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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遊賭鬼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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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大寧這段時間賭運正盛,與人玩起麻將來,幾乎就沒有輸過。他常常嘆息,可惜生錯地方了,在這裡只能小打小鬧,憑他這手氣,要是在澳門的話,不賺個盆滿缽滿才怪呢。

  這天是周末,朱大寧和幾個朋友玩了一天,等散場時天剛亮,他揉着發紅的雙眼回家,感到肚子有些餓,就想找個地方吃早點。剛想着呢,就看到前面有一輛三輪車慢慢推了過來,上面擺着包子豆漿等,攤主是一個女子,她對朱大寧叫道:“買包子有獎,港澳五日游啦。”

  這話讓朱大寧一樂,吃早餐還有獎的,這倒是新聞。他奇怪地問:“你的包子真有獎?”女子笑道:“買一個包子給一張獎券,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就是開獎時間。我這包子又不比人家的貴,為什麼不碰一碰手氣呢?”

  朱大寧想想也是,自己手氣這段時日正旺,說不定還真中獎呢,反正到哪家也是吃。想到這,他就買了兩個包子加一杯豆漿。女子將包子裝好袋子,又撕下兩張獎券交給他說:“好好拿着,別弄丟了,明天就會有結果的。”

  這事朱大寧也沒太放在心上,他一路吃着包子,順手將獎券夾在錢包里。熬了一夜已經很困,回到家他就上了床,美美地睡了一覺,等醒來時,他已經忘記了這張獎券的事了。

  次日早上他經過那條小巷,又看到了那賣包子的女子,裝着包子的車上還掛着一張大紅紙,上面寫着中獎號碼。朱大寧這才想起了那兩張獎券,拿出來一對,差點將他嚇昏了,上面寫着一等獎的號碼竟然和他手中的號碼一模一樣。

  女子看到他的號碼中獎了,也頗為高興,讓他拿好獎券,並記下他的電話號碼,說:“過兩天旅行社會和你聯繫的,到時你拿着這張獎券去,他們會安排你跟着旅遊團一起走的。”

  兩天後,朱大寧接到了旅行社的電話,他拿着獎券匆匆跑去,旅行社確定獎券無誤后,就安排他在下一周的旅遊團里。

  就這樣,一周后朱大寧跟着旅遊團出發了,他們一行人不多,連帶隊的導遊小姐一共二十人,有男有女。登上旅遊車,坐在他身旁的是一個女子,看樣子像一個高中生。這女孩顯得很憂鬱,坐在車上幾乎沒有開口說話,朱大寧見她似乎不是很開心,就不斷地說話逗她開心,女孩的神色才好了一些。

  女孩子告訴朱大寧,她叫司徒雲,是本市某中學高三的學生。朱大寧也有些奇怪,再過一陣就要高考了,這樣緊張的時候,女孩子竟然獨自跟着旅遊團出去玩,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可她對自己的情況卻一句也不肯說,他也不好再問。

  朱大寧總覺得這個旅遊團的人有點怪怪的,車裡除了導遊偶爾說些話外,就是他和司徒雲的交談了,其他人都是陰沉着臉,一路上都是一聲不吭,眼光也是冷冷的,一副別人借米還糠的樣子。

  車子行駛了半天,終於停了下來,卻是一處碼頭,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他突然發覺這車上的人神色都變了,一反剛才冷漠的樣子,眼裡都放了光。

  導遊小姐告訴大家,他們這條旅行線路跟一般的不同,是沿着海路走的,這樣可以一路看沿海的城市。朱大寧感到奇怪,他們所在的城市就在海邊,沿着海路走的話,直接在海邊上船就行了,幹嗎還要坐這半天的汽車來到這不知名的地方搭船。可見大家都沒異議,他也不好問。

  導遊小姐叫大家下車,朱大寧一看司徒雲,臉色似乎變得十分蒼白,雙手緊緊地抓着座位上的扶手,眼見其他人都下了車,她還遲遲不肯動身。朱大寧不由關切地問:“小妹妹,是不是病了,要不找個醫生看一看。”

  司徒雲搖了搖頭,說:“我沒有病,只是看到海水就害怕。”這時導遊又催促了,朱大寧就說:“別這樣,海水有什麼可怕呢,坐在船里很安全的。”女孩這才不情願地下了車。

  這時一艘大船停在了碼頭,船上也有好多人,旅遊團的眾人都歡呼雀躍,全沒了剛才的沉悶,爭先恐後地沖了上去。朱大寧見司徒雲不肯上船,眼中還露出恐懼的神色。他有些奇怪,既然這麼害怕,為什麼還要獨自一人跟着出來旅遊?

