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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鳥(原創)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天 堂 的 鳥

  徐 文 偉

  在這個春天,在這個春天難得的晴日,在趕赴江口鳥洲的路途中,我一直在想,鳥是有天堂的。但鳥的天堂,有沒靈魂呢。

  我還在想,鳥的天堂,多在人煙稀少處,罕見人間繁華地。而不可思議的江口鳥洲,卻偏處於車水馬龍的鬧市旁,一域“人群中鳥類的天堂”。鳥洲位於湖南南部,距衡陽市43公里,從衡陽市區出發,不過一小時車程,就見他像一個載滿生命傳奇者匍匐在湘江支流耒水中央。翻開這隻魔術口袋,裡面盛裝着陳家洲、張家洲和龍家洲三個內陸河洲,總面積不過15萬平方米,卻有着神奇的魔力神話般的傳奇——小小彈丸之地最多時擁有10萬隻鳥,16目38科182種鳥類,是全世界單位面積鳥類數量最多的地方,可謂“此景應是天堂有,人間一睹是奇觀”。早在1987年,江口鳥洲便名副其實地登上3A自然保護區寶座。

  而今,鳥洲天使的羽毛就像春天裡下個沒完的雨片,沉沉地打濕了我的心事。“鳥洲無鳥,連根羽毛也沒有。”同行的同事隨口噴出的一句話,差點沒把我的某根青筋急得直往外裂,幾年前他去過的印記,曾與我為此受傷的敏感神經何其相似啊。十多年前我的第一次造訪,那可是“鳥的天堂”!難道背上天堂的包袱,一不小心就皺成了一段老舊的時光,一頁模糊的記憶?!

  江口鳥洲到了!去鳥洲的專用船停靠在耒水邊,時刻用心待命着,等候遊客身心的靠攏。伴隨鐵殼船突突突的動力聲,船隻便犁開了雪白的碧浪,駛向一里地外的目的地。在雨水演繹的春心裡,耒水竟沒遭到春潮的感染,該是沿途的地域條理了吧。想起早晨剛親近湘江水濁不堪的情形,心的距離不覺有些拉近了。

  近了!近了!陳家洲、張家洲和龍家洲三大當家觸手可及地矗立在我們眼前。眼下,鳥的天堂,各種歡叫的鳥鳴聲還是不是天使的詞典?天堂的鳥,“飛時疑是天上雲,落時恰似千堆雪”還是不是鳥洲的專利?依次排開的三大當家彷彿要守候屬於自己不老的傳說,正邂逅我們的不請自到。最先被我眼睛捕獲的是周圍幾群數量不等的身着白色灰色的鴨子,他們孩童般地,無憂無慮戲着水,竟無視我們的有心打攪。好幾隻白鷺就在附近歇息,伸長着脖子,一條修長的細腿或收縮於身前或擺放於身後,另一條腿“金雞獨立”着,白白的身子招搖撞騙着,好一副白馬王子的派頭。發動機歉疚的打擾聲推土機樣地推向他們,仍保持優雅姿態的他們,偶爾吐出“嘎嘎”聲算是老朋友禮節式的回應——這聲音,久遠,熟悉,身貼身一樣近,心貼心一樣親,宛如一道道被風吹過來的炊煙,訴說一段聽不甚明的平仄古漢詩,一行人便被帶進鳥的天堂的回想中。當我們穿行於張家洲和龍家洲之間,開着船的劉所長便從船窗里探出頭,職業習慣地向我打手勢。順着他的手指滑過去,河洲邊的幾棵大樹頂上,黑壓壓地一大片鸕鶿。他介紹着,這些水鳥屬候鳥,大部分都已飛往北方,似乎這數百隻還戀戀不捨着,像在等待什麼,又像在守望什麼。他們在堅守什麼呢。

  一路開道的白白水花,激情四溢地領着我們前行。除了偶爾看到河洲邊的幾隻野鴨大方亮相外,天空里能看到鳥天使的時間屈指可數。

  “鳥像隱士藏匿了吧。”

  “天使去天堂了呢。”

  劉所長眼望前方,專註地開着船。

  不遠處,一隻小漁船上的漁翁正輕拉着魚網,收穫甚微。垂頭喪氣的他似喃喃自語着,“魚兒都去哪了呢?”又心不在焉地往下游拉網。一兩隻不懷好意的挖砂船停靠在岸邊休息着,也不見了船主的蹤影,是不是乘着漆黑,就是他們聯合瘋狂作案的時機?我的想法與劉所長的說法有着驚人的不謀而合。

