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艾滋病女人的故事/1
張小花蹲在一大片包穀地中間那一窪坑塘的邊上,中午時分,天氣依然非常炎熱,包穀地好像一個蒸籠一樣,沒有一絲風,坑塘是一個橢圓形,是生產隊的時候為了存水澆地挖的,因為現在到處是機井,所以廢棄很多年不用,現在成了青蛙,魚兒,野草的天下,那野草沿着坑塘邊緣而生,蓬蓬勃勃青碧柔韌,水非常的清,你可以看得見中午的陽光投射在水裡的模糊的輪廓,青蛙輕輕地滑動纖巧的四肢,在水草之間遊動。
張小花手裡有一張縣防疫站的化驗單,上面寫着:張小花,女,28歲,下面是化驗結果,hcv--pcr,中間是一個紅長方形的結果:hcv---rna,<8x10,這些專業的英文,對於只有小學文化的她來說根本看不懂,但是那個一臉嚴肅的劉醫生的話她聽懂了:艾滋病,這三個字一下子如晴天霹靂一樣讓她暈倒在防疫站光滑的地板上,張小花不相信,然後又隱瞞着丈夫一個人去了省衛生防疫中心,檢查結果讓這個28歲的農婦徹底絕望了,儘管省衛生防疫中心那個專家告訴她,艾滋病只要及時治療,是可以活很長時間的,而且問她有沒有賣淫史,看着張小花痛不欲生一臉淳樸的樣子,那個專家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扶着幾乎暈倒的張小花坐在那個寬大的沙發上,沙發是棗紅色的真皮沙發,非常柔軟,張小花幾乎是癱倒在沙發里的,專家又告訴她,艾滋病國家免費供應一些藥物,你現在的關鍵是回家讓你的愛人和孩子都去你們縣防疫站檢查一下,痛苦是沒有用的,勇敢面對吧,那個滿頭銀髮和藹可親的專家在飲水機上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張小花,張小花呆若木雞的機械的接過水杯,剛剛放到嘴邊,卻一下子跪倒在地,抱着那個專家的細長的腿,哭着說,醫生,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才28歲,兒子才剛剛兩歲,張小花的悲慟的哭聲在衛生防疫中心的走廊上飄蕩。
張小花的家在村子的最東頭,原來那地方是一片墳地,後來有人在那裡蓋房子,他和老公合計了一下,就決定也蓋在那裡,家裡的老宅子太狹小,而且又在一個衚衕裡面,這幾年周圍的鄰居紛紛蓋起了樓房,夏天曬被子都看不見陽光,況且兩個老人和他們擠在三間破瓦屋裡有許多的不便,現在的地方雖然是墳地,但是村子里已經沒有宅基地了,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在這裡蓋房子,而且聽說這裡準備修一條路,直達市區,以後說不定會很值錢,不過,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哩。張小花的老公是一隻眼,據說是小時候放炮蹦着了,後來安了一個狗眼,那隻眼看起人來好像非常兇惡一樣,其實那是一種錯覺,因為那隻眼根本看不見東西,只不過是一個擺設而已,張小花的老公家裡非常窮,因為公公婆婆常年害病,家裡好像藥鋪一樣,扔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瓶,一天到晚都充斥着一種讓人噁心的藥味,張小花的老公是家裡的老末,上面有一個哥哥,早就分開另過,一個姐姐遠嫁新疆,成年也不回來一次,因為窮,張小花的丈夫從小就非常孤僻,不和任何人玩,因為別人總是欺負他,他小學沒有畢業就不上了,年齡太小,打工也沒人要,後來新疆的姐姐寄回來一筆錢,爹娘就給他買了幾隻羊,每天就是趕着羊群去不遠處的麥地,羊自由自在的在麥地吃麥苗,他就躺在酥軟的麥地上,三月的陽光溫暖而燦爛,他拔下一根麥苗,然後把麥苗的根部捏一下,放進嘴裡就可以吹出來美妙的聲音,那聲音和着麥苗根部的甜香讓他有一種神仙一樣幸福的感覺,每個人都有異於別人的特質,他就有一種其他人做不到的特質,不管什麼樣的葉子,到了他的嘴裡就可以吹出來美妙的音樂,那音樂婉轉哀傷,好像一個孤兒一樣的孤苦無依的曲子,讓人心生憐愛,張小花就是因為他的音樂,才決定嫁給他,以至於他們結婚後每次房事前,張小花都讓他吹一曲,才能有一種慾望鋪天蓋地而來。
