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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島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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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島愛人

  --雨瀟

  我開始懷念北方,無比的懷念。

  南方的小鎮開始無休止地下雨,深秋季節,那將是一場漫長的雨季。

  我從北方長大,喜歡那裡的雲淡風輕,而一直以來,沒有人知道,我鍾情的是南方,說不上什麼緣由,但就是那般地嚮往,或許是人們詩化了那兒的事物,故而勾起了我這個與那裡毫無關聯之人的好奇。在一次次曾與江南夢的約會中,永久都無法忘懷,好像她就是我的夢中情人,而我就這樣一次次在夢裡與她幽會。

  一直嚮往着南方,或者只是江南的那種情調,而那種情調模糊的像是風起的黃土。那年北風吹遍原野,站在空曠的天空下的時候,便執著地堅定了內心那恆久莫名的鐘情,於是,下定決心,定要與你相逢,在江南的小鎮,伴着和夢中一樣的情景,尋你今世今生。

  那一年,我從無所謂的大學生涯中熬了出來,便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遠行南方的列車,去尋找那份藏匿已久的信仰。

  畢業那天,我獨自一人。大學沒有真正的朋友,不是不喜歡,只是實在在遇見的人里沒有可遇見之人。

  站在校外,看人來人往,潮來潮去,模糊了四年的依舊那般,有種惆悵莫名自心底泛起。我曾這樣形容我的大學,大學就是一所變態的監獄,而我在這裡只是等待刑滿釋放,也曾堅定地說,大學時光,我註定畢生遺忘。可是,關於回憶那是未來要做的事,又有誰能知道呢?

  這一刻,我沒有留戀,只是有些微不足道的傷感,感傷這裡碌碌無為的四年時光,內心泛起自我的惆悵,拿起空空的背囊,穿流在人群,獨自消失在暮光深處的盡頭,沒人知道,沒人知道那消失瞬間的某些凄涼。

  在南方已混跡許多年,遠遠超過了在北方故鄉的時間。或許連回家的路都忘了,家人的記憶只停留在了久遠的照片和電話中模糊的聲線上。我坐着,在昏暗的窗前,獨自一人,有幾滴淚滑落臉龐,落印紙張。

  看着窗外的雨,我倒懷念起以前的北方,几絲陽光和些許強勁的風,我止不住地懷念和想念那些有關年少明月的日子。

  我的高中是在家鄉的小縣城上的,而我幾乎所有的人和事都是這裡的回放,大學,好像不曾來過。

  我上着學,只是上着,讀着書,也只是讀着,所有的回憶便從這裡開始無休止地延續。按部就班地來來回回,出出進進於那裡,悲哀的是,在這期間,我沒有任何的想法,完全淪喪為一個木偶,已機械地習慣於別人的指揮。

  那年,我喜歡上一個姑娘,就像後來我有了自己的想法而卻不表現出來一樣。我喜歡她,是因為她長的漂亮,而那時的我還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一直誤以為我愛她。對愛的見解,絲毫不知,只是聽別人言說有關愛的見解,遺憾的是,自始至終,我都沒能形成自己對愛的認知觀念。

  和她是高中的同學,一個長的有點漂亮的女生,學習也很好,而且身擔多職。身材很好,那個時候說不上豐滿,只能以苗條而論了。據我的觀察,通常情況下,這樣的女生都很傲,說不談戀愛,可是多麼期待出現一個她喜歡的人,那個心目中刻畫描繪了很久的白馬王子,來填補那份年歲的空虛。我深知,我是沒戲了,所以我只是悄悄地喜歡,而有關這件事的全部只有我一人知道,因為,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後來,她就和別人戀愛了,徹底毀滅了我對她最後一絲的留戀,在後來時間的年歲里,也就逐漸忘卻了。這或許就是年輕的愛情,來時迅猛無比,去時也瞭然無痕。

