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西歐在環境、氣候上有相當差異,而在這大的差異下,如果對某寫較小的區域來進行探索、研
究,也會找到某些相近似的狀況。然而,在相近的環境、歷史狀況下,所面臨的問題即使有相似性,但人
們選擇處理問題的方式卻會有不同的模式,而在尋求有異又有相同的模式來解決具有相似性的問題時,所
得出的社會效果及歷史影響也必然會既有相近又有相異的。
在公元前7世紀到公元前6世紀之間,在東方東海之濱的中國和西方地中海沿岸的雅典相繼出現了倆
個對各自國家的歷史、法律都有深遠影響的改革家------管仲、梭倫。它們通過改革立法使各自的邦國日漸
強盛,並為日後在各自地區成為盟主奠定基礎。現在與全球化風潮之下,即各國面臨的全球環境、政治秩
序、法律秩序趨於一致而又存相異的大前提下,對兩位先賢在他們的時代所運用的模式進行一些比較,也
許對我們當今的改革做一番思索是有所裨益的。
個人經歷之異同
管仲(?--BC645(643))又稱夷吾、敬仲,字仲,穎上人。其出身在平民或者貴族之間,資料各說不
一。從史記的記載中可知 ,管仲年輕時曾與鮑叔牙一同經商。但在經商沒多久后,倆人各事其主。在公子
糾和公子小白爭奪齊國君主之位的鬥爭中,小白勝而為君,管仲而受辱乃幽囚。后經鮑叔牙引薦而始輔齊,
此後主齊輔政四十餘年,管仲採用一系列改革,促進齊國政治、經濟得以長足發展,使齊國日益富強,終
助齊君桓公成就霸業,並使齊桓公成為春秋諸國之盟主多年,後於齊國之相位上辭世。
梭倫(約BC638---BC559)古代雅典著名的改革家、立法家和詩人。他作為古代希臘謙和美德的集中
體現者,被譽為古希臘頗有名望的七賢之一。梭倫是雅典薩拉米斯貴族後裔,但由於其父樂善好施,到梭
倫年輕時,家庭經濟已不寬裕。故他就外出做生意,以養家需。同時體會外出經營商業的酸甜苦辣,並游
歷地中海沿岸城邦。其足跡遍及希臘許多城邦及小亞細亞等地,他了解各地風土人情,考察各種社會制度,
結交各地名賢之人。后因薩拉米斯大捷而聲震雅典,並因他的才華和人品使其聲望和威信在雅典人心中逐
漸提高,在雅典各階層都有一定的認可度。終於在BC594年成為九執政中的第一執政(首席執政官),此
后他開始立法變革。於執政二十二年之後,在雅典人發誓十年不改其法律的誓言的情況下而離開雅典,遠
行至埃及等地進行遊歷,周遊各地十年後梭倫返回雅典,又與僭主庇西特拉圖做了抗爭,最後終老雅典。
從兩者的經歷中能看出倆人都曾經作為商業從事者於所在地域遊歷,並獲取了詳實的資料,這為兩人
在後來擔任改革重任時(儘管一位是輔政者,一位是主政者),都能制定出切合他們所在時代和所在區域的
實際狀況的策略打下堅實基礎。用太史公之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來表述兩
位先賢不畏艱難,四處經商尋求利益是有一定切合之語。
但是兩位先賢由於諸多情況,各自的經歷又是相當有差異的。首先,兩者在經商的成績上有所不同。
史記中雖未記載管仲經商成功與否,但從管仲言“吾始困時,嘗於鮑叔賈,分財利多自與,鮑叔不以我為
貪,知我貧也。” 可知,至少在管仲和鮑叔之間,管仲的經營資力出於下位。“吾嘗與鮑叔謀事以更窮困,
鮑叔不以我為愚,只時有利不利也。” 可推知其在商業經營中沒有獲得較大成功才謀事以更窮困。加之西
