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份全部考試科目結束了,也就是說之前一直深居校園的原因或者說借口沒有了。不得已,懷着大部分的擔憂與偶爾的好奇向人才市場邁進——納傑人才市場(我只知道這一個)。
不知道其他的人才市場境況如何,總之,那兒幾乎是人滿為患。在擁擠的人潮里總覺得其他人都是自信滿滿、目標堅定、滿腦子智慧,自己完全是茫然的、無意識的、被動的,被擠來又擠去。之前認為的“可能事情沒有人們所說的糟糕”一下子被否定了,事實就是如此,至少在那麼一刻。招聘方安然的坐在小方格里,有的着裝幹練,有的一席學生裝,有的隨意休閑,但是坐落在椅子里的他們個個令我敬畏:不管怎樣有過人之處吧,否則、、、
詢問了好幾個認為自己大概可以勝任的職位,但是都被委婉拒絕,他們對於應屆生太苛刻了。正在絕望之際一家銷售公司向我發出了邀請函,而且就在附近很方便。當時內心不光是欣喜還有許多感激!
簡單又不簡單的面試過後,填了一些表,所有應聘者都不知命運如何,回來的路上通知:第二天試工一天。跟一位主管走一天大街小巷銷售,堅持下來的幾乎都會通過吧。他們男男女女每人背個鼓鼓的包,個個激情澎湃,我是個寂靜久了的人,對這種情況心中一時還難以接受,但是臨陣脫逃算什麼?逃一次還是逃一輩子?
硬着頭皮撐下來,一路走一路沉默一路聽他們說話,感覺那才是精彩的生活。一起湊零錢乘公交車,大家自覺拿出自己的那一份,一上車有人睡覺有人大聲笑談還不忘跟新員工拉着家常;開始工作了,大家分成幾組分散開去,互相打氣,再次碰面不問業績只默契擊掌;一起圍着大桌子吃飯,新來的作自我介紹,老規矩先做遊戲,簡單又緊張很有趣。一天下來已是深深被他們吸引,我確信吸引我的不是外在的,況且他們無論男女沒有一個刻意打扮,而是內在的年輕、夢想、自信,如此吸引人。我為自己之前的渾渾噩噩感到羞恥同時也為自己能接觸到這樣的人們而感激不已。
“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何等有魄力的話語啊,存在即是合理的,即使有人可以做到的,他們可以做到。跟他們呆在一起,彷彿整個世界也可以是我的一樣。
師父
這裡每一個人都會有一個師父,可能還有師伯師兄師姐什麼的,很有趣不是嗎?像古代的江湖門派哩。同門感情很深,同時各門派之間所有人都和睦相處,互相請教。M主管即我的師父對我真誠的關心教導,不光是噓寒問暖還有精神上的鼓舞,盡顯人性之美。
他有時看上去很勞累卻很快樂,有點滄桑,一言一語沒有半點含糊;他發自內心的尊敬上級,用崇敬的語氣向我介紹他們的光榮奮鬥史;他也很幽默有趣,會表演即興小品,喜歡美女,下班就一副公子哥形象。比較其他的師徒,我們則略顯生疏,可是整個公司我就一個親人——師傅,沒人能取代。
工作前都會開一個激情的早會,從早讀(企業文化)到各組小結,然後是昨日業績NO.1秀、早運動、早練習等等特別振奮人心。我當時最害怕最不喜歡的就是早練習,害羞的面紗在我們新人身上那麼頑強地縛着。主持人拍着巴掌大聲喊“練習練習、、、”,我幾乎每回都是原地打轉或者乾脆不動,沒有半點尷尬,因為主管、帶隊個個就像熱情的好心的雷鋒,對新人關懷有加,總有不同的前輩過來教你技巧啊話術啊,當然過後你得演繹一遍給他們審批,於是我就木訥的模仿一下而已。我竟還說了:“這不管用,真實的場景畢竟不同於假想的練習”,但是他們都堅信練習很重要,嚴肅而激動地教育了我一番,看起來他們對我的話生氣了,包括師傅在內。就像我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我的表現那麼壞,還說那樣無知的話,為自己的不思進取找借口,師父可能對我有點失望,他可能覺得我頑固不化吧。一個人在否認自己的同時也會很容易誤解對自己好的人,於是不敢與他多說什麼,大概我這個徒兒為他丟盡了臉面了吧。好在當時有許多新來的還不如我,只是他們的師父沒有我的師父帥氣、有意思,他們也沒人說“練習這些沒用”的話,可能他們也沒有我的猜忌和敏感。