  在以後,離開的些許歲月里,我懷念,懷念那種風情,只是,在時間的風塵中,和其他事一樣,毫無疑問地也都一同忘卻了。

  我已然在歲月的划痕中孤獨蒼老。此刻,我拿起筆,非常地想寫信,不為別的,只為心靈尋求一個歸宿。在發黃的紙張上落痕墨跡,裝入信封,而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填寫地址,泛起惆悵,外面的雨依稀濃烈。最後在信封上遲疑地寫下多年以前的地址,我不能確定是否收到而或只是一時興起,許久后又都忘卻了。就像世間的雲煙般最終都會瞭然無痕。

  我是一個人生活的,沒有兒女,也沒有伴侶,似乎這兩者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總之,我是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會落的這般,我追問了好久,只是,在好久以後,依然以一個追問的方式存在着。

  偶爾煩悶,偶爾暴躁,偶爾又有些悠閑。坐在窗前,看外面的陰晴圓缺,品一杯茶,而或在木質的搖椅上睡去。我夢到風和日麗的過往,仰望日光從指間的縫隙滑落。

  離開大學,在前往目的地的旅途上,抱着幻想,抱着希望,可以遇見,遇見一位有着和我有某些一樣的姑娘,不必太漂亮,也不必才華橫溢,我便會娶她。可惜的是,這些都是遐想,與現實無關。

  離開以後,我過着居無定所,顛沛流離的生活。

  列車是晚上到的,只好湊近找了一個歇腳的地方。環境不是一般的爛,空氣中瀰漫著某些噁心的味道。將一個包隨手一仍,躺在了一個有些狹小的床上,感到一絲冰涼。吃飯的心思也沒了。或許是因為很累的緣故,很快就陷入了一種朦朧狀態,一陣敲門聲更是將我弄的不辨黑白,到底是夢還是現實,敲門聲在我迷惑之際,又一次節奏地想起,我心裡有些慌亂,莫非是搶劫?關鍵是我什麼也沒有,想到這裡,剛才上的困意本能地全然消失了。躡步到門口,想一探究竟,結果是失望的,因為看不到外面,有些慌亂地問道,誰啊?一個女人的聲音想起,先生,是我,開下門好嗎?是我?難道和此人認識,記憶中只有熟人才這樣說,可是……想到這裡,便猜到了些許,我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開,若門外女人的姿色還算不錯,那倒也罷,要是那什麼的話,開了門,又讓人家回去,我實在不忍心看別人轉身後遺留的失落,就在決定要不要開時,門又一次想起,我便隨即開了門,剛才的猶豫不絕就這樣被敲門聲肯定了下來。一個女人出現在眼前,女人並不好看,但此時我已不好意思去拒絕。衣服鬆散地搭在身上,頭髮還算整齊。她說,先生,需要服務嗎?真夠開門見山的,本想回絕的我竟然改口說,怎麼講?然後,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許久,她說完了,我沒有表情地盯着她,完全沒有聽清她說了什麼,她問,沒聽清?需要我給你再說一遍嗎?忙說,不用了,聽清了。那還有什麼要問的沒?沒有。就這樣,她留在了房間。第一次,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和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上了床。次日,醒來時已是陽光高照,太陽映在窗帘上。那女人還在睡着,我推醒她,你可以走了。她眼神閃過一絲不可捕捉的失落,我不知道這個失落出自哪一個,是被擾斷的瞌睡還是剛才的話語,總之,自己覺得有些愧疚。後來,她走了。我起來,清醒以後,發覺這一切荒唐的像是夢一樣,和這個世界一樣荒唐。

  後來,我也離開了,在日落黃昏時分。

  這是漂泊的開始,一個不知明的南方之地,和一個女子,我不知道在年老時該如何去回憶與之有關的日子,就這樣,我沒有目的地涉足塵世,一個我完全不懂的世界,那一刻的陌生頓時像是宇宙洪荒的開始,一次又一次的仰望與吶喊,又在一次又一次的風塵中熄滅。我不懂得藍天和白雲的依戀,更不懂魚對水的深情,為何在這裡我迷失了方向?天黑了,我該走向何方?混跡在一個個街道,看行人的冷漠而或嘲諷,都沒了感覺,這顯然已經成為了一種可怕的習慣。

