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趙佶二十歲登基的時候,胸懷抱負,勵精圖治,下決心徹底根治前朝遺留下來的奢靡、腐敗風氣,繼承和發揚父、兄神宗、哲宗皇帝推行的變法運動。一天有一個敢直言進諫的臣子,激烈抨擊徽宗寵信的宦官童貫欺上瞞下,胡作非為。他引經據典、侃侃而談,從未時一直談到暮色蒼茫的晚上。
徽宗皇帝餓得飢腸轆轆,就站起來,邊走邊說:“今天就到這裡,明天再聽你說。”不料,這位愣頭青臣子一把拽住皇帝的衣襟,口裡說:“萬歲,您一定得聽我把話說完。”只聽“噝啦”一聲,徽宗的龍袍被扯爛了。
徽宗大怒道:“有話好好說,你竟敢撕壞我的衣裳。”大臣立即跪下道:“陛下尚不顧衣服破碎,微臣我何惜粉身碎骨來報答皇上啊!”
徽宗聽了十分感動,雙手將大臣攙起來:“有你這樣的臣子,大宋朝還有什麼好憂慮呢?”隨即,他對趕過來給他換衣服的侍從說:“你把我這衣服收藏起來,將來就用它獎勵有節操、敢直諫的大臣。”
然而,沒多久,徽宗就遭到了勢力龐大的保守派的阻撓。
這天,徽宗正在御書房唉聲嘆氣,一個名叫鄧洵武的起居郎悄無聲息地走進來。他觀察了徽宗片刻,湊近對皇上說:“我知道陛下因何而愁。”
“小鄧子,你說來聽聽。”“陛下是因為變法難以推行而煩惱吧。”鄧洵武說,“陛下您是神宗先帝的兒子,而宰相韓忠彥是先帝的宰相韓琦的兒子。先帝當年創立新法救濟天下蒼生,韓琦曾經百般抵制。現在韓忠彥做宰相,廢除了先帝的法度,這充分表明了韓忠彥繼承了父志,而陛下您卻做不到。”
徽宗兩眼落在南唐畫家周文矩那幅著名畫作《重屏會棋圖》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鄧洵武偷偷瞥了皇上一眼,說:“眼下,陛下要想繼承父兄之志,推行變法大計,朝中可沒有人能夠幫助您啊。”說著,他從衣袖中抽出一卷畫軸。酷愛書畫的徽宗皇帝以為鄧洵武獻給他的是一幅名人字畫,眼睛一亮。
不料,鄧洵武徐徐打開后,卻是一張圖表。“這是什麼?”徽宗不解地看着圖問。鄧洵武神秘地說:“《愛莫助之圖》。”
這張圖模仿《史記》年表畫成,按照宰相、執政、侍從、台諫、郎官、館閣、學校等分為七類,每類分為左右兩欄,左邊是變法派,右邊是保守派。兩相對比,差距懸殊,左邊的變法派,從上到下,人名寥寥無幾,宰相執政一級的只有執政曾布一人。而右邊的保守派,密密麻麻卻有一百多人,宰相執政公卿……各個職級一個不缺。最後,在變法派的最上邊,用小字密書一個名字在宰相的職位上。徽宗仔細一看,乃“蔡京”二字。
這個蔡京,徽宗印象深刻。此人與蘇、黃、米並稱四大家,書畫技冠朝野。他有一項特長,就是不管春夏秋冬,他的眼睛可以長久地直視正午的太陽,被時人視為奇人。只可惜,徽宗登基時,極力反對變法的向太后垂簾聽政,她對變法激進派人物蔡京沒有好感。這年夏天,童貫和一名下級侍奉官為巴結蔡京,不停地拿扇子給他扇涼。
伺候得蔡京高興,就要過扇子,為他們每人提了兩句杜甫的詩。沒想到,兩三天後這兩個傢伙突然闊了起來。原來,他們的扇子被徽宗皇帝花兩萬錢買了去。向太后一氣之下,就叫徽宗把蔡京貶到了杭州。
徽宗皇帝撫額沉思片刻:“朕將他貶到杭州還不到一年……”
“皇上,您如果要繼承父兄遺志,把變法推向縱深,非蔡京不能擔此大任。微臣這都是為大宋的江山社稷着想呀。”鄧洵武“撲通”跪到地上,誠懇地說道。
一個月後,初秋時節就被徽宗派到杭州徵集文玩字畫的童貫回京,向徽宗展示了此行的成果:王右軍的字,顧閎中的畫,更重要的是他帶回了前朝大家吳道子的《江山社稷圖》,那可是徽宗皇帝夢寐以求的極品啊。“這一切,多虧了蔡京大人的傾力幫助。”童貫說著,拿出兩幅書法,“還有,皇上,您看這個——”隨着他徐徐展開一幅畫軸,徽宗看到了兩幅蒼勁有力的六尺條幅:新法立國,建中靖國始傳承;壯我山河,神州趙皇興萬世。
“好,好極了!”徽宗拍手稱妙,“字好,聯好,兆頭好。蔡京,朕沒有看錯你。”“皇上,蔡大人可是時刻惦念着大宋和您老人家啊。”童貫及時地遞上了一句改變蔡京命運、同時也改寫了大宋歷史的話。
很快,蔡京被任命為定州知府,隨後轉任大名府知府。還未及到任,又被調回朝廷,任命翰林學士承旨兼修國史。一年後,蔡京便穩穩噹噹做上了宰相。
原來,蔡京被貶杭州后,不甘心仕途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斷送了,更不甘心就在杭州於窮愁潦倒中過那種書畫人生,他苦思冥想,揣度徽宗的喜好和抱負,精心製作了那幅《愛莫助之圖》,同時送信給童貫。童貫攛掇徽宗在杭州設立明金局,以給徽宗皇帝收集書畫的名義與蔡京密謀。然後,派人買通徽宗的機要秘書鄧洵武,向皇上呈遞了《愛莫助之圖》。果然,徽宗起用了蔡京。
這天下朝後,蔡京着人把鄧洵武請到家裡。老遠,蔡丞相就站到門口拱手相迎:“鄧老弟,老夫之所以能有今天,全仰仗閣下當年的那幅《愛莫助之圖》啊。”
“為您老人家,小的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鄧洵武巴結說。
蔡京執着鄧洵武的手進了蔡府。酒過三巡,蔡京說:“鄧老弟,蔡某做人向來是知恩圖報的。本來,我給你準備了禮部侍郎的職位。”“多謝丞相抬舉。”鄧洵武忙不迭地說。蔡京一擺手,打斷了鄧洵武,奸笑一聲,道:“你知道,蔡某還有一個原則,就是,我的秘密從來不允許別人知道。”
鄧洵武瞪大眼睛,這時,他突然感到腹內疼痛難忍。“蔡……你、居然恩將仇報,對我下毒手?”“鄧老弟,你放心上路,你走後,你的家眷,我會好生照應的。”
“你這個、奸賊,你將不得好死……”鄧洵武七竅流血,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