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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中的船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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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着旅遊團坐上了開往日本的航船,徐大偉就注意上了一個日本女孩,約二十多歲,長得挺漂亮,和那女子一起走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覺得女孩有一種憂鬱的眼神,每次看到她,總見她低着頭,徐大偉總覺得她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

  這晚夜已經很深了,徐大偉仍然沒一點睡意,就跑到艙外在甲板上散散心。這時,他又看到了那名女孩,她正站在船尾,盯着遠方黑漆漆的海面發獃。徐大偉腦里不由想起電影《泰擔尼克號》里的鏡頭來,一個少女跳入海中,一個小夥子過來救了她,於是發生了一場生死之戀。要是這個少女也跳海的話,自己也可以上演一場英雄救美的壯舉了。

  他心裡在胡思亂想,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就看到那女子突然翻上船旁的欄杆,站到了外面,手握着欄杆,眼睛盯着海面。徐大偉大吃一驚,腦子裡只感到轟地一下,敢情真的要上演這麼一齣戲啊,急忙奔了過去,大聲喊道:“別鬆手,那裡危險!”

  那女子聽到有人叫,這才回過頭來,叫了一聲:“你要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她說的卻是漢語。眼見離女子還有好幾步,徐大偉不敢再往前,只得停下腳步,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女子盯着他看了一眼,這才說:“既然你看到我了,麻煩你明天告訴我的父親山本先生,就說我不想回日本了,謝謝他將我養大成人,但是我既然不能給我的愛做主,我寧願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只是這一句,徐大偉就對女子的情況猜到一半了,看來也是一個想追求真愛的女子,一定是被父母所阻攔,這才想跳海殉情。想不到現在還有這樣的人,他立即叫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勸慰了幾句,女子這才說出她的經歷,她叫美惠子,父親在中國投資了一個公司,她跟着父親來到中國,和一個中國男孩相戀了。這事讓父親很氣惱,父親不想讓她嫁到中國來,父女發生了分歧,父親惱怒之下,就將她送回日本,想讓家人好好看管她,不讓她再踏上中國。眼見已快到日本,絕望的她就想跳海一死了之。

  徐大偉不由叫道:“你這樣跳下去,只是在躲避,並不能尋找到想要的愛情啊!只要人活着,總會有辦法的,你應該好好想一想,別做傻事。”平時並不是很善於言詞的他,這次竟然說了很多,眼見美惠子的神色已緩和一些,他不由一步步向她靠近,想突然出手將人拉回。

  就聽美惠子一笑,說:“你也不用偷偷靠近我了,你說得對,給你一提醒,我也不想跳下去了!”說罷就翻過欄杆想回到船里。

  徐大偉剛想伸手去拉她,就聽美惠子“哎呀”一聲,腳下一滑身子往下掉。她尖聲叫着,雙手死死地抓着船的邊緣,身子吊在空中。徐大偉來不及多想,立即翻出欄杆外,抓着她的手往上拉。好不容易將她拉了上來,卻見船艙里奔出好些人,其中也有美惠子的父親,估計剛才他們的舉動有人看到了。

  他讓美惠子先翻進欄杆里,這才跟着翻進來,卻在這時,感到腳下一滑,還沒等到他叫出聲來,就“呼”地一聲往海里跌了下去,耳里只聽到美惠子的驚叫聲。他只覺得身子不斷往下墜落,然後就“撲通”一聲落入海水中,浮出海面后,就看到美惠子正在船尾焦急地喊叫。那船正急速往前開着,突然美惠子轉過身去,拿起一個救生圈丟了下來。

  徐大偉奮力向前游去,撲在那隻救生圈上,這時一個浪頭打來,他緊緊地抱着救生圈,感覺身子被一股大力推動着。等浪頭過去,再浮出海面時,眼前已失去了輪船的蹤影。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看到前面有燈光,徐大偉奮力游過去,這才看出是一條船。他高聲呼救,這時就聽船頭有人應道:“是誰掉進海里了?”一個人影從船頭露了出來。徐大偉大叫道:“我是不小心掉海里的,救救我?”就聽那人叫了一聲,霎時船頭冒出好幾條人影,又有一根大繩子丟了下來,正落在徐大偉身旁。

  筋疲力盡的徐大偉立即抓着繩子,這才看出繩子的一端綁着一個大籃子,自己就坐在籃子里,人們將他往上拉。來到船上,從船里透出的燈光中,他看出救他的是幾個男子。這些人的服裝很特別,倒有幾分像電影里的古代人。其中一個人穿着一身長衫,手裡還拿着一支拂塵,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顯然就是電影中道士的裝束,旁人都叫那人為“徐真人”。

  徐真人上下打量着他,立即叫旁人去煮薑湯,又叫人去找一身衣服來,這才讓人扶着徐大偉到一間小艙里,讓他將身上的衣服換了。衣服也全像這些人穿的一樣,但徐大偉哪還顧得上這麼多,只得換上。

  等喝下了薑湯,徐大偉才覺得身上暖了許多,徐真人這才問道:“如此茫茫大海,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人在此?”徐大偉告訴大家,他是跟旅遊團去日本旅遊的,誰知剛才一個不小心,掉到海里了,隨着海水漂到了這裡。徐真人眼中一片迷惘,喃喃地說:“難道這世上還有我們這麼大的船?”