  桌邊的茶已然變成了鐵鏽色,若有氣息地騰起一絲熱氣,喝一口,冰冰如也。嘆氣間,順手取下那本早已破舊不堪的《百年孤獨》,又一次翻閱起來,只為尋找內心一絲絲的撫慰。

  那時,輾轉於南方的城市,每天都在為生計奔波,托着行李來來去去,我不知道我能幹么,只好一個一個試,那個可以就那個,最後去做編輯了。一家雜誌社,一個老女人戴着老花鏡一般的近視鏡,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姿態,問了些東西,接着便是許久的沉默,其實,我也是做了簡歷的,只是……本可以像他人一樣在上面寫上寫東西,但是我的覺得那些無異於脫了褲子放屁,實屬多舉。比如,我可以將姓名和年齡還有其他寫上去,學歷我也沒有寫,本可以像他人一樣“豪壯”地寫下“本科”一詞,可是,我也沒有寫,因為我一直羞於此。

  在她打量我的時候,我也順便打量了下自己,衣服顯然是多天以前洗過的,頭髮看不到,但覺得並不是很好。結果和我想的沒什麼區別,那就是被毫無疑問地拒絕了。看了你的簡歷,呃……覺得你不適合在這個行業發展,當然這並不是說你的作品不好。我笑了笑,然後程序性地說了句謝謝,便離開了。

  外面的世界在陽光下明媚,此刻的我好像從來沒見過太陽一樣,又好像在黑暗裡度過了幾個世紀,刺眼的光線照的我睜不開眼,恍惚和黑夜沒了區別。

  彼時的我,深深地想起一句歌詞,一直忠實如是,“我看着滿目瘡痍的繁華,感到痛徹心扉的惆悵,聽着心在爆裂的巨響,陷入深不見底的悲傷……”心底閃過幾許未知的惆悵,世界那麼大,我該走向何方?

  此時坐着的我依然問着同樣的問題,在雨聲中,將自己迷醉,希望在一個邊緣的世界找到一個一生不可尋答案,我該走向何方?我想,我已不能走向任何地方,所能做的,只有化悲傷為文字的力量,沉溺在文字中,演繹畢生不得的夢想!

  天黑了,外面偶有的幾聲鳥鳴將凄清演繹的更加逼真。沒有點燈,好長時間了,一直如是,不願去,在黑暗中坐着,看看不見的景物,聽萬物混沌的聲音,一直這樣坐着,直到睡去。

  我的生活,沒有了白天和黑夜的區分,而或更覺得黑夜才是真正的白天,為什麼我蒼老的如此不堪,我留了什麼在我過往的生命?回想,我是如此的簡單,只為生計而奔忙,眼淚又一次在無人知曉的黑夜滑落……

  我活着,現在剩下的只有去回憶過往來度過現在的生活,和活下去直到生命的終結。

  天亮了,雨也停了。房子坐落在一個四面環山,滿是樹木的低洼里,這裡沒有嘈雜的人群,沒有塵世的喧囂,只有自然的呼吸,我聆聽着,在最深的心底。沒有貨幣,一切靠天然為生,糧食和蔬菜我都來照料,在房子的周圍。看它們茁壯成長,我感到無比的快樂。和蟲魚鳥獸為伴,鬧鐘是早起鳥兒的鳴聲。當陽光在晨曦的枝頭灑下,我聞到了泥土的清香和內心的依靠,生命就這樣本真地成長,是的,不然我該如何活下去?!

