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
離家多年,故鄉越來越遠,記憶的碎片,也被生活的腳步,踩得支離枯黃。
那條馬路,是記憶的唯一通道。好多的人,就是沿着那崎嶇的通道,走出了故鄉的山凹。
那是一條僅能稱為馬路的公路,用泥土和碎石拼湊而成的,其實就是比鄉間小道寬闊而已,在我的記憶里,,沒有看見一輛車也沒有馬通過。
那條馬路上,遺落了很多兒時的幻想,還有孩提戲耍歡笑。一個布制的書包,濺滿了天真的童年。
鄉上的場鎮,是馬路的驛站。街上琳琅的商品,賣了好多兒時的淚水,還有小孩眼巴巴的回頭,大人拉遠的哄罵聲。
那條馬路,是通向城市的唯一方向,小的時候,充滿了無限的遐想,能不能去到天邊,摘下太陽。大了的時候,才知道,太陽是沒有馬路可循的。
不知道馬路建於何時。爺爺說過,那是路人們走出來的。
鄉里唯一的學校,也是在這個馬路的中端,好幾個村共用那個兩個老師上課的學校,兒時的夥伴就在那條馬路上,數着上學的日曆。
回去是坐在車上的,那條馬路沒有人行道,仍然的班駁崎嶇,只是多了些車輪的足跡。
馬路的旁邊還多了一所學校,聽說也是從着條馬路上走出去的人,回來修建的,但學校的人不多,很多的小孩,還是在那條馬路上,到鄉上的學校讀書。
那條古老的馬路,依然亘古如荒,我們那個林立了顏色各異樓房的小村莊,還是躺在馬路的盡頭,象斷了翅膀的小鳥,蜷曲在那山凹。
我走在馬路的皺紋里,聽得見泥濘的泥土在呼吸。雖然那種氣息清香磬鼻,但與城市的腳步,還是遙遙相距。
古井
在故鄉有幾許模糊的記憶里,我們院子的出口兩邊,隔着兩條青石板的田埂,有兩口清澈的水井。叫做龍井。傳說是一條龍因盤旋而過的時候,死在這裡,兩個眼睛便成了如今的兩個規則的水井。身子嬗變成了一排深溝的水田。
我沒有追索那個傳說的據理,奶奶說,那是她的舅舅給她講的,在我牙牙學話的時候,奶奶就把這個故事將給了我。
我們那裡的人,取名最後一個都帶有龍字,也許在傳承那個傳說。
記得很小的時候,天乾旱,我們那裡也缺水喝,於是井邊就排滿了打着燈火等水的村民,有人下得井下去打水,雖然是缺水,但是兩口井還是能保障我們一個村裡的飲食。偶爾也有外村的人來,夾雜在人群之中。
記得每年過年的時候,我們那裡都要組織一次淘井,就是把水抽干,把井底的污泥清理出來,過年的時候就有清澈的井水。偶爾還會有一些泥鰍之類的東西,被那些人清理出來,便成立佳肴美味。
夏天的時候,我們最喜歡在井邊嬉戲,井的周圍始終透着涼意,經常也受到大人們的呵斥,不要把井水弄髒了。
那兩口水井,成了村裡人的血液,不知道養活了幾輩人,我們看見的就是那通往井的青石板,已經瀑磨得泛白。
離家的時候,父親曾用水平裝了一瓶井水和泥,說是到了另外的地方,水土不和時,可以治理病痛。
這次回到家鄉,小時候的院子已經支離破碎,聽說那個院子有一次在一個小孩玩火的時候,燒了半邊人家,是大人們用水管將井裡的水抽出來才滅掉了的。很多的人家,都搬離了那個院子,在其他處建造了樓房。
再次看到那個井的時候,水仍然清澈透涼,只是沒有再看見,擔水桶的人在井邊青睞。
在伯父家裡,才知道那裡的人,現在都在自家門前打了水井,用抽水機直接就抽到屋裡了,已經不再用那口井了,
古井依舊如初,橫亘在村裡,只是井水溢滿的時候,沒有人再去打理,沒有人再去清除井底的污泥,常年坐在村裡,默數着故鄉變遷的淚滴。
古井在衰老,和着記憶,也許在某一天,他會被填平,就象我們的生命,在歲月中消失,那裡的小孩,名字後面也不再有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