我使師父沒有面子了,但是師父也使徒兒覺得沒光彩。我寧願自己的主管又黑又丑,因為與長相普通的人相處要比與漂亮的人相處容易輕鬆得多。他如此張揚,甚至大家笑稱其為“不要臉”讓我覺得好丟人,我寧願他古板,不通人情世故點。雖然大家年齡差不多,但是在我心中他就是長輩一樣的人,他那些在會上表演低俗的把戲逗得大家都在哈哈大笑,我卻莫名的尷尬極了。我知道這樣對他不公平,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哩。開始幻想太過完美,現實里就只有鬱悶的份了。
美男子
張愛玲說漂亮女人總是會有故事,不是傾國傾城就是捲起一陣風波。我覺得漂亮的男子也會這樣的。
伍習亮是我長這麼大見到的第一個活生生在我面前的美男子。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不知道是新員工還是老員工?總之,他是那種在人海里一望就能注目的那種,很特別。我堅信所有女同事有同感。
他長得很有美感,一雙黑而亮的眼睛忽閃忽爍,站立時身體筆直壯而不肥也不瘦,長得接近完美。世上果真有這樣好看的人呀——漂亮的眸子、完美的身形!恐怕一些所謂的明星見了都會羨慕嫉妒恨哪。
不管你是記憶好的人還是記憶不好的人,與美好的事物相遇你總會是個記憶好的人。
當然也不是漂亮人自身就帶有故事來到這個世界,而是愛慕漂亮的我們有意把點滴與之有關的記憶珍藏了,因為我們都有一顆愛美之心。
記得又一次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飯,天氣有些回暖可能有點熱,他脫掉外套,穿件灰色的緊身的T-恤,我一向討厭男孩子穿緊身衣,真沒想到緊身衣在他身上能穿出秀氣漂亮來!我覺得自己之前太絕對了。
他有時來公司有時不來,一會出現一會不出現。他跟我說過兩句話,一句是早上說的“你住在桑前村啊?昨晚回去在車上看到你了”,我腦子裡全是昨晚在車上換零錢的窘迫,天啊,就不能裝作沒看見嗎?另一句是“凹凸,凹凸不平的凹凸”,晚會表演節目我要唱《凹凸》,當我說出歌名竟沒一人懂,全理解成“嘔吐”,我很感動他知道並幫我解釋,眾人才“嗷嗷嗷”表示懂了。
當然還有好些別人與他的事情,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畢竟是美人,把不是故事的故事也可以說成是故事。
後來又許久不見,是離職了還是出差了?誰也不敢問,公司有規定誰都心知肚明,對於離職人員不許聯繫,更別說打探什麼了,他辭職了吧。是呀,哪有那麼帥氣的人到處頂着太陽冒着風雨低聲下氣地跑業務呢?況且在銷售界總是人來人往。
我不鄙視誰的中途的離開,而是更加崇拜一直堅守信念、不怕吃苦受累的人。比如師父,比如師兄師姐,比如趙煜、、、
趙煜我的老鄉
工作上還沒有給我們剛進公司的人任何壓力,一個星期就是鍛煉鍛煉。整日開熱情的早晚會,乘車,銷售,吃飯,遊戲。尤其是中間幾天有一批老員工回巢,他們一個個都有着傳奇的故事或者有聰明叫絕的經歷。我對不上號,總之是一群高手回來啦。
公司變得更加熱鬧,一到晚上下班后就像一個俱樂部。晚上節目豐富多彩,有人扯着嗓子唱《跑碼頭》《我很醜我敢在街上走》,有人男扮女裝捏着脖子唱《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有人大膽地表演槓桿舞,還有演藝小品的、、、
當然也會各自學習,自由交流,三五成群低聲哼唱隊歌,抄優秀心得,詢問姓名、學校等。我認識趙煜就是在這樣一個安靜的時候:
--“‘煜’ 讀什麼音?”小鹿指給那個叫趙煜的眼鏡男孩問。
--“‘yu’趙煜”然後他順勢接過筆寫下來。
我當時在旁邊,心想:李煜的煜都不知道?