  雨不知道下了多少天,記憶中已經好久了。在陽光下,屋子裡散發出一種發霉的味道。屋頂升騰着蒸氣。我站在屋子外面的石板上,又一次聞到了泥土的清香,有一種厚實自心底泛起,陽光浴我身,我身屬萬物,陶醉着,在雨後的晴天下,看萬物的顏色,閃耀着年華的明媚,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時代。

  來夢中的南方已然有好多天了,可是,我還是一個自由人的身份,離最初的夢想已然相去甚遠。漂泊與流離曾覺得瀟洒無限的詞而今印證於自身的時候,為什麼就少了那份我所不能理解和體會的恣意呢?我經歷漂泊與流浪同行,習慣了抬頭的仰望,而我依然踱步在大街小巷,是的,那種飄蕩,有時候也可以很享受。

  回想起前幾日的那個女人,感覺有些惆悵,那晚和她無聊地聊了一會兒。

  做你們這一行很辛苦吧?不辛苦。她帶着自信的笑容,聲音洪亮地說道。像我們這一行也存在着某些不成文的規律,也有淡旺季啊,門前冷落那也是常有的事,當然價錢也就很低,不過我喜歡這一行。為什麼呀?我很不解地問道。因為在滿足了自身的某些生理需求之外,還可以有一筆客觀的收入,這太複雜了,說了你也不懂。這是她給我的直接回答,其實,我想得到的是她的間接回答,因為我不想和他人很直白地赤裸裸地談說這樣的事。的確,複雜的我乾脆就不清楚她說話的意思,只聽懂了她說的漢字,而沒有搞懂那些漢字組合背後到底是些什麼意思。那你為什麼不嫁人呢?那樣比這好多了啊,你看,那樣你想要不就都有了嗎?何況,那樣一來,你男人的錢至少有一半也是你的啊?說完后,我覺得自己說的很對,對她有一定的啟發性,事實的確是這樣的,她聽了以後,表情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沉默着陷入一種自我分析與判斷的狀態,過了一會兒,她的自我分析與判斷過程完成,聲音有些不確定地說,不說這些了,都已經這樣了,說這些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我知道此時此刻她內心各種情感的碰撞已然像火山噴發的那般劇烈,雖然她沒有直接說我說的對錯與否,但我確定地認為,這對她的啟發性是一定的,其實,我想說的並不是這些,因為,我覺得,這樣的話如果到現在我還是第一個人給她說的話,而且她也一直沒有自我意識到的話,那麼我覺得這個世界多少是有些悲哀的。我看到她的憂鬱彌散在昏暗的燈光中,那一刻我的同情心急劇膨脹,為這樣一個人的遭遇感到惋惜,可是,人家憑什麼要讓我去惋惜呢?她繼續沉默着,而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擾亂她本就凌亂不堪的心情。過了一會兒,他似乎又恢復些精神氣兒,聲音不再遲疑,而是堅定且自豪地說道:不說了,說了你也懂不了多少。是的,她又一次看穿了我的知識水分,的確,我不懂多少,準確點應該是,我完全的不懂。可是,她又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堆一如剛才我不懂的所謂的行業潛規則。聽完,我出於禮節性地哦了一聲,表示剛才她說的我聽了,但是有沒有聽懂在這個哦字里似乎表現不出來。然後她說:哦,我忘了,不應該說這些給你的,說了你也不懂。然後她帶着某些失望睡了。

  我沒有睡着,雖然勞頓了幾日,可是睡意已然全無。我望着破舊的天花板,當然,此時我是看不到的,至於破舊與否那是我心裡的一種自然反應。我在想什麼?或許只是在發獃,其實,我本可以有很多的事去想,可是,一時間想不起該從哪一件想起,然後,什麼都沒想,又或許想了,想着想着就睡著了,然後,第二天醒來就忘了。

  我蹲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突然地就想起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是空虛?是寂寞?莫非……喜歡上了她?我想不會,我怎麼會喜歡上她,呵,指定是哪根神經出錯了吧。

  天空不斷變換着光線,從明媚到暗淡,直至最後的完全黑暗,突然意識到,一天又黑了,說不上是快還是慢,我又無所事事地度過了一天。開始有些擔心,擔心某些無處由來的恐懼,最後的最後,於我剩下的也就只有赤裸裸的孤魂,後世無人記起,想到這裡,一聲沉重的嘆息喚醒了沉睡的我,是的,明天將會因我而變得與眾不同。信心十足地在一顆樹下的座椅上躺下,望着稀疏的星星,充斥着美好的夢深深地睡去。

  次日的光線告訴我,是時候起來了。

  此時此刻雖然餓着肚子,但感到渾身充滿能量。

  我要活着,在這裡,我將會看到我期待的世界!

