750萬美元（一說400萬）冠軍獎金。阿姆斯特朗本人雖然對醜聞矢口否認，但在鐵的證據面前，否認是那樣的無力。這個昔日體育界的巨擎在晚上睡不着覺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呢？如果事情可以重來他還會這樣做么？靠着作弊和欺騙到達巔峰位置，即使事情沒有敗露就可以心地坦然么？他信奉上帝么？
英國的BBC號稱是“世界最大的公共廣播電視機構”，也自詡為公正的化身。已故著名主持人吉米·薩維爾是該機構電視節目的“招牌菜”，公眾形象光彩照人。然而，薩維爾性侵兒童犯罪自1959年至1996年長達37年之久。倫敦警察廳負責人斯平德勒介紹說，警方已經與130名潛在受害者有過接觸，正式記錄114條犯罪指控。“受害女性的人數多到令人吃驚……主要是女性。”據調查，參與犯罪的人有十幾個之多，性侵未成年人竟成為BBC內部的“文化”。醜聞在全世界引起軒然大波，BBC形象轟然倒塌。薩維爾已經死了，按通常的說法是“去見上帝”了，那麼他會和上帝說些什麼呢？他會向上帝懺悔么？如果我是上帝，我會對他說：“薩維爾先生，你的深重罪孽你自己是知道的，我不能寬恕你。你還是回到人間吧——到那裡接受審判。如果你執意不回，我會將你的靈魂送回去。”
人是怎樣的一種生物？人對自己有了怎樣的認識？人能在多大程度上約束自己？人能背離自己的靈魂走多遠？
首先，人格有多重性。
汪精衛曾抱着必死的準備刺殺清政府親王載灃，以彰顯自己推翻帝制的決心，而他又可以喪失民族氣節，認賊作父。我認為，這前後兩段都是他的真實人生；在飢荒的中國，毛澤東在咀嚼着工作人員從鄉下帶來的糠窩窩時涕淚俱下，同時又對餓死數千萬人無動於衷。我認為兩種截然不同的感情也都不是裝出來的（他沒有裝給誰看的必要）；阿姆斯特朗有着一往無前的堅韌意志，同時具備着投機取巧的晦暗心理。人是有多重性的，一個人時常是矛盾的，善和惡，誠實和虛偽，堅強和懦弱在一定的條件下會相互轉化。至善至美，天真無邪的人是有的，但那時暫時的、在受污染以前的。社會到處都是污染源，人類遠沒有強大到能夠有效的自我約束。在既定社會之中，受污染或遲或早，或輕或重。
第二，目的優先。
認準一個目標就等於一個人做出了選擇。為了達到某個目的，他的善或惡會充分體現出來。為了一個理想，他可以赴湯蹈火，為了一個理念，他可能視死如歸。另一面，為了改善自己的境遇和地位，她可能接受潛規則；為了拿到一個項目他可以去行賄。在漫長的人生過程中，目標可能不斷變換。劉青山和張子善曾將腦袋別在腰帶上出生入死，打下江山後卻成了當時的巨貪。我不認為他們在紅小鬼的時候就想着貪污。同樣，阿姆斯特朗也不是在第一次踏上比賽的征程時就打算服藥。隨着車輪的旋轉，他太希望行進在前面的位置了。也許知道了自己患了癌症后，認識到了生命的短暫和脆弱，進而以不擇手段的行為去實現自己的“只爭朝夕”。
第三，存在決定意識。
共產黨在延安的時候是不會腐敗的，這就如國民黨在北伐的時候也不會腐敗一樣。即使是封建帝王，在打天下的時候也往往是勵精圖治，而不會去聲色犬馬。古時劉邦的“財物無所近，婦女無所幸”就是其中一例。太平天國時的洪秀全在“革命尚未成功”時便學着帝王建起了三宮六院，二奶是弄到手了，天下也就別想了。民國前後各軍閥佔據一方，擁兵自重，哪個不比後來延安的共產黨財大氣粗？哪個有出息了？
國民黨得天下后沒有幾時就燈紅酒綠，不思進取，很快進入風雨飄搖，遂敗走台灣。今天的共產黨怎麼樣了呢？台灣已經有人佔了，一旦落敗往哪裡去呢？想到這層，大小貪官紛紛裹着金銀細軟“先行一步”了，這幫沒出息的東西！
在一定歷史階段的社會中的人性大致相同。同一代甚至是同一個人，其人性此時熠熠生輝，彼時晦暗渾濁，何故？
魯迅先生說，即使是傑出的詩人，在剛出生時的第一聲啼哭也絕不會是一首詩。1893年12月26日毛澤東出生，有人說自那一天起天象就有了根本的變化，阿諛之詞令人作嘔。現在又有人將他極度妖魔化，彷彿毛的母親就是潘多拉盒子，這另一個極端的認為也絕不是真理。我深深質疑現在網上的那些“右派”和民主派，如果他們坐了天下，是否就有公正和清廉，是否就能包容和悲憫。從他們對人性偏執的認定和對事物極端的看法，我認為自己的質疑是有道理的。過去的樣板戲中將正面人物打造得純金足赤，三代生輝，反面人物則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若是換了一撥人，將其顛倒過來，不也還是戲么？中國漫長的歷史往往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後浪都是浪，哪波浪也指不上”。
從開國元勛到歷史罪人，從紅小鬼到貪污犯，從勵精圖治到驕奢淫逸，我們一直將中國歷史這不斷重複的過程歸結為個人原因，歸結為統治者個人品質。他們為什麼有這樣的品質而不是那樣的品質呢？人們說是制度決定了其品質，那麼為什麼是這樣的制度而不是別的制度呢？人們說這樣的人只能建立這樣的制度。這雞生蛋，蛋生雞的怪圈我們就走不出來了么？
還是應當這樣：一方面，從社會和歷史的角度看待和理解歷史人物，從一個人的成長曆程和所處境遇分析和理解他的作為，進而去理解他的人性。另一方面，在理解和認識人性的基礎上，全面把握和分析歷史事件，客觀地看待歷史人物，同時深刻地認識我們自己。
人性 標籤：人性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