--“我很喜歡像你這種類型的男生。” 小鹿突然說。
他只微微笑,什麼也沒說依然輕聲哼着歌。
--“真的蠻喜歡你嘢!”小鹿傻乎乎糾纏着,她天真無邪得人見人愛、人見人怕。
--“哦,是嗎。”他輕輕地笑着說。
我很佩服小鹿,也很驚訝他的清淡洒脫。
趙煜這個人戴一副黑框眼鏡,中等身高,薄薄的身子骨,那時常穿一件赤澄黃綠青蘭紫色的針織套衫,配上小平頭顯得格外陽光、學生氣。他小小年紀卻有着豐富的社會經驗,他總是面帶笑意地看着某一個地方,也偶爾跟我們一起在紙上寫寫畫畫。當他聽說我是安徽人時格外照顧我,很多個這樣的晚上和很多個瘋狂的工作日,大家建立暫時堅固的友誼。至於那個愛的表白沒人在意,因為在那裡內部員工之間不可以戀愛,這是明文規定的。況且這樣的對話或者說玩笑天天時時上演。
那幾天快樂興奮的同時我的經濟上慘遭滴血,吃飯、坐車都是自付,不過這是小事,師父說出差就可以掙錢,這倒是真的,我業績還算穩定,申請了出差很容易。
出差前我們去喝了酒,很多人喝醉了,那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醉酒的人。夜深沉了,宿舍之路很長很長,幾個人零零散散搖晃在馬路旁。一向安靜的他說個不停,我架着他一路聽着他的辛酸,突然覺得他那麼脆弱,心裡好疼:都是爸媽的寶貝,為什麼要讓小小年紀的人吃那麼多苦?
第二天他把我們幾個送到公司樓下就走了。那是一個星期天。
問世間有多少個如此短暫的相逢啊?
希望一切有夢的人都會夢想成真。
師兄們和師姐
每個故事裡的主角幾乎都不是第一個亮相的。生活里的主角往往是這樣,曲曲折折,驀然回首一切盡在安排之中。最後發生的總是使人映像深刻,深刻的就是主要的,就可以算的上主角吧,可能是這段時間裡的。
--“你有好幾個師兄都在那裡”車站裡師父說。
--“哦”師父跟我講時,我根本沒細問,我們話真的不多。
只在心裡疑惑“怎麼突然有師兄?還好幾個!”
--“你沒問我啊”他看穿我的心事,他總這樣,很聰明,很討人喜歡的,我從來沒有真正恨過他。
--“再見了,師父”突然覺得叫“師父”怪彆扭的,有點可笑。
火車來啦,再見。揮揮手,再見。感覺不錯,不錯,不錯,不錯。
一天又一夜,到了。第一次離開一鄉又離開一鄉,有時候我很喜歡離開的感覺。
來接我們的是一個叫章孝文的男孩,很黑很熱情,想不到他竟是我們出差的總頭、掛在公司牆上的模範英雄之一、丘廉(我們出差隊員之一)的師兄、我的八竿子才打得着師伯。來之前這些就聽過可是還是很亂。
看來出差的日子很艱苦啊,我們都以為會休息休息,比如洗個澡、睡一覺。想不到吃完飯就給我們介紹工作,分配任務。由於初來咋到,新鮮,我們三人都很賣力,忘記疲勞。
夜幕降臨了怎麼都不見團隊有人回來,我們在旅館旁邊徘徊很久,後來才知道他們是不過九點不收工的。差不多九十點時見到了幾位同事,互相問了好,破個例問下業績嚇一大跳,這麼猛。
我其實並不知道見到的人中其中兩位就是我的師兄。在路燈下,昏黃的燈把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的,非常高大的樣子。家大師兄穆明路土帥土帥,家二師兄石鵬仗義得肯為人噴血。剛才說有個八竿子才打得着的師伯,自然就有八竿子才打得着師兄師姐了。師姐蕭雨齊是那一系人中唯一的女性,很好認。長長的捲髮,苗條的身材,白白的皮膚,大大的眼睛,氣質非常好。可以說她是我進公司以來見到最美最柔弱的一位女生了,我用欣喜的眼光看她。
似乎所有人都見到了,睡一覺,明天加油。
剛黎明,天灰濛濛,我起得比較早,因為不想與人搶洗手間、水池。天台上本來很臟,可是朦朧使它沒那麼遭。一個人影在那裡洗刷,竟有一人比我還早,我猜不出是誰,就叫了聲:
--“師兄吧”
--“誰啊?我不是你師兄!”
