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跤后的責任追究
傅伯勇
胡弄摔跤了,腳傷得很厲害,兩個多月才能夠下地走路;就是走着,也是一瘸一拐的,很讓人愛憐和同情。那時,正是上上下下興起問責制的時候,胡弄就成天躺在床上思考,是什麼原因摔傷的呢?該追究誰呢?
胡弄想到了那天她穿的是雙高跟鞋。她記得這雙鞋是她的一個藍顏知己在她生日的時候,她慫恿他在淘寶網上買了送給她的。對!要找那家網站,為什麼一定要賣這雙鞋而不賣其他同樣的鞋給他呢。要追究到底是哪家廠家生產的鞋,為什麼要生產這種鞋。要追究那個藍顏知己,為什麼當初他就偏偏要聽她的話,去做一個唯她馬首是瞻的人,說買這雙鞋就買這種鞋,自己竟一點主見也沒有,一點判斷也沒有。
胡弄記得那天她是去應酬。因為她的天性就是吃喝玩樂,無論誰請她,也無論男女,也無論親疏,也無論是君子還是小人,她都去。那天是胡弄的一個女友與她女友的情人請她和另外一個男人去吃飯。應該追究她的女友,她不應該那天請她去,而應該錯過那天,因為後來她翻了日曆,日曆上說那天“主凶”。應該追究她的女友和她女友的情人,那天她們倆在酒桌上打情罵俏,還摸摸搞搞,聽人說,人一旦看到這種情景,就要粘上晦氣,就要倒大霉。應該追究與她同時被邀請的那個男人,因為平時在其他酒桌上,別的男人向她獻殷勤時,總是輕描淡寫的,而那個男人向她獻殷勤時,卻一臉堆笑,眼睛直勾勾的,一看就是掃帚星。
那天胡弄是在華興酒樓吃的飯,華興酒樓也有責任。她摔跤時是飯後下完樓梯后摔的。華興酒樓的那個樓梯就有問題,雖然那個樓梯別人都走過,但是不適合於她,那個樓梯對她來說比較陡峭。酒樓應該為她專門設計一個樓梯,應該設計比較平坦一點才是。華興酒樓的地板也有問題,雖然是防滑地板,但是應該更粗糙些,如果沒有更粗糙的,就不用鋪地板磚,也可以節約嘛。華興酒樓的服務員也有責任,在倒酒時就不應該給她倒,因為她平時基本不喝酒;同時也不應該每杯酒都倒八分,倒個五分就夠了。
那天過往的車輛很少。因為吃飯是成雙成對,就有說不完的話題,所以就從下午六點一直吃到晚上十二點,直到酒樓打烊了才出來。胡弄一跤摔后,她的女友和女友的情人就出去找車,那個男人就將她背着,緊緊地跟在兩人的後邊。她們在公路邊等呀等呀,足足等了半個小時,才有一輛出租車經過。這說明什麼呢?說明交通部門有責任,因為沒有配備足夠的出租車。如果她們一出來就有出租車,馬上就送醫院,馬上就醫治,說不準還會立竿見影、手到病除呢。
胡弄去的是一家私人醫院。因為病人很少,也沒有重症病人,去時除了一個值班醫生外,其餘的醫生都睡了。她想,醫生就應該24小時值班,怎麼只留一個人值班呢?病人來了,還要喊人,這家醫院的規章制度就有問題。醫生診斷後,是關節錯位。但是在重新投接的過程中,卻太疼痛,完全沒有以人為本。腿上在打石膏時,那個醫生的動作也太慢了。醫生當時說要兩個星期拆石膏,但卻等了兩個星期零兩個小時。看來這家醫院也脫不了干係。
胡弄又想起,這受傷的腿是有淵源的。她有好幾個夜晚都出去打牌,出去歌舞廳,打牌輸了,跳舞跳出了感覺,就與男人們出去了,通宵達旦沒有回來。整夜整夜地不歸,丈夫生氣了,就罵了幾句,她就撒野,兩人就扭打了起來。扭打時她的腳拚命的踢丈夫,結果雖然踢痛了丈夫,腳卻崴了。如果當初腳沒有被崴,現在也不會傷得那麼嚴重。這怪誰呢?只能怪那個千刀萬剮的丈夫。
成天躺着,胡弄很生氣。那些個王八羔子、小兔崽子、狼心狗肺的東西,平時盡想占老娘的便宜,老娘一跤摔后,他們就如鳥獸散,無影無蹤,甚至連看都不來看老娘一眼。男人真不是東西!他們也有責任,要是他們能夠來看她一眼,興許會儘快的好起來。就連那個千刀萬剮的丈夫,也在她與聊友們通完一兩個小時的電話后,問是誰的電話,老娘會告訴他嗎?他這個蠢貨;但為什麼還不再蠢一點呢?所以他自己也有責任。
……
不就是摔了一跤嗎?但感覺到那年的秋天似乎來得早了些,在秋風瑟瑟中,竟感覺寒氣格外的逼人。
但無論如何,摔了一跤之後,胡弄還是一直在問責,一直在追究。在所有責任都追究完畢的時候,她想到了自己身上;但她一下子就清醒和理智過來:我自己怎麼會有責任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