  懷着滿腔的熱忱,又一次開始尋找工作之旅。可是這樣的旅程似乎有些太過艱辛,猶如破冰之旅。輾轉於一家家招聘公司、工廠抑或工地,也見過了千奇百怪到最後見怪不怪的臉,於是,我感到灰色的光芒像山野的洪荒頃刻即至。最後不得不在學歷一欄寫下我一直以來恥於寫的那兩個字我一直羞於寫的字,後來才知道,那是多麼的幼稚。況且,一切並沒有因這兩個字的赫然顯現而有所改觀。心又一次就這樣砰然地碎了,留給我的彼時只有一種感覺,陌生,全世界的陌生,就好像這個世界我不曾來過。

  迷惘過後,心碎過後,我還得活着。

  那時的我就像此時的我,孤單無助,一直都是一個人行走,而此刻相對於以往已然有了一個安身之所,並且有了自己的田地,我這樣活,每天在屋子旁邊的田裡忙碌,糧食和蔬菜我樣樣關心,因為我要活下去,我能活下去!

  找工作的艱辛我一次次歷經。最後容身與一家報社,不得不說連這個此時都已然是我心裡最大的滿足。有了這麼一份“工作”,起碼我可以有吃有住,雖然這些都是那麼的劣質,可是,此刻這是是我活下去的最基本保障,我應當為此而感到某些高興。

  上班就是無休止的輪迴,日復一日重複着同樣性質的工作,寫稿校對沒完沒了地更替。老闆是個有些肥胖的男人,戴個眼鏡,看起來倒是有些斯文相,可是從他辦公室出出進進的幾個人將他最後的幾分斯文相也糟蹋了。

  過了些日子,老闆找我談話,“你呢,來這裡也算是有幾天了,工作環境也熟悉的差不多了,對工作還滿意吧?”我點了點頭詩示意表示同意。猶豫了幾秒后,我毅然還是選擇了以上的動作,因為我沒得選擇。隨後我時不時地對老闆美譽一番。說完,老闆臉上的笑容已不能已,但他還是硬忍着沒有表現出來,然而這樣的強忍的後果就是臉色通紅,面相極其難看,猶如驢子發情。然後微顯嚴肅地說,既然這樣呢,你看,是不是應該……“嗯,好的,交給我去做吧。”出來后,對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先是自我批評一番,然後對這些個人面獸心的傢伙臭罵一通,當然,是心裡的。

  我且那樣工作,沒有熱情,沒有生氣,打算在一個合適時機離開這裡。我一天天煎熬着,好像又回到了我的大學時代,過着囚所一般的生活。看一天天的陽光在窗台上印上痕迹,然後消失不見,直到有一天,日子也不會太遙遠。

  當我拿着可憐巴巴的一點工資剛夠花銷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幹什麼,但我已然清醒,我要離開這裡,只是時間問題。

  離開后,又開始了漂浮不定的生活,為生計而奔波。

  找了一家臨時搬運工,暫且能活下去,在每天的清晨上下於各種大型貨車,太陽升起,清晰地映照着我滿臉的汗水,濕透了的襯衫及看不見的內褲,再然後就是慢慢地自然風乾。當髒兮兮的手捧着鮮紅的人名幣時就像捧着自己的鮮血一樣,有一種沉甸,直到多年後,依然記憶猶新,只是多了些觸及不到的感傷。煩苦的工作讓我學會了抽煙,閑下來時,抽根煙便是最好的放鬆了。每當晚風吹起,路燈亮起的時候,一個人在路邊點上煙,看來來往往的行人,匆忙的腳步都在朝着家的方向,此時,油然而生的酸楚已觸及周身,只有不斷告訴自己,這不是結果,不是,然後狠狠地抽幾口,扔掉,大步向前走去,我也不知道該走向何處,但就是不能停下來。

  且這樣行走着,無異於四肢動物,我也不知道此時此刻存在的意義,也不知道是什麼信仰支撐着,總之,活下去,沒有退縮地活下去。

  學無用武之地,可能大概就是我這樣的吧。以前是為了興趣愛好和為了生計的迫不得已做的一些工作,現在是該用學過的專業找工作了,雖然我那敬愛的大學沒有教過我什麼可用的東西,但是,畢竟,我將最美的青春葬在了那裡,豈能就這樣辜負了我那如血的青春?!

