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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綠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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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年間,襄陽王朱楚通的王府之中,豢養着一個食客,名叫路野生。路野生身材矮小,舉止猥瑣,是個稀鬆平常之輩,但他卻有一雙溫軟如玉的手,綠如翡翠,晶瑩剔透。這雙翡翠綠玉手善能舒筋拿骨,炎熱的夏天,被他輕輕一陣撫摸,一股涼意沁入心扉;寒冷的冬天,讓他撫摸一下,渾身溫暖如春;疲憊不堪的身體讓他撫摸一陣,立即如沐春風,神清眼明,通體舒泰。更讓襄陽王朱楚通驚奇的是,年過花甲的他同年輕貌美的小妃子們同房時,讓路野生的翡翠綠玉手捏拿幾下,朱楚通房中如虎添翼。

  朱楚通每次把玩過翡翠綠玉手之後,就追問路野生碰到什麼際遇得來的,路野生神秘莫測地笑笑,不作回答。朱楚通越發急迫,唆使府里其他食客同路野生喝酒,灌醉他追問。路野生酒醉吐了真言:“我家有隻綠玉枕,人死後枕上一天,屍首百年不腐,活人摸一下,手就綠如玉石,神異無比。”

  朱楚通拿出珍寶,車載斗量,要同路野生換那隻綠玉枕。路野生脖子一梗說:“王爺,你要拿小人的命,小人眨一下眼睛就不是好漢,你要我家祖傳寶物,小人死也不會答應。”路野生說得斬釘截鐵。

  朱楚通密派心腹家丁,去訪路野生的家世,他卻像是從天上掉下來,地上裂出來的,無根無底。朱楚通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又密使江湖高手拿住路野生,嚴刑逼奪。路野生像塊滾刀肉,不懼生死,還嘻皮笑臉地說:“你們將我整死了,王爺都不會放過你們,王爺還等着我的一雙玉手舒筋拿骨呢!”朱楚通無可奈何,對他視若珍寶,錦衣玉食地供養在府中。路野生不但雙手奇特,而且還武功高強,十幾丈高的樓房,他縱身一躍就輕若靈貓爬上去,無聲無息,幾十丈闊的湖面,他憑几葉浮萍,一個蜻蜓點水一掠而過。路野生好色成性,朱楚通的貼身丫環,他也敢戲弄姦淫。朱楚通捨不得他的一雙翡翠綠玉手,只好睜隻眼閉隻眼。路野生伺侯好朱楚通,他就喬妝打扮溜出王府,一雙老鼠眼在街上四處亂瞅,盯上誰家未出閣的漂亮女子,明目張胆地投去書信,稱要去作幾日快樂女婿。

  接到書信的父母惹不起路野生,只好嚴加防範,把女兒束之高閣,看家護院圍個水泄不通。守護月余,風聲漸漸過去,引女兒下樓,女兒病體懨懨,嗜酸嘔吐,父母方才知道那淫賊早已飛檐走壁,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閨閣,種玉藍田了。詢問女兒,女兒羞愧難當,如做夢一般。這淫賊不但武功高強,採花的手段也高強。

  父母憤怒地具狀告到襄陽府衙,知府具票去王府捉拿人犯,都被襄陽王擋住。這襄陽王是當今皇上的叔父,權勢遮天,知府也無可奈何。知府暗中派人拘捕,無奈這路野生武藝高強,兇殘狡猾,殺傷衙役捕快逃入王府。襄陽府百姓怨聲載道,有女初長成的人家,父母整天提心弔膽,女兒膽顫心驚。

  有一段日子,襄陽王朱楚通卧病在床。開始是腹瀉不止,郎中開藥治瀉,瀉治住了,朱楚通又腹漲如鼓,郎中又忙着疏腹,朱楚通又腹瀉不止。一疏一堵,一堵一疏,把個襄陽王鬧得形銷骨立,生不如死。王府貼出告示:遍延江湖郎中,有治好王爺病者,賞銀1000兩。傍晚,就來了一個老者揭下告示。

