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不是喝的,卻也迷迷糊湖地出現在修剃得極其平整的草坪上,草味很濃。他不禁皺了皺孔徑稍大的長鼻子,疑惑的觀察起四周,除了綠油油的綠草還是綠油油的綠草。“應該有間小房子,”他清醒的遐想。果然,當他再抬頭的時候就發現了一棟房子,像所有童話書里描述的一樣,有個冒着微黑煙氣,周身潔白簡易的煙筒,下面是琉璃瓦組成折射着柔和光芒的紅屋頂。牆壁也是白得一塵不染。咖啡更關心門口,的確沒讓他失望,是用硬木製成的古樸灰木門,“應該是某個人在某個晴朗的早晨藉著溫和的天氣輕輕敲打做出來的傑作。”咖啡一邊想着,就要走上去推動那木門,有點激動,他是這樣說的。然而就在接近木門時,門突然吱一響,半掩地打開了。裡面探出個頭來,是美得清晰的姑娘,她將秀髮扎了兩個大辮讓它們很可愛的垂下來,瓷娃娃臉,咖啡有點意外,但很快接受了,因為那姑娘正用那兩顆水汪汪的眼睛打量着他,讓咖啡多少感到些尷尬。“請進。”聲音很親切可愛而又不顯得肉麻。
大廳里放着些紅木桌椅,牆上也掛着幾幅有個性的抽象畫,還有一些古樸經典的擺設,很幽雅別緻。
當咖啡走進去時,才注意到那桌子大得出奇,占距了整個房子的一半空間。他還警惕地發現不遠處有兩個小房間,一間里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張小木床,床上很整潔乾淨,鋪了床四方米白色折得很整齊的被褥,還有個粉紅色的枕頭平放在上面。另一間咖啡沒來得及觀察,因為他已經被桌子上擺滿的食物嚇呆了,中間有個被開膛四腳朝天的乳豬,旁邊還擺有烤鴨,被切成一段段的,有烤雞,倒放着也被開了一刀,還有幾大碗熱騰騰的肉湯,烏龜湯?甲魚湯?還有好幾盤小菜,水餃也有,包子沒落下。咖啡又一次沒一一點出來,讓先前的姑娘挽着他的手牽到了最近的椅子上坐下。
咖啡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往雞腿肉夾去,看上去很鹵莽。不過看見那瓷娃娃臉的姑娘含笑點頭后,咖啡就不再客氣的往嘴裡送了,那四腳朝天的乳豬,怎麼能放過它,烤鴨也不能,烤雞不行,包子也不可以,咖啡生怕對不起桌上這美味的食物,很肆無忌憚地啃咬起來。這豬肉像雞肉?這鴨肉像鵝肉?這鵝肉又像豬肉……
“嘭,”有人把門踢開了,發出很大的聲響。屋裡的兩人不由都望過去。(咖啡嘴裡還塞着一塊豬皮肉,但也得看過去,突發事件。)是牛奶,牛奶不是喝的。他好象運動過量了,上下氣接不住,猛的喘着,但看到眼前的咖啡又不得不阻止喝道,以至於把剛竄上來的唾液一同噴出來,“別……別吃。”“有毒?”咖啡驚想着,不過就算被毒死至少也是個飽死的,這想法反到讓咖啡不介意起來。但當他轉過頭來時,他介意了,也後悔了。原來的娃娃臉姑娘哪還在,在那位置上的是個滿臉黑麻子的凸臉老婦女,遍平的胸部外套着一件滿是補丁的睡衣,竟然還是若隱若現,她正用眯得幾乎成線的眼睛邪邪地笑着,聲音一顫一抖,像快斷氣又不想走的老頭。咖啡不敢去正視她,剛低頭又看到桌上滿是黑壓壓地污濁,乳豬成了一隻四腳朝天滿身疙瘩的爛蛤蟆,肚子也被開膛了,偶爾有幾隻多腳的蜈蚣匆匆忙忙的爬出來,還有些貪婪的蛆蟲在蛤蟆破裂的肌膚上猛列地親吻着,一晃又一扭。幾條莽蛇可憐的望着他,身子被切成了好幾塊,兩隻蟑螂戲謔地爬進開着大嘴的蛇頭裡……咖啡感到背後好幾陣涼意,他想說些什麼但突然有東西堵住了喉間,沒什麼,只是一隻剛被他咬成兩段的蜈蚣還在嘴邊死命掙扎着……
