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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祭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下午五點十分,合上小意的《煙花筆記》,抬起頭髮現教室里只剩下自己,不可思議的揉揉眼睛,結果還是只有自己,突然的就害怕了,突然的就感覺到人群的重要性。儘管我一個人也不認識,儘管每天都可能是不同的面孔,但他們讓我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我還活着,活在人群里,儘管我也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活着。什麼時候離開的,又是什麼時候存在着。

  克制了好久不去讀陰暗的小說,最終發現即使不讀不看不聽,大腦也會充滿陰鬱。與其自己編製,倒不如看些別人的,至少不會那麼當真,難以自拔。一切都只是故事,虛構的而已。可我還是常常的分不清真假,常常的不知如何選擇。

  清明假期莫名的延長,當我曬着太陽捧着書收到消息的時候,心裡升起的不是欣喜而是陰霾。是該回家還是該繼續待在這裡日復一日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只想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那天的陽光曬的人昏昏沉沉,或許是把支配木偶的人催眠了,所以她才不知所措了。

  睡了好久,醒了,收拾東西回家。趕的是早班的車,五點半起床,看着窗外呼呼而過的風,磨磨蹭蹭好久才走出宿舍。拖着不輕不重的行李,顫顫的沿着202的路線走着,好久才打到一輛車。年輕的司機說,他要去換班,上了一宿的網;換班的師傅叨叨了一路,“這個混小子……”。立交橋下,幾個人和幾個行李朝着同一方向守望着,陣風吹過,公交車載着滿滿的臉孔晃動着。等的那班車來了,停了,坐在座位上,回憶那對比出的寒冷。拿出備用的大衣,圍巾,一個人的裝備總是很齊全。插上耳機,沉沉的睡去,醒來時,小雨迷離。有家鄉的同學更改了雨夾雪的狀態。

  哥哥仍舊來接我,一切還都是離開時候的樣子,天氣和溫度都很配合,讓我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離開過。拿出手機,平安短信卻不知該發給誰,於是放到一邊,吃飯幹活,不再管它。

  媽媽說要去雲南,要去桂林,要去哪哪,最終也只是說說,然後我再次明白,即使所有人都在家看店,她還是不會放心的出去玩。她的心在店裡,那是她的支撐。她想和旋轉木馬的中心支柱一樣,讓我們圍着那“平安”的旋轉。爸爸再次重複了他的構想,對我的未來的規劃。或許他就是那負載了我們的底盤吧。

  清明的前一天,無風也無雨,溫度驟升,是習俗里“上墳”的日子。03年到11年,終於下定了決心去大姨那兒看看。一捧白菊花,一捧黃菊花,車裡充滿了它們的味道。哥哥先帶着我們去了大姨夫住的地方,曲曲折折的開到城外,簡陋的房子在高高矮矮的金銀花從中分外孤單,然而暖暖的陽光卻添加了別樣的味道。視線毫無阻攔的落在姨夫身上,他正彎腰鋤草。還有一段距離,沒有叫他,像孩子一樣跨過水溝,石塊,跑了過去。路邊還未全開放的杏花隨意的送了一縷清香。

  我說“這房子真好”。姨夫放了鋤頭,笑着答“是啊,空氣好,清凈”。我說“我想跟着去上墳,行嗎?”。他看着大片的花苗,“去吧,去看看也行,我就不去了”

  我不知道車是從哪條路開過去的,當它停在了一條兩側種滿了含苞待放的梨樹的小道上時,我感到陌生。我曾經以為自己記得很清楚,其實在05年的那個晚上就已經全部忘掉了。不論白天還是黑夜,我一個人永遠找不到她在哪。或許我根本就不相信她就在那兒,所以也就從未記住過。

  姐姐和嫂嫂發現了野菜,開始了挖掘。我牽着七歲的小侄女走向哥哥的位置。地里長着許多紫色的花,她看見一大叢立即跑了過去,她說“我要摘一捧送給奶奶”。她可是從未見過她的奶奶啊。她一手拉着我,一手捏着花,“姑姑,人死了是去哪了呀?人死了都幹什麼呀?”“人死了其實哪也沒去,她們就在我們頭上的天空里看着我們,在我們附近悄悄的陪着我們,一旦我們遇到危險就出來保護我們。”隨口就把編給自己童話告訴了她,或許我已經把這當做了事實,才會說的理直氣壯吧。她說“我想奶奶”,我卻只能捧着花望着那個好像大了許多的墳。

  大哥帶着大侄女過來的時候,我和小侄女剛好走到墳前。不知哪年種了三棵松樹,高高的突兀的站立着。兩個哥哥鋤草添土時,我們散在各處尋覓着野菜。我想,我來的不是時候。等到這遍野的梨花盛開,大地飄揚着白色的花瓣時,她就會在這等我,牽着我的手,告訴我去找什麼。去找什麼?被那樣的溫暖包圍着,還需要找什麼嗎。

  火紙燒了厚厚的幾打,灰燼四處的飛散,最終卻是落成一堆。大哥說:“你看,嬌嬌回來了,來看您老人家了……”我倒酒,切水果,夾菜,始終開不了口。

  “你看呀,我都長這麼大了,長成一個女人了,不再是不聽話的小孩,不會調皮不會任性,可是你怎麼就不跟我說話了呢?”

  “你看,這麼多好吃的東西,以前都是你喂我,現在我喂你,可我怎麼就看不見你呢?”

  “我做的好,你不誇我了;我做錯事,你也不訓我了。你怎麼就不管我了呢?”

  “我知道你在,你在我才安全,可是你在么?不在么?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又如何去問你在不在呢?”

  “你看吧,我做什麼都等於沒做。你看不到,我什麼都來不及做,我什麼都沒機會做。”

  “不,我要相信,你在。你看到了,也聽到了,即使我們誰都沒有說。”

  遠處傳來隱隱的音樂,想起了一句歌詞,或許不是,“我看見那片花兒都開放,日日夜夜用心歌唱。”花兒都開了,我也是不能回去的。

  接着下午和媽媽陪着上海歸來的表哥一家三口去爬山拜佛。極偏僻的山村,絲毫不見城市的氣息。媽媽說要在那蓋個房子,逢周末便過去清凈的睡兩天。不到三歲的孩子卻一路嚷嚷着要回上海,彷彿這裡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原來斷絕一代人的鄉土感情是那樣的簡單。兩人抱怨着媽媽總說去上海卻總也不去;兩人奇怪着我為什麼不是待在學校就是回到家裡;三人一致的教育我應該找個對象而不是天天看書。我無話可說,說什麼呢,從何說起呢?突然理解了一點魯迅先生多年前的沉默。人與人之間的高牆,至今仍無法拆除,甚至好像更高更厚了。

  拜佛求姻緣或許本來就是件滑稽的事情。佛那裡一切皆空了,還有什麼姻緣可以給呢?我若誠心向佛,佛必然化我皈依;我若不誠心,只怕根本見不到佛。或許是閱歷太淺年少無知,做不到他們的虔誠。

  可是我相信佛存佛在,我也相信上帝保佑,甚至還相信神仙的庇護。或許什麼都信也就是什麼都不信吧。終於還是徘徊在明暗之間,走不向光明也沒有勇氣投入黑暗。

  哦,也難怪,屬於夏季里蛇和蟹子的不就是不明不白的邊緣地么。既然如此,就安心的待着吧。

  影來了,去了;她醒了,睡了。我還是要這樣,一天又一天的,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