周商人的地位並不是較高,能否推算管仲在商業經營上雖然獲得一定成績,但很快就轉入予他人謀其事的
方向,即成為謀划策事之人。而梭倫則如亞里士多德所言“梭倫在出身與名望方面均屬上等階層,但在財
富與現實地位方面屬於中等階層。” ,可知其在家道漸微之時,含辛茹苦,勵精圖治,恢復其經濟實力,
使他處於中上等的地位,但仍然不是大工商主的地位。其較管子的社會地位已經不同,這其中原因與希臘
原本就對商業不貶有關,商業的成功有益於社會綜合地位的提升。這些使兩人在後來的策事時所採取的方
略有所不同。
其次,兩人改革的權力之獲取方式不同。管子經過公子糾與公子小白之爭,已處於幽囚,在鮑叔的舉
薦下方為桓公(小白)所用,后漸握相權。而梭倫則是在薩拉米斯之戰中獲得威望,又因其原系雅典望族,
故在雅典各階層獲得認可,經公推而成為首席執政官。這樣就必然形成兩人在改革中尋求之目的有差異,
管子必須協調其上位之人的意志與社會現實,且以上位之人(君主)的意志為首位;而梭倫則以協調各階
層的意志與社會現實,往往以社會現實為首位,尋求各階層之共益。
再次,兩者改革立法時所處之位置相異極大。管子是以輔政之位來推行其改革,而梭倫則以主執政之
職實現其立法改革。故而管子所推行之策略必須經君主的批准方可實行,這裡就出現了君權不能觸及之瑕,
而梭倫則以首席執政官來立法並通行雅典,限制其立法的因素甚少,主要為全雅典人所共識的正義與公平。
各自所面臨的社會實況
從史籍記載中可知,春秋時齊國背河臨海,土地貧瘠又非常少,形成齊國較其他諸侯國要重視商業和
手工業。根據有關資料可看出雅典(阿提卡)的地理狀況與齊國的狀況有許多相似之處, 不同的是,古希
臘有眾多島嶼城邦,而中國卻是一個廣域的陸地之邦。雅典有港口且是外向型的,而齊國有沒有港口無資
料可查,即使有也無貿易之外在對象。
管子所處的實際環境是齊國經歷了幾代之後,至襄公時期,襄公弊政而使齊衰,乃至自己遭弒,終形
成諸子爭君。貴族及士各有所投,齊國呈亂局,及桓公立乃使齊國復定,管子經舉薦從囚徒變為相國。在
春秋之時由於周王室漸衰,而諸侯漸強,形成各諸侯逐漸作大而有爭勢之趨。梭倫所處的希臘則是由許多
大大小小的城邦組成,城邦之間相互獨立,自身謀求發展,各城邦之間也有爭強之紛糾,乃至戰爭(如薩
拉米斯之戰)。雅典則處於如此狀況:
但公元前7世紀將要結束的時期,無助的貧困人民所遭受的痛苦和富有者在法律的保護下所積極的財
富尖銳對照,已將雅典帶到了革命的邊緣。平等並非自然的,如果能力和詭譎均可自由發展,不平等自將
成長,直到在社會戰爭無分軒輊的貧窮中自行毀滅為止。自由與平等並非夥伴,而系仇敵。財富的集中是
不可避免的,但同時它又是命定要失敗的。普盧塔赫說“貧富不均的程度已甚為嚴重,這個城市已真正到
了危險的境地,……似乎除了一個高壓力量外,並無其他方式可以解除這種困擾……”貧者發現他們的處
境每況愈下,政府和軍隊都在他們主人的手裡,腐敗的法院所裁決的案件總是與他們的利益相反,於是開
始討論暴力反抗,將財富做一個徹底的重新分配。富人既不能合法的收回所貸出去的債務,同時忿怒對於
他們的積蓄和財產的挑戰,於是即求助於古老的法律,並準備以武力對付似乎不僅威脅他們財產,同時也
威脅故有秩序、整個宗教及文明的暴民。
管仲所相的齊國與梭倫所執之雅典,在地理狀況有一定的相似性,而他們所處的政局也頗有類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