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其人,字如其人,畫如其人。如人的什麼呢?如人的性格、稟性。人的性格反映到文中、字中、畫中,便成了作品的藝術風格。杜甫經歷坎坷憂國憂民,所以有沉鬱頓挫的詩歌風格;李白狂傲不羈、無拘無束、好酒慕仙,所以有天馬行空,飄逸不群的詩歌特點。傳說,有位高人,看了某人的畫作,就斷言某人孤寡無子;一位才女,看了一位公子的詩作,便斷定這位公子,才俊命短。事雖說得有點玄虛,但從畫作、詩作中有時確實能看到作者的性格甚至命運。
其實,事情一經人做,就會打上當事人的性格烙印。文如此,詩如此,畫如此,事也如此。如此推知,事業也便有了性格,有了風格。當然,事業的性格就是人性格的反映。這在歷史中,生活中,都不乏其例:殷紂王殘暴,所以多酷刑;隋煬帝好色,所以亂人倫;李世民通達開明,所以廣開言路;周厲王剛愎自用、胸襟狹小所以殺戮止謗。像膽小者隨眾,寡斷者徘徊,慷慨者大方,吝嗇者小氣。這都是性格在行為中的具體顯現。
近來,粗覽了宋史,便想起了宋朝的事業和宋朝事業的性格。
宋朝最突出的性格就是多疑。特別表現在對軍隊的多疑,對武人的多疑。
一、懷疑為宋朝辟疆擴土,與宋朝同甘共苦的開國武臣王守信、王審琦等人。宋王朝建立以後,對王守信、王審琦等這些帥才能將,不是量才錄用,將其放在相應崗位,而是用“酒杯”,解其職,削其權,下放老家,讓其無所事事,安享晚年,唯怕其生篡逆之心。像這樣對待忠臣良將,不僅是對人才的極大浪費,也不能不讓忠臣義士沮喪寒心。
二、懷疑將帥。為了防止將帥有篡逆行為,宋王朝把發兵權和握兵權一分為二,使調兵權和領兵權一分為二。既不敢不依靠將帥,又不敢全權依靠將帥。這正犯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大忌。有道是“兵貴神速”,像這樣握兵者不能發兵,能發兵者又無兵可發的狀況,萬一有緊急情況,將帥又怎能應急救險。為了防止將帥的篡逆行為。宋王朝還利用更戌法讓士兵經常換防,使兵不識將,將不識兵。師無常帥,帥無常師。這種兵不知帥,帥不知兵的做法,實在有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古訓。軍帥連軍隊都不知,如何能決勝千里,如何能使軍帥士兵團結一心,一致對敵。
三、懷疑主戰的忠臣能將。宋是一個疆憂邊患很重的王朝,他既怕匈奴入侵,又怕手握重兵的大將有不軌之心。所以很多抗金英雄都遭陷害,不被重用。不是常被冷落,就是下場悲慘。楊老將被困狼山,得不到救兵,痛失五子,壯烈李陵碑;岳飛不能趁大好戰機,收復失地,被強令撤回,風波亭遇害;宗澤被貶,陸遊空懷恢復大計,辛棄疾慷慨激昂,壯志難伸。如此種種,都是忠而被謗,能而見疑的見證。
為什麼宋朝的事業如此多疑呢?那是因為宋太祖的多疑,宋太祖是靠實力、軍權、陰謀當上皇帝的。陳橋兵變,黃袍加身,是他覺得,如果兵權在握,當皇帝是如此容易。所以,他總是擔心瞬時之間,都會江山變色,黃袍改姓。因此他江山一坐,便寢室難安。急急的酒杯釋兵權;削去了帥才能將的軍職軍權還不放心,又派大量的文臣到軍中任職,對將帥進行牽制和監督;甚至設立特務組織對將帥進行地下監控。真是到了疑心重重,杯弓蛇影的地步。
大宋有必要這樣杯弓蛇影,寢食不安嗎?如果說毫無必要就過於絕對。因為五代十國時期,因軍事兵變所引起的朝政更迭確實很多。但如果因此就嚇得謹小慎微,疑神疑鬼,實在沒有大家風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針對的應該是一些庸人,對於有帝王之資的大宋來說,兩朝被蛇咬,也不應一年怕井繩。大宋不必如此緊張,理由有三:
一是,趙匡胤黃袍加身是因為具備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所有因素。後周柴榮病死,幼主主政,此是天時;大軍屯兵京城之外,有了充分的自由和迴旋餘地,此是地利;手握重兵,將士擁戴,此是人和。而大宋不是分析具體情況,具體對待,而是凡兵謹慎,凡將必疑。這不能不說是愚蠢至極。
二是,治國治軍重在用人,一國之君最不可缺少的就是知人善任。知人就是知其才,知其德,然後用之。識其德可知其忠於職守,識其才可知其勝任其位。知德知才便無疑心。而宋王朝是帥就疑其謀反,使將就疑其二心。這說明宋朝昏庸,難稱明君。怪不得宋王朝,奸佞多專權,忠臣多劫難。這都與不明多疑有關。
三是,宋王朝總是憂慮大權旁落,被人篡位。這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個人又無異心,重在德行操守,而與有無兵權關係甚小。像楊家將、岳飛、文天祥、宗澤等人,即使讓其謀權篡位,豈能得乎?因為己有篡位之心,有篡位之舉,就疑心天下人都有其心,思其舉。這種思想怎能不貽笑大方。
史書上說,宋朝利用酒杯釋兵權、更戌法、軍權握調分離等措施進一步鞏固了封建中央集權,具有積極的作用。我實在是不敢苟同。這種措施不僅造成了後來的冗兵、冗政、冗軍,使軍政開支龐大;從絕對強大的意義上講,是削弱了集權統治。如果針對國防來講,那簡直就是自毀長城了。
宋王朝第二個性格特點是軟弱可欺。軍隊強大是國家強大的重要標誌。宋朝害怕自己的軍隊強大會對政權有所威脅,所以對軍隊建設是多限制,少加強。受到限制的軍隊,自然會嚴重影響它的發展壯大。軍隊不強大,受到外來欺負和入侵就是自然的了。這就是大宋靖康之恥,偷安江南,一再受到金遼騷擾,終於被蒙古滅掉的原因。
宋王朝的第三個性格是懼內寬外。宋太宗曾說:“國家若無外憂,必有內患。外憂不過邊事,皆可預防。唯姦邪無狀,若為內患,深可懼也。”這話說得實在淺薄而無遠見。外憂是外憂,內患是內患。雖二者會相互影響,但並無必然聯繫。難道無外憂就一定會有內患嗎?實在邏輯不通。“外患不過邊事,皆可預防”說得真是輕描淡寫。把國防大事看的如此容易,實在無知。“唯姦邪無狀,若為內患,深為可懼”這話說得似乎有點道理。但太宗所指,指的僅是軍事叛亂,對當朝的奸佞當道,社會矛盾並無列入其中,實在是認識淺薄。最後宋朝滅亡於邊患和政治腐敗,實在有很多人為的因素。
宋朝是多疑的、軟弱的、懼內的。這是因為宋朝事業的性格是多疑的、軟弱的、懼內的。宋朝事業性格的多疑、軟弱和懼內是因為宋太祖是多疑、軟弱、懼內的。宋太祖的多疑、軟弱、懼內,與當時的歷史背景和其獨特的經歷有很大關係。可以說,北宋建國之初,宋太祖就為宋王朝的這種悲劇性格譜寫了基調,而後來的宋王朝,又只知遵照古訓,不知靈活變通,這種悲劇性格就只能貫穿在宋王朝的整個歷史之中了。
一個單位、團體、組織、政黨、國家的性格特點,以及他們所從事的事業的性格特點,與其領導者,領導團體的個人性格有着密切關係。所以,在為某種事業選拔人才時,對其品德、才能、性格、經歷的考察是應當給予足夠重視的。同時也提醒我們每一個在事業上拼搏進取的人:提高自身素質,對完美自己的事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因為無論是大事小事,瑣屑偉業都是人創造的。有了成功完美的人生,也便意味着有了成功完美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