  從觀鳥台上看鳥洲,藍天碧水,波光粼粼,樹木蔥蘢,鳥洲就像戴着一副神秘面紗隱藏着自己的身份。“相傳鳥洲是兩尾鯉魚,陳家洲是一尾鯉魚,張家洲和龍家洲(原是一個洲,后因大水沖蝕,而一分為二)是另外一尾鯉魚,在鳥洲的下游,兩座石山儼然兩頭卧獅對峙而立,將鳥洲夾成了一道水流湍急的隘口,故名獅子口。”民謠說,“好一個小江口,一對獅子把水口,兩隻鯉魚傍江走,有誰沾得此靈氣,不是賢人便是梟。”

  剛聽過傳奇的我們又棄船,從其中一尾鯉魚尾巴跨上去。踏着厚厚軟軟的葉片,莫名地有了種心貼心的感覺,就算一股股腐爛的氣味隨着微風不失時機地偷襲我們的嗅覺。這條小徑直插鯉魚頭而去。鯉魚身上,樟樹、毛竹、柳樹、桑樹、烏柏、枸杞等,花紋繁多,體態不一,高高的,大大的,細細的,翠翠的,需仰視不可。而地上的長青藤嚴嚴實實地覆蓋著一塊塊大地,像一塊塊綠油油的地毯,輕踩它都是一種罪過,大面積的高大毛竹群里,諸多腐爛掉的春筍,憂傷地訴說著春雨的充沛。偶爾從樹頂傳來一兩聲天籟之聲,看不清楚,卻聽得真切,直透着清幽,頃刻間就像一兩塊不小心的小石片跌進了河洲深處,而那些或隱去或失蹤的石片們卻遍尋不着,此時一隻石片的飛翔聲也成了難得的奢侈品。

  “鳥是去了天堂?”心裡忽然產生一種渴求,迫不及待地渴求瞅見鳥在林中飛,在空中舞的場景。看那種美姿,合哪套節拍?享受美麗是一種美麗,享受幸福更是一種幸福。想瘋了吧,是的,哪怕,就幾隻也行。

  就漫不經心地想着,走着。就落在了幾個人的後面。

  不經意,似乎有什麼東西輕飄到頭頂上,是雨絲眷顧了,還是落葉光臨了?我悄悄伸出右手,一探個究竟。不摸不知道,一看驚呆了。毛茸茸的,一片月亮船似的羽毛呢,新新的,長長的,白亮白亮着,細密細密着,帶着潮濕,帶着體溫。潮濕的是天使的養分,體溫的是靈魂的安放嗎?就這麼恰到好處地落在我身上,心有靈犀地迎在我心裡。我差點驚叫起來,她從天堂來,一定是上帝派來的使者。我想像着,在歲月滑過時光的舊線條里,每當夜幕拉開,耒水是鳥洲的守護神,樹木撐起了鳥洲的睡眠,鳥的呢喃,如水的月色,月色的河水……一幅多麼詩情畫意的溫馨油畫長卷。

  返回途中,與一撥正從鯉魚頭趕過來的遊客碰面。數不清的多種鷺科鳥妝扮着河邊樹,迎着我們歡快地飛向藍天。鏡頭裡,細小,溫柔,浪漫,像羽毛,像雪花,輕飄着,輕飄着。而河對岸的大片樹叢里,大堆大堆的鳥兒正恣意地點綴其間。

  “洲頭信鳴禽,洲尾宿昏鴉,竹林棲斑鳩。柳蔭息黃鸝,綠蔭水面卧鴛鴦。急水灘頭戲水鴨,洲心高大的樟樹便是白鷺的天下。”猛然,我想起了河洲上看到的幾群水鴨。在這水流湍急的河面上,這些神奇的傢伙竟能從河邊的農家淌到河洲邊,不是老眼昏花了,要不就是天堂派來的暗探,而那些久久不願離去的鸕鶿正是天堂派來的信使吧。

  就在這個春天,一個與鳥共鳴的不尋常日子,鳥兒或優雅地站着,或歡快地游着,或舒緩地展翅着,以各種姿態騎着陽光撲面而來……我確信了,鳥的方向,就是天堂的方向;我也確信了,天堂的鳥,是幸福的,而鳥的天堂,是靈魂的呢。

  作者簡介:徐文偉,現任湖南省衡南縣委、政府《衡南情況》總編。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衡陽市雜文協會副秘書長,《衡陽日報》之《徐文微觀》專欄評論員,衡南縣作家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個人出版或主編散文隨筆作品集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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