我支支吾吾的解釋說我師父是誰,我師伯是章。他才說:
--“哦,哦,你叫什麼名字?”
就這樣子在灰淥淥的天台我“見”到我那八竿子才打得着的師兄,為了拼業績他昨晚很晚才回歸。
從他的話里聽得出他最佩服的人呢,就是他的師父、他的師妹,還有趙煜。“師父管理團隊,作業時間很短可是業績雷人,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我師妹業績一路飆升啊,雨齊太了不起”“趙煜,你認識不?十幾歲就自己養活自己,沒上過幾年學,哇塞,說的話太有道理了,他相當於我的啟蒙老師”
開會時得知他是一直以來的銷售大王,連他的師傅都佩服他得很,“王風局,我的徒弟非常優秀,真的我作為師父都會自愧不如”。
我總是叫他師兄師兄,幾乎忘記他的名字叫王風局。我對這位遠方師兄依賴比較大,總感覺他就是我家的師兄,也很驕傲有這樣一位師兄——如果社會上那些人是“高富帥”,那麼他就是我們團隊里的“高富帥”,而且思進取、肯吃苦,高品質的高富帥啊。
他很“愛”雨齊師姐,他的師妹,一個聰明、能幹、會撒嬌、漂亮的女孩子,我在昏暗的路燈下用欣喜的眼光注目的美麗女子。我家的穆師兄卻好像真的愛上了雨齊師姐,雖然大家平時開玩笑沒邊沒際,但是他總是深情款款地跟雨齊師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一些情話讓人駭聞。公司的制度沒人不知道,沒人敢觸碰。她則“鍾情”於她家的風師兄,工作累了會偶爾會趴在風師兄肩上喃喃地說:“好累啊師兄,好累”或者靠在他背上看電視,像一對戀人。有時風師兄不願意,把她抖開,她就翹起嘴說:“師兄現在只關心小師妹了”吃起醋來。我並不喜歡這種玩笑,雖然很歡喜師兄為人。但是師兄在意的是他的師妹,正如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我不是你師兄”一樣,也許他從未當我是她的師妹。
有一回我們晚上約好五點到車站集合,可是由於幾個客戶纏着我晚點了十幾分鐘。打他電話停機,來時他好像說過手機停機的。於是打個電話給家師兄,問“風師兄回去了嗎”,他說還沒有看到他,叫我別擔心等不到就趕緊回。然後我守這車來的方向等啊等,心想可能他沒見到我就去我了吧。
差不多一個小時,幸虧一位熱心大哥說:“趕快走,沒車了,你那位同事早就走了,我看到他上車走羅!”我聽了很不信,於是一遍一遍的跟他確認師兄的樣子,他真的走了,他丟下我一個人回去了。當時我又怕又無措,眼淚冒出來。在當地好心人的建議下我在大馬路上攔到一輛過路車,夜景很繁華,我終於走在回旅館的小路上,感覺自己很棒,很悲壯。沒想到回去時他竟滿口指責我,我真的很想大哭一場。
即使這樣我也並不太恨他,真的,我現在覺得他做得對,人是不該隨意縱容的。
穆師兄後來幾次與他鬧矛盾,可能因為這件小事也可能因為雨齊師姐也可能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誰知道?
直到季末,他一直是冠軍,更加狂妄,但是依然小孩子脾氣,很難讓人恨起來。雨齊師姐調回其他團隊。穆師兄辭職了,真正的原因沒人知道。師伯回總公司。石鵬師兄也不明原因離開了,譜尼沉淪了一段時間,因為最寵她的石鵬走了、、、走了,調了,你看啊,我就像一個局外人對此無動於衷,還是整天在外跑業務,然後只是一心盼着快點回家過年。那時就在心裡盤算來年要不要來?有什麼可留戀的呢?
大年三十前一天我終於拿着幾千元工資久違的家中。大雪鋪天蓋的夜裡,每個人都回到溫暖的家中似乎只有我姍姍來遲。進入家門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了:不去了,一個句號。希望後會無期,套用白雲的一句話:女人要對自己狠一點。人,有時要對自己狠一點。
即使再短暫,只要刻苦銘心了,都是用文字言語講不盡的。也許你覺得無足掛齒,但對於當事人卻是重要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