  人們都上船了,司徒雲還獃獃地看着船不肯移步,朱大寧心裡生出一種憐惜之情,走過去說:“別害怕,聽我的話,先閉上眼睛,再深呼吸。跟着我做,就不怕了。”她聽話地閉上眼睛,做了幾次深呼吸,這才睜開眼睛說:“真的好多了,謝謝!”跟着他踏上了船。

  導遊給大家安排了艙位,司徒雲和導遊住在一起。上船的人卻沒人顧得上住呢,全都往樓上跑,只剩下司徒雲和導遊沒有動。朱大寧不由問:“他們這麼急,上樓做什麼?”導遊笑道:“來到這船上的人,都是去玩的,你不知道嗎?”

  朱大寧見司徒雲正獃獃地盯着他看,就說:“你也上去吧,別怕,有我呢!”她搖搖頭,問道:“大哥哥,你也別去了,行嗎?”看樣子她挺害怕的,朱大寧笑道:“有導遊姐姐陪着你呢,別怕,我上去看一看就回來。”

  來到樓上,朱大寧頓時驚呆了,這裡簡直成了另一個天地,大廳里擺着幾十張桌子,旁邊坐滿了人,全是在打麻將,桌子上也堆着錢。敢情人們都是來賭的啊,不過這裡的人穿着有點怪,好多人像是穿着戲服來玩的。

  就聽有人喊道:“那位先生你玩不玩啊,我們正三缺一呢!”朱大寧樂壞了,哪有不打之理。他立即跑過去坐了,大家都將錢拿出來擺桌上。朱大寧也將身上的錢全掏了出來,好歹這次出來,他也帶了幾萬塊,本打算如果到澳門賭場的話,試一試運氣,現在遇上賭了,在哪玩也是一樣的。

  朱大寧手氣還真旺,一開局就來了個杠上花,於是他更膽大了,果然人運氣來了,城牆都擋不住,他手頭的錢只有進沒有出,也不知過了多久,對家身上的錢全輸光了。他還嚷着沒過癮呢,有人就說:“你贏了這麼多,有十多萬了吧,可以到樓上去賭了。”

  他這才注意到,大廳里的人少了些,有的人正往樓上跑呢。朱大寧走到樓梯前,只見上面寫:“本金十萬以上者,請上樓繼續玩!”

  敢情還有這規定啊,看來上面一定玩得更大,他立即奔上了樓,這次他注意觀察了,發現還有往上去的樓梯,上面也寫有字:“本金百萬以上者,請上樓繼續玩!”

  他看到樓梯旁有一個服務員,就問:“這上面還有多少層樓?”服務員笑道:“還有三四層呢,每層需要的本金都比下一層高十倍,只要你有錢,就能到最頂層去豪賭。”

  看來現在還不能上去,只能在這一層多撈點才能上去。於是朱大寧就在這層繼續賭,這層卻不單是麻將了,什麼賭具都有。但朱大寧今天這雙手簡直是神了,總是押大出大,押小出小,這次竟然沒花多少工夫,他身上的錢就變成一百多萬了。

  一看錢夠多了,朱大寧立即就奔上了樓,果然上了一層后,樓梯口又有字:“本金千萬以上者,請上樓繼續玩!”他立即進大廳里繼續賭。命運之神再一次關照了他,沒多久,他的錢也成了一千多萬,有上樓的資格了。

  朱大寧立即跑到樓梯口,剛要奔上去,衣角就被人拉住了,是司徒雲。她輕聲說:“大哥哥,你能不上去嗎?”