  徐大偉注意看着船里的布置,發現船里所用的東西全是木頭製成的,連船身都是,和平時所看到鐵皮做的有很大不同,上面還雕龍畫鳳,處處顯得古色古香。

  這時,就有一個手持長矛的人走了進來,對徐真人說:“我們已經將那兩人捉了個現形,請真人發落!”說罷就有幾個武士推着一男一女兩人走了進來。男孩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臉上儘是血痕,仍有鮮血不斷流出,女子也是相同年紀。兩人被推倒跪在徐真人直前,眼中儘是驚恐之色。徐真人揮揮手,那些武士這才後退站到一旁。

  那男孩哭着對徐真人說:“我們真的沒有做過什麼啊!”說罷連連叩頭,女孩也跟着叩頭,不斷地求徐真人放過他們。徐真人盯着兩人看了一陣,說:“你們還記不記得,出來的時候,曾在皇上面前說過什麼?”男孩大聲說:“皇上說過,我們不能食不潔之物,不做不潔之事,否則必死!”

  旁邊一個武士立即說道:“其實他們早就做了不潔之事了,要不是我們早有察覺小心盯着,剛才還不能抓到現形呢!應該將他們殺了,這樣的身子,只能丟到海中餵魚。”徐真人揮手止住了那人的話,溫和地對兩人說:“那剛才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那男孩大聲說:“我向真人發誓,我們真的沒有做過不潔之事,我和她只不過是說一會兒話。”徐真人道:“為什麼你們每天都要聚一會兒說說話?”男孩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每天就是想見她一面,和她說說話,心裡就好受許多。真人,我們真的沒有做出別的事來!”

  徐大偉這才知道,這兩個孩子一定是戀愛了,而且偷偷約會,讓這些人給抓住了。也不知道徐真人會如何懲罰他們,畢竟自己是局外人,也不好說話,何況這些人好像是要去辦一件大事的,只能坐在一旁靜觀其變。

  那男孩見徐真人沒有言語,突然站起身來,大叫道:“也許我的話無法讓真人相信,現在我就以我的性命來示我們的清白,只求真人放過她!”說罷,從武士手中搶過刀子來,向胸前刺了進去。徐真人手中的拂塵一卷,那把刀子已離開男孩子的手,“叭”地一聲插在徐真人的面前。男孩子叫道:“真人,你讓我死吧!只求您放過她!”

  徐真人這才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女相悅,古來有之,我也信得過你們沒做過不潔之事。你們誰也不必死。各自回房吧,今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以後,你們會過上想過的日子的。”

  兩人這才哭着對徐真人拜了幾拜,幾個武士還想說什麼,徐真人揮了揮手,人們只得讓開一條路,兩人走了出去。徐真人對眾人說:“你們也回房去吧!”卻見這些武士都沒有走,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反而上前兩步,走到徐真人面前說:“我想問你一件事!”徐真人抬起頭問:“秦將軍,有何事?”秦將軍道:“你是不是打算不回去面見皇上了?”

  這話讓徐真人一怔:“秦將軍為何如此說?我等是奉皇上之命來的,一定要完成使命,現在事情未了,如何能返航?”秦將軍嘿嘿一笑,刷地抽出劍來,架在徐真人脖子上說:“你別騙我了,我早就防你有反叛之心,果然不出我所料!”

  空氣頓時緊張起來,幾個武士急步上前,將刀子架在徐大偉及艙里的其他人脖子上。徐真人急叫道:“秦將軍,有話好說!”那秦將軍嘿嘿一笑:“我們已經登過島了,但你卻沒有停下來,還一直往前行,我就疑心你有反叛之心,現在你又如此放過這對淫亂的男女,可見你已經將皇上的事置之度外。我現在就命令你返航!”

  徐真人嘆了一口氣,這才說:“秦將軍真的想回去?”秦將軍道:“不錯,我們奉皇上之命而出,自然要回去回復皇上!”徐真人又是一笑,道:“我們並沒有找到皇上所要之物,這樣回去,你說皇上會放過我們這些人么?”