  老者童顏鶴髮,仙風道骨,一綹白須飄過胸際,自稱叫白髯叟。白髯叟進得王府,也不施藥問醫,扯翻病榻上的襄陽王,捏住他后脊樑上的兩根大筋,一扯一拉,朱楚通痛徹肺腑,冷汗淋淋。不一會兒,朱楚通就腸鳴如鼓,拉下一堆污物,身體輕鬆了許多。

  白髯叟親自調理朱楚通的飲食,旬日,朱楚通的病就痊癒了,只是卧床多日,渾身酸軟無力,濁氣沉沉。朱楚通想招路野生來捏拿一下,舒舒筋骨,家人告訴朱楚通,在他生病期間,路野生像那野天地里旋風——無影無蹤,不知躲哪兒快活去了。朱楚通又氣又惱,也無奈。

  這時,白髯叟上前,輕輕在朱楚通身上拿捏幾下,他立即神清氣爽,滿身的污濁一掃而光。朱楚通睜眼一看,大吃一驚:“你……”白髯叟一雙瘦骨嶙峋的雙手,不知何時綠如翡翠,和那路野生的一模一樣。

  白髯叟笑笑說:“王爺不必吃驚,我和路野生的父輩是至交,有幸摸過他家的綠玉枕,這雙手和路野生的功效一樣。王爺,那可是件絕世奇珍,死人枕一下,屍首不腐,活人觸摸一下,百病不生。”

  朱楚通恍然大悟,腦子也轉開了:路野生回府,不論用什麼手段,也要奪來綠玉枕!白髯叟似乎知道朱楚通的心思,獻計說:“王爺想得寶不難,殺了路野生,綠玉枕手到擒來。”朱楚通不解,白髯叟進一步提示:“把他拋屍荒野,讓他家人前來收屍,王爺派人暗中盯梢,摸清他家,王爺豈不是為所欲為。”

  朱楚通茅塞頓開。路野生回到王府,王府護衛乘其不備一擁而上,捆個結結實實抬到襄陽府。知府立即升堂,開列路野生的罪狀,有襄陽王支持,知府有恃無恐,先斬後奏。囚車推到西街菜市口時,路野生心裡還在冷笑,他以為這是朱楚通又在玩奪寶把戲。人頭落地的剎那間,路野生才明白襄陽王玩了真的。

  路野生拋屍荒野,王府家丁暗中盯梢。一具腐屍被漫天飛來的鳥鴉啄成一堆白骨,也不見他的家人前來收屍。朱楚通急忙傳來白髯叟。

  白髯叟一語道出,石破天驚:“路野生沒有家,他是草民從野路上撿來的。他也沒有什麼綠玉枕,這是他糊弄王爺的借口。他的一雙綠手是武功煉到一定程度自然而成的,草民把一身武藝和推穴拿骨的絕技悉數傳給他,指望他造福百姓,不料此子心地險惡,用我絕技奸人妻女,荒淫無恥,草民年老體衰,奈何他不得,才借王爺之手除掉他。”

  朱楚通張口結舌。“王爺不必氣惱,草民能教路野生絕技,也能傳授別人,王爺可選幾個家人,我將絕技傳授他們,王爺一樣受用。”

  朱楚通見只好如此,選派幾個家人跟隨白髯叟習藝,幾月後,他們的雙手就泛出淡淡綠色,白髯叟讓他們加緊練習,他告辭朱楚通飄然離去。朱楚通享受家人的推拿,再沒以前那種境界,家人一月一月練下去,也不見起色,朱楚通才明白白髯叟怕絕技再傳奸人之手,只教家人們一些皮毛。

  朱楚通心知肚明,他又一次受到白髯叟的戲弄,再找白髯叟,他已失去蹤影。從此,這門曠世絕技也就失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