  司徒雲眼中儘是恐懼之色,朱大寧連忙說:“你怎麼跑到這來了,這是大人們玩的地方,你還小,別上來,去和導遊姐姐坐船艙里吧。”司徒雲低下頭說:“她也跑去賭了,就丟下我一個人在下面,我真的好怕。”

  朱大寧看她這樣,也頗覺可憐,心想自己已經賺得夠多,也應該足夠了,就要跟司徒雲下樓,這時樓上傳來了一陣歡呼聲,看樣子一定是有人大贏了。這陣呼聲把他的癢勁又給提起來了,連忙對司徒雲說:“你先下去吧,我過一會就去,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別怕。”

  他轉身就沖了上去,可剛走幾步,就聽“哇”地一聲,卻是司徒雲一陣狂吐,然後又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周圍的賭徒來來往往,但每個人的心思都在賭場上了,也沒有人停下來看她一眼。

  這時,上面又有人歡呼,大概有人又贏一手大的了,他想跑上去,但看到司徒雲蜷縮在地上,也有點於心不忍。突然他一咬牙,望了樓上一眼,跑下來扶起司徒雲說:“你這是暈船了,下去好好歇着,我扶你回去吧!”

  朱大寧扶着她來到樓下的船艙里,見司徒雲臉色白得可怕,就說:“我去問一問這船里有沒有醫生吧。”司徒雲拉着他的手說:“我沒有病,我只是好怕,大哥哥,你能不能不去賭了,坐在這陪一陪我?”看着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朱大寧害怕她真會出事,只得忍下想再去豪賭的心。

  司徒雲這才笑道:“大哥哥,你真是個好人,剛才我頭暈得厲害,可上去叫了好多人,卻沒一個人幫我。”朱大寧剛要再安慰她幾句,就聽窗外猛地風聲大作,海浪鋪天蓋地打了過來。緊接着,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音,等響聲過後,他就看到窗外的海里儘是人,正隨着波浪翻滾呢。

  朱大寧大驚,對着司徒雲說:“你好好坐着,我去看看就回。”然後奔上樓去看,這一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只見樓上不但沒人,連建築物都沒有了,四周光禿禿的,只有斷壁殘垣,敢情剛才的大浪將船上面幾層都給打斷了,連人一起全捲入了海中。

  這時,下面又傳來一聲驚叫,卻是司徒雲發出的,朱大寧急忙跑下樓。船身正隨着波浪起伏,司徒雲緊緊抓着一窗沿,這才穩住身子。

  就在這時,又是一個大浪打來,船的一頭被高高地拋了起來,司徒雲嚇得大聲驚叫。朱大寧衝上去,抱住她的身子,然後衝到一個鐵架前,緊緊抓着鐵架,輕聲說:“別怕,有我在你身旁呢!”

  就在這時,就感到天旋地轉,他只覺得身子不斷翻滾,耳邊只有海浪聲和司徒雲的尖叫聲,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來,才發現躺在海岸的一塊大岩石上,天已經亮了,周圍既沒人影也沒有船影。可他往四周一看就吃了一驚,他分明看到自己生活的那座城市就在不遠處。他有些迷糊,難道昨天坐了半天的車,只是來到城郊?還是自己讓海水又推回來的?

  這時,朱大寧看到兩人走過海邊,那兩人看到他一早躺在這大岩石上,也頗為吃驚。人們告訴他,這塊岩石叫賭鬼石,以前好多賭得傾家蕩產的人,都從這塊岩石上跳海自盡的,千百年來,也不知這塊石頭下死過多少個賭徒了。

  朱大寧嚇得臉都變了,匆匆離開海邊回到城裡。他跑去找那個賣包子的女子,可幾天了,也沒見到那賣包子的女子再出現。他又跑去找那家旅行社,卻發現城裡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家旅行社。

  最後,朱大寧想到了那個叫司徒雲的高中生,就跑去她說的那所學校打聽。有人告訴他,他們學校是有司徒雲這麼一個高三學生,不過那是幾年前的事了。司徒雲的父母好賭,她多次勸說也無效,在她高考後不久,父母就將家產全輸光了,司徒雲悲痛欲絕,就在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