  秦將軍臉色一變,但又很快鎮定下來,說:“我們是皇上的人,命也是皇上的,就算要殺我們,也只能讓他殺,豈能做出不忠之事!”

  徐真人看了眾人一眼,這才說:“其實我並不是為了我自己,想想這裡有數千人,就這樣回去,皇上的性子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如此的暴君,他不會放過我們任何一個人的。”

  眼見秦將軍無話可說,徐真人更滔滔不絕地細數起皇上屠殺的各種暴政來,只說得大家臉上都變了色,一些武士手中的刀都不由放了下來。就聽徐真人又說:“秦將軍,你這一輩子為皇上而活着,現在我們已經成了化外之民,為什麼就不能為自己活着呢,大家一起回去送死,還不如讓大家找到一處樂土,過着自給自足的日子,不再遭受戰火和暴政,這豈不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秦將軍看了看其他人,突然將刀一丟,叫道:“真人一番話,讓我頓開茅塞,好吧,就聽真人的!”眾武士也紛紛丟了刀子。徐真人這才一笑說:“其實就算你想不通,為了大家,我也不會讓船隊返航的!”說罷一揮手,霎時,從窗旁及暗處湧出許多手持弓箭的人來,也不知這些人剛才藏在哪了。

  秦將軍嚇得臉上變了色,急忙跪了下去,驚聲叫道:“謝謝真人不殺之恩,小人今後一定緊跟真人,絕無反叛之心!”眾武士也都跪了一地,徐真人只是叫大家離開了,頓時船艙里的人都走了。

  徐真人叫人安排徐大偉去休息,徐大偉也真累了,不久就沉沉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將他搖醒,卻已經是烈日當頭,那些人送來粥和菜,還說是真人特地給他補身子的葯粥,他將這些食物吃了,又沉沉睡去。等這些人再次送他食物時,發現天又黑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到眾人的歡呼聲,徐大偉睜眼一看,又是一個中午,只見前方出現了陸地,眾人都站在甲板上跳躍着,顯得極度興奮,徐大偉這才發現後面還跟着好幾隻大船。難怪那晚徐真人說到有幾千人,敢情是一個船隊啊!

  船很快靠了岸,眾人都向岸上奔去,站在陸地上相擁跳躍。徐大偉也換上自己的衣服跟上岸去,尋思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又如何和旅遊團的人取得聯繫。

  卻在這時,他發覺身旁歡呼聲都沒有了,不禁抬頭看,卻見這是一片寧靜的海岸,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剛才所坐的船和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徐大偉嚇得目瞪口呆,只得離開海邊到處走,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好些人,一看就知道是日本人,看來已經來到了日本的土地上。正行走間,突然有人叫道:“恩人,是你嗎?”他回頭一看,只見前面站着一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美惠子。

  美惠子高興地跑過來,緊緊握住他的手,流着淚道:“恩人,我以為你已經不在世上了,沒想到你還活着!”並告訴他,自從他掉進海里后,大家立即叫船停了,派小船到海里去找人,可幾個小時都過去了,仍然沒有找到,大家都認為他肯定不會再活着了,這才繼續啟航,她們昨天晚上船就到岸了。她還告訴他,父親見她有跳海的決心,也深為自己的舉動後悔,打算再也不干涉她的情感之事了,過幾天他們就一起再去中國。

  徐大偉也說了自己的遭遇,但卻說不清送他來的船到哪去了。美惠子也讓他說得有些迷糊,但只要人還活着,也不在意怎麼來的了。她對徐大偉說:“你剛到這裡,我帶你去看一看這裡的名勝吧!”

  他隨着美惠子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座神社,見好多人都來這裡祭拜,美惠子告訴他,裡面供的是葯神。走進裡面一看,只見那神像一身道士打扮,再一看相貌,徐大偉不禁嚇了一跳,只見這神像和昨天看到的徐真人竟然一模一樣。

  美惠子告訴他,這神像其實是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徐福。當年秦始皇為了尋找長生不老葯,讓徐福帶着三千童男童女以及部分技師、武士和射手前往海中的三神山尋找仙藥,結果徐福帶着這些人來到了日本,就是從這一帶的海岸登陸。後來這些人再也沒有回去,他們這數千人就在這塊土地上不斷繁衍,現在日本很多人都屬於這些人的後代,好多地方都還有徐福的遺迹和神社。

  其實這故事徐大偉也知道,但他實在想不到這兩天所遇是真是幻。就聽美惠子激動地說:“徐福是中日友好的第一位使者,中日人民血肉相連,為什麼一定要分彼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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