“喂,幹嘛呢。”咖啡發覺後面有人拍他肩膀,嚇醒了,周圍怎麼一片灰黑?天上還有月亮?良久才適應過來。自己原來呆在一片樹林里。那些樹木估計枝葉都掉光了,被微風吹舞得像跳迪斯科乾澀地搖擺着,“走啊,”牛奶不耐煩地推了下前面的咖啡,咖啡不太清楚只好按命令走向前,“噝噝噝,”像踩進了噁心污濁的泥塘,幸虧腳上沒感到濕潤,可能是落葉堆里,也可能是螞蟻洞,或者什麼動物的大便,咖啡沒心情再去琢磨它們,只管一路直走,走出這可惡噁心的樹林。有光,咖啡停下來想確定,但後面的牛奶已經不想讓他領頭了,趁他停下來的間隙從他側旁蠻狠地越過,更快的往那光點處走去。咖啡有點顫抖,不是害怕,而是發覺這夜風吹拂過來竟帶有絲絲寒意,他儘快跟上牛奶,腳下噁心的“噝噝噝”聲也急促起來。終於趕到光點處,是“木屋,”是用好幾塊腐朽得幾乎一碰就斷的爛木胡亂佔地插建而成的,在咖啡還在驚嘆它們是如何不倒塌的時候,牛奶已經毫無禮貌的推着滿是縫隙的木板進去了。有個老婦女,和咖啡想象的不一樣,她穿着雖然是用很廉價的布料,但清洗得很認真所以穿在身上顯得很樸素的長掛子,老婦人有點詫異,撇開擋在眼前根本不整齊的長頭,用種“你們是誰”的表情看着牛奶和咖啡。牛奶意會到立刻雙手和十抱拳鞠躬道,“你好,我們是過路的,天色黑了……”還沒解釋完,老婦女像早已習慣般,用那短小“枯萎”的右手一招,“進來吧”。牛奶感激不已直拉着還在打量的咖啡走進屋子。
這回咖啡又有點顫抖,是因為他所坐的椅子會發出喀嚓喀嚓的怪聲。他尋思着如果自己往屁股上加力,準保這可憐的椅子會悲哀的倒塌下去。這是有趣的實驗,咖啡開心起來,將屁股慢慢壓下去,喀嚓喀喀嚓,接近了,像所有人一樣,咖啡開始有點虐意的發笑,但後面終究沒讓他可恥的消滅這無辜的椅子。老婦人已經扭着不協調的腰部從裡屋走了出來,彎曲地手上托着一個大盤子,放下時把咖啡嚇得連連哆嗦,盤裡放着一條動物,不過已經被煮熟了。從尾巴處被一刀刀的切成塊直到頭部,切完后還要把它擺成原來的摸樣。終於多種條件顯示出了它是條蜥蜴——煮熟的蜥蜴。牛奶笑呵呵地又把雙手和住做出要感謝的姿態,老婦人似乎很欣賞他的禮貌,樂呵呵的露出長得參差不齊的腐牙道,“山村野嶺,沒什麼好招待的。”寒暄好一陣,牛奶才用右手拿起蜥蜴的一段尾巴“撲通”丟進嘴裡細細嚼咽起來,表情充滿了滿意和感激。咖啡也發覺自己餓得慌,悄悄拿起一塊蜥蜴肚子,並沒直接放進嘴裡,釣在半空研究了一會,直瞥見老婦人用發怒的眼神揪住他時,他才丟進嘴裡。沒有鹽的味道,也沒有油的味道,就是可以嚼着,還是可以嚼着,有點空白。
“嘭,”又有人把門踢開了,發出很大的聲響。屋裡的三人不由都望過去。這次咖啡看到的竟是,又一個牛奶,牛奶不是喝的。難道……咖啡沒等屋外的牛奶說完馬上轉頭死死的盯着老婦人和桌上被吃了尾巴和肚子的蜥蜴,良久,都沒發生異常,只是耳邊傳來了牛奶急喘又不得不說的話,“別……別吃……別吃完,給我留點。”……
咖啡嚇到了。
“不,”咖啡將身體猛烈的抽動好幾下,奮力撐起身子,周圍還是漆黑一片,有“滴答滴答”的響聲,鬧鐘在床邊無聊的響着。咖啡終於吸回口氣,原來是個夢,他趕緊側躺下去,把身後多餘的被褥往自己身上猛拽,生怕他旁邊也躺着那個老婦人。
他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