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鉤能釣到魚嗎?歷史上好像有這麽一人,叫做姜子牙的,完全是一副悠然自得願者上鉤的模樣。多年之前我也見過,在一個石頭會講故事的城市——雲浮。而且干此營生的是一群年輕人,陽光朝天。
沒去雲浮之前我在廣東某個小鎮找工打工,那時見了紅色就像打了雞血(招工都是用紅紙寫的),那時我總不滿足,總覺得我不該如此,從普工到倉管,從原點到起點,挨餓怕沒暫居證被抓。我很少給家裡打電話,甚至為了家裡安心,虛構了一個女朋友。幾個月下來,我沒掙到什麼錢。
至今我仍搞不懂我為什麼我和他僅交往幾個小時而已,而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至今我叫不上他的名,記不起他的模樣。車到了廣州已是晚上十點多,但車一點沒有着急的樣子,轉了也不知多少圈。終於開動了,大概是凌晨一點多,也不知是什麼地方,車停了下來,吆喝着車上的人下車吃飯。東西是出奇的貴,而且上車還得購物小票。我不能說什麼,我不會白話。
車到達雲浮天剛麻麻亮,他打電話叫他姐來接,一會會有人來。在等人接的空間,他說了他姐的情況,人漂亮未婚,還能幹,說是做一個經理。他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也許他講他姐是經理是我冒冒然的原因,但我知道我那時患了一種叫做鄉愁的病,他的鄉音讓我飲鴆止渴。
他姐很忙,他弟弟來也沒去迎接。那個矮個來接,矮個說是老鄉,矮個很熱情。矮個屋子裡的人也很熱情,洗澡間嘩嘩的水聲中傳來《我可以抱你嗎愛人》的歌聲。他們問我是那裡人以前幹什麼。我都一一做答。沒睡一會,矮個叫我起來吃早餐。吃早餐的時候,有個長發有些做派的人在大家動筷子之前大喊口號:感謝父母,給我身體;感謝同事,給我幫助;感謝領導,給我飯吃。長發說一句,大家是重複一句。吃完了長發問魚好吃嗎?有個傢伙端起碗清水說湯真鮮,就是鹽放多了。還有個傢伙更絕,把手指伸向喉嚨,拿出手指咽了下口水,解嘲說你們看看我多饞。我對矮個說,今天沒吃魚呀 矮個說,走,我帶你去聽聽課,讓你知道怎麽才能吃到魚。
在我們出門的時候就有人被人帶着從此而來。矮個說又加新人了,那人說你不也是。矮個七拐八拐把我領進了一屋。那屋和我住過的屋一樣,也是有白板,也有眾多小板凳。到此我終於解開先前的疑問。只不過那打地鋪的房間掩上了,但也不能阻止有腳臭味傳來。台上講師口水四濺,台下是熱血沸騰。那堂課我學到了兩點知識:面朝黃土背朝天父輩的辛苦辛酸;打工“工”的無奈與屈辱,那“工”字加許多豎杠可不就是梯麽,任人踩與踏!
課講完了,我說出去走走。不覺間走到了郵政廳。我呼吸久違的氣息,看到我寫的一篇叫做《誘惑》的小詩在目。我對矮個說我想回我以前的那個小鎮了。矮個說你來就來了,正好下午也沒事,我帶你去釣魚。於是我和矮個折回去,矮個跟長發請了假,不知從那裡掏出了魚竿。我問不用魚餌蚯蚓嗎?矮個說你走就是了。
我記得那天太陽很大。矮個釣魚的地方好像叫做流沙河。釣魚的地址是一涵洞的下水處。那兒已經有很多人,那兒也有很多魚。有一當地模樣的人就釣了很多魚。魚從河裡到桶中,魚很不適應的翻起水花。這個情形也沒多久,又一疊錢改變了桶里魚的命運。
我搞不懂魚為什麼都會來此,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龍門。當地人釣魚是用餌料蚯蚓的,而矮個卻僅是空鉤而已。不過那空鉤不是一個,大約有二十個左右,每個鉤有五厘米長,呈三百六十度纏繞。投入水,過上三五分鐘,再迅速提起。不一會,矮個也釣上了七八條魚。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掛上去的。到底是空手套白狼比不上小恩小惠的,我們釣上十條的時候當地人又小半桶了,我們被太陽烤得出汗時當地人做着馬扎戴着帽子搖着紙扇氣定神閑。
說是下午沒事的,矮個還是被一個電話結束了空鉤釣魚。矮個說我知道你把我們當做了老鼠會,但我們不是,我們僅是打過擦邊球而已。我們也不管別人說我們老鼠耗子啥的,能掙到錢我們怕啥?下午從廣州來了個老師,課講得挺好的,你反正要走了,去聽聽又怎樣呢?
當晚我吃上了魚,也從雲浮最後一課中學會了無名之和只有微笑才能接住好運。
再後來我就離開了雲浮。也到過好多地方。但空過釣魚的情景卻不在重現。是什麼原因呢?我自己這麽總結:雲浮山好水好,所以魚多。而魚也是力爭上遊,所以那怕是一個涵洞,那怕那裡危險重重。只是現在,雲浮的河裡還流清水嗎?還有人釣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