那時候張小花的丈夫因為偷盜耕牛,而且正趕上嚴打,被判了16年,那一年張小花剛剛嫁給這個男人兩年,還沒有孩子,第一年張小花還可以暫時沒有老公的不習慣里艱難的過着,第二年,張小花就忍受不了漫漫長夜的寂寥,張小花長的人高馬大,白白胖胖,上學的時候別人喊她大洋馬,尤其是兩個奶子像籃球一樣引人注目,張小花發育的早,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同班的女生還是榆錢一樣的胸部,她已經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了,尤其是六年級的時候,那個一臉猥瑣年近半百,按輩分她應該喊姥爺的那個班主任,經常用幾毛錢哄她去學校後面的楊樹林里親她,吻她,直到有一天那個班主任喝醉酒插進她稚嫩的處女地,也就是那一次后,張小花開始來月經,那一年,張小花11歲。
張小花的娘家和她老公家是鄰村,中間隔着一個長滿椒子樹的土路,那椒子樹低矮而稠密,好像是一個籬笆牆一樣,上面結滿褐色的小豆豆一樣的椒子,椒子樹上面很多刺,扎着人非常疼,椒子樹夏天會開出淡白色的花兒,好像月季花一樣,不過味道不好聞,有一種苦苦的味道,兩個村子的地是頂頭地,中間就是一排排的椒子樹,男人女人喜歡在幹活的空閑的時候,一邊 撒尿,一邊吃沒有成熟的椒子,其實不好吃,苦澀苦澀,只不過是一種無聊的下意識的舉動,張小花不上學后,就跟着母親去地里幹活,而她第一個老公的地就在她家的地的對面,那個人老是不懷好意的透過密密的椒子葉偷窺她,有一天中午她憋不住了,看看四周沒人,就跑到椒子樹下解手,剛剛蹲下,就看見有一雙邪惡的眼睛在椒子樹的那邊射過來,嚇得她提上褲子就跑,回過頭來發現她第一個老公悠閑的吹着口哨,一手撫弄着自己勃起的物件,張小花回家告訴了哥哥,哥哥在村子里是人人害怕的潑皮,喜歡打架,而且打架喜歡見血,他哥哥就喊上一幫人去她第一個老公家把那個人打的躺床上三天沒有起來,三天後,那個人腰上捆了一大溜炸藥,左手提了一個敲掉瓶口的啤酒瓶,坐在張小花大門口,一邊扎自己毛茸茸的的大腿,一邊揚言要醫藥費,否則就與張小花一家同歸於盡,張小花家也不富裕,別說沒錢,有錢也不會給他,但是他一身不知道真假的炸藥,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也束手無策,最後通過大隊幹部調解,張小花家同意給他五十塊錢醫藥費,那是一個靠工分吃飯的年代,農民在地里辛苦一年也就是掙幾十塊錢,這件事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哥哥竟然和那個人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也成了張小花家的座上客,不過從那以後對張小花規矩多了,那個人比張小花大五六歲,讓張小花喊他哥哥,張小花不想喊,哥哥就逼着她喊,後來就喊上嘴了,直到有一天那個人趁着哥哥醉的呼呼大睡,父母親去走親戚的那個夏天的午後,撕開她短小的內褲,這個稱呼消失了,變成了他的名字:小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