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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清風白蓮先生《七律·無題》詩列(三)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對清風先生的無題詩我可能已基本明了其意,然而讀詩豈能止於知其意而已,本文想談談他的寫藝。他的詩寫得好,要談的方面實在太多,以我之能豈能一一明之,本文只想淺析下他構境的藝術。“構境”這詞也許是我此刻的“發明”,實指創造意境的寫作藝術。詩必有意境。意境,《辭海》是這樣解的:“文藝作品中所描繪的生活圖和表現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境界”,又雲“優秀的文學藝術往往能使情和景、意與境交融在一起,塑造鮮明的藝術形象,產生強烈的感受染力。”對這段話我咬文嚼字,已明其全意,知其強調,然後用之度量清風先生的詩篇,我欽佩先生的詩作正是這些高標的體現。那麼,他是如何編,如何構,使景和情相融,意與境相生的呢?我不才,不可能探幽發微,璣珠必拾,我只能略陳所得而已。

  首先我發現詩人善於寫景、造景,或者說構自然之境以寄情。王國維先生說:“有造境,有寫境……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必鄰於理想。”我們還是再讀先生的佳構吧。070804詩曰:

  漢江九曲入心流,白露為霜浥眼眸。

  酒醉方知帆影動,詩成卻恨雁聲收。

  屏前滾滾紅塵事,檻外蕭蕭黃葉秋。

  殘笛輕揚何處去,蒹葭采采滿汀洲。

  這是一首整篇都寫景的旅途詩。秋已漸深,天已頗冷,從入秋以來的濃郁白露已凝結成青霜了。漢江如練,正靜靜地流淌在九曲十彎的古老河道,似乎已厭倦了昔日的奔騰和怒吼,哀哀的,無聲無息。河邊,古老而富有詩意的航船懶懶地起帆了,伴隨着長天的一行大雁,靜靜地艱難地在淺淺的水道上航行。詩人江行寂寞,正喝了些酒,許是微醺了。看天上的征鴻,岸邊的黃葉,泛着白花的蘆葦,想到人世的紛紜,事業的無就(借詩人自介意),哎,眼看一年又要過去了,那手中的筆,筆下的詩行,是往下寫呢,還是罷呢?人有時就很怪,明明討厭慘境哀傷,但是心情不好時,又偏偏要看這慘境哀傷,此時詩人似乎也是如此,因此,他對已飛遠了的大雁很有些慍惱,你為什麼要急急飛走呢?我此刻的詩情正要你的哀唳啊!

  在這首詩里,詩人寫了江上深秋的種種景物,構成了一幅秋的圖畫。但是,我們要看到,他不是照相似地攝取,他是“重組”,是“造景”,頗有“造”的成分。最明顯不過的是“帆”,今天的漢江上哪裡還有“帆”呢?而動聽的“笛”也近於沒有了——那是牧童的玩意兒,今天哪裡還有兒童不上學而放牛呢?而且我還要說,詩人出遊或出差是絕不會坐木船的—一漢江上也沒有這樣的航船了。然而我們不能這樣“核實”,這是做詩呀,不是做新聞報道。丟開了山、水、牧童、村姑、小橋流水、古廟巉岩、殘柳暮鴉……全不綴這些意象,那還能成古色古香的詩詞嗎?問題不在於詩人“違”了哪些實,造了什麼“假”,關鍵是形成了什麼,達到了什麼。按上引的王國維先生的話“大詩人所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必鄰於理想”來看,我認為清風先生是很成功的,他已“合於自然,鄰於理想”。因為他寫的河景近於實,實景鄰於想,所寫所造之意境達到了“使情和景、意與境交融在一起”,從而也就起到了抒情的作用,我們也進入了他創造的藝術境界,心靈與之共鳴了。

  如前說,詩人善於通過寫景或造景創造意境,這似乎不難,很多人都能寫點景,但我要說,這只是意境的淺層次。清風先生富於才華,博古通今,用典藉如數家珍,在意境的創構中,他充分運用了這些墳典,將眼前的自然環境景色和與此有關的遠古人事、歷史典籍聯繫起來,構結成一幅充滿人文的古今一體的藝術圖畫,藉以表達心中幽怨悱惻深蘊惋轉的情意。鄙人前兩文已舉例太多,限於文篇,這裡就不再贅述了。關於詩詞中用典(也叫用事)記得周振甫先生說過,“以抒情為主的,所抒發的感受情又比較複雜深厚……正可用過去的事來表達不便明說或不容易用幾句話來說出的感情,用事在這時候才需要。”(周振甫《詩詞例話•用事》)清風先生正是這樣。所以他用得是恰當的,也是成功的,至於我初讀如墜煙雲,那不能怪人家的詩艱深,誠如我們不能怪越劇演員怎麼不用普通話,芭蕾演員怎麼硬要用腳尖旋轉一樣。反之,如果詩人一味就眾,故意放棄自己的風格,寫些連自己也不願一觀的東西,那不是寫詩,那是“媚俗”,其實是“戲眾”!聽說新版《紅樓夢》準備讓十二金釵“露背”(乾脆還露臍好了),簡直是胡鬧!——扯遠了。“詩向會者吟”,它不是宣傳品,本來就不是要讓人人都明曉的。當然,在充分肯定先生用典精妙的同時,我們似乎也有必要加一句,對於一些太偏的典故,有時不妨略加一釋。這是為了讀者,也是為了作者。

  2008年5月27日於化谷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