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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友木吶,是老詩友,我曾在擔任詩歌版編輯和詩歌論壇版主的時候他一直是比較活躍的詩友之一,在消失了幾年之後,又再一次欣賞到他的優秀作品,感到很親切。這次他為災區創作的《在汶川之外,直面自己》組詩,就象久違了的朋友一樣,清新自然,如一汪泉水汩汩流入心田。
這組詩,木吶對生命的高度又有了自己新的理解,顯示了對生命的脆弱和希望的力量,他寫道:“多少年來,我一直以文字的方式來敘述生命的高度/此刻,熒屏中的你的表達竟是如此簡潔/兩次跳躍便道盡了一切/一次從六樓跳下,為自己/另一次是從三樓起跳,為別人……生命的高度啊/這一刻,把我壓得再也無法表述”。
組詩中的《母親,平安》一詩把整組詩歌的主題思想升華到了一個高潮:“冬來雪災,我想起了你/三月藏亂,我想起了你/四月車禍,我想起了你/五月汶川,我再無法控制自己/在虔誠的哭聲里,我以一個兒子本份/說:母親,平安”,讀着這樣的詩句,我的眼眶濕潤了……
附:木吶的詩作《在汶川之外,直面自己(組詩)》
《國哀》
除了昨天中央一台
5月19日,我又被告知了五次
上班時單位通知一次
中午下班時同事和門衛各提醒一次
途中在市場買菜時,賣菜的又告訴我一次
14時25分,載我上班的摩的司機在半道不容置疑地對我說
“我們就在這裡吧……”
南寧外環,在14時28分凝固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如何表述
同樣不知道如何表達的還有那位五大三粗的司機
等我捧着白底黑字的宣傳紙在單位下車
他紅着眼睛粗粗地來一句
“這次,不收錢”
如又一次的苦難,我和他慌不擇路地各自逃離
《生命的高度》
多少年來,我一直以文字的方式來敘述生命的高度
此刻,熒屏中的你的表達竟是如此簡潔
兩次跳躍便道盡了一切
一次從六樓跳下,為自己
另一次是從三樓起跳,為別人
而我還來不及消化掉你和媽媽說的“我還沒有死…”
鏡頭已轉向了廢墟中的人們
在接近零高度的殘垣斷壁中
一句“不拋棄、不放棄”引領着無數的生死時速
生命的高度啊
這一刻,把我壓得再也無法表述
《責問》
面對苦難,我無法責問這塊養育我的大地
也無法苛求那些在一線和後方奔走的人們
就是對自己,我也只是輕輕問一句:你努力了嗎你努力了嗎?
你努力了嗎?
今夜,卑微得無法再卑微的我
只想以一名人類的身份
嚎淘大哭一次
《解放軍戰士》
二十多年來,無數的事物被解體了
好的壞的
在眼花繚亂的解構和演化中
我甚至分不清什麼是愛情和正義
而今天,老家老房子的電視機前
父輩們按他們的名字坐成幾排:向陽、衛國、建設…
遲到的堂弟剛嘻皮笑臉說出一句“同志們,我到了”
自衛還擊戰後退役的建軍叔
抄起一杯茶水摔在他的臉上
手指電視,發出軍人的鏗鏘
“兔崽子,當年我拿起槍,殺人是道義。
他們現在放下槍,扛上肩的是道義。
老子現在打你,還是道義!”
《母親,平安》
多少年來,和母親的談話總是以她最後一句
“平安就好”結束
這已被我列入了她的眾多固定程序里
而今夜,她還是如此
遙遙千里,我竟然有種無路可逃的慚愧
為一種麻木,為一種久違的勇氣
我慌亂地重拾“母親”這個詞
一個養育的道義
一個苦難里最先讓人記起的名字
冬來雪災,我想起了你
三月藏亂,我想起了你
四月車禍,我想起了你
五月汶川,我再無法控制自己
在虔誠的哭聲里,我以一個兒子的本份
說:母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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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友梵高的麥田,是文學論壇詩歌版現任版主,和他接觸時間不長,對他的了解也不是很深,他的詩歌曾偶爾讀過幾首,給我的印象很深,是我欣賞的詩友之一。
此次他為地震災區創作的《傷心是一種耀眼的白(組詩)》,延續了他以往的風格,語言“生動”、“形象”、“精練”。寫詩力求生動是不可以缺少的,生動的詩歌,才是有情趣的詩歌,才是我們的純文學作品。不生動的詩歌,則枯燥而乏味,也是非純文學作品。詩歌的語言是所有文學語言中的精華,詩是文學的,務必力求生動。
他在《大地上那些直立的語言稜角分明》一詩中這樣描寫道:“5月12日的下午/我坐在安徽的辦公室點燃一隻香煙/一失手卻把自己點燃/躁動的力量/搖晃困頓許多年的地平面……//恬逸的奶奶目光駐足/歲月便停滯了呼吸/人們驚慌失措的觸摸了死神的冰吻/四散的螞蟻折斷所有的肋骨……//我嘗試躲避奶奶的眼神/卻躲避不開我自己的眼神/心頭剛被汶川一波抖動碰撞/我的眼神便在奶奶的眼神里/碎了”。
“香煙”、“點燃”、“搖晃”、“地平面”、“目光”、“呼吸”、“觸摸”、“冰吻”、“肋骨”、“眼神”、“抖動碰撞”、“碎了”……等等,都是有形、有聲、有色、可觸、可感的的意象,使得詩歌更加形象而生動,詩意盎然。
附:梵高的麥田詩作《大地上那些直立的語言稜角分明》
5月12日的下午
我坐在安徽的辦公室點燃一隻香煙
一失手卻把自己點燃
躁動的力量
搖晃困頓許多年的地平面
頃刻間便拉開悲劇的幕布
開始一場執拗的表白
恬逸的奶奶目光駐足
歲月便停滯了呼吸
人們驚慌失措的觸摸了死神的冰吻
四散的螞蟻折斷所有的肋骨
失血的幸福沒有破綻
沒有預言
死般沉寂
幾前年的痛苦
頃刻間壓陷了大地
請不要譴責那些引領過我們的思想
現在都已經是廢墟了
壓根用不着落井下石
生命的脆弱
怎堪再加以褻瀆
失散,分離,也許永不再相逢
誰也迴避不了所有的心跳
和停留在地平面上的一切
我嘗試躲避奶奶的眼神
卻躲避不開我自己的眼神
心頭剛被汶川一波抖動碰撞
我的眼神便在奶奶的眼神里
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