  華美不過如此,繁華終也枯萎。

  想到學校學過的東西,一時間真不知道該寫什麼,苦苦尋覓了一番之後,發現一瓶如洗,說出來真是讓人笑話。

  大學學的是計算機專業,可是學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貌似和計算機扯不上關係的也大有所在。還有就是由於無聊之餘喜歡文字便加了文學社,這興趣愛好貌似和計算機也沒有關係,總之一切都是這麼的莫名其妙,看似矛盾,而卻和諧地存在着。

  於是忙碌着規劃了一天,打算用學過的一些東西去找找看,完成後才發現肚子已然餓的不像樣了,天也黑了。走出來,外面的燈光斑斕閃爍,那一刻的繁華就像兒時記憶里的星光,可是,往事不再有。伸了個懶腰,嘆了一口長長的氣,輕鬆了不少。懶散地走着,人們依舊那般,和以往並無不同。路邊攤一個挨着一個,家家生意興隆,好不熱鬧。尋摸了一家,要了些吃的,然後要了一些烤串和啤酒,似乎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吃過,這次是抱着誓死的決心,明天找工作是背水一戰,因為錢就這樣被我一頓吃光了。

  夜色漸濃,燈光愈加耀眼,偶爾吹來的風,並不那麼愜意。

  就這樣美美地吃了一頓,晚上也美美地睡了一覺,次日感到連日的睏倦消散不少。便又一次開始了尋找工作,瀏覽着一條條信息,一個打電話去詢問,幸好有一家給了一個機會,便就去,結果也還算順利,就這樣通過了,因為這個時候我沒得選擇,無論好壞,我都得去,這源於要活下去的本能,不然還能怎樣?或許在人世久了,會變成曾經自己最唾棄的人,或許這就是社會的力量,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沒有道理。

  走出來后,陽光尚好,蔚藍的天空飄着幾多羽翼的白雲,這點和兒時記憶里的並無不同,於是就那樣望着天空發獃,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呼嘯而過的汽笛將我狠狠地拽回現實。

  黃昏時分,坐在河邊,看夕陽在水波上映上光輝,面對着夕陽,這個世界不在繽紛,一切都染上了黑色,只有波光閃耀出別樣的斑斕,那一刻讓我不得不想起我的大學時代,每當心情不好時,就去河邊,坐着看逝水,彷彿糟糕的心情也會被帶走一般,這或許是我大學唯一值得回憶的事情了。

  轉身離去,就在夕陽沉入水中的那一瞬間……

  次日比以往起的早了點,收拾了下便去了公司,畢竟這是第一天,早點還是比較好,我這樣想着。出來后吃了早飯,便徑直去了。到公司后其他人還都沒來,只有打掃衛生的阿姨。坐着等了一會兒,才陸陸續續地來了,後來老總找我談了下接下來的一些事宜,便叫助理帶我大概了解下,其實,說是帶我了解,也只是一個冠冕的說詞,因為,公司本就那麼大。助理吳倩裝模作樣地算是帶我參觀了解了一番。最後說:“以後有什麼不了解的地方你可以問我。”“好的,謝了,真是添麻煩了。”“客氣什麼呀,以後大家都是同事了,這是應該的。”頓時,我升騰起無限的感激之情,她走後,便又迅速降下來,因為我知道,這是程式,不會多,也不會少,還有最後一句將其本性暴露無遺,“再說了,這是我的份內工作。”不多不少的失望便油然而生,開始體會這個社會的冷漠,可是,在我那時尚未泯滅的內心深處還是深信有真情存在的,因為習慣了一開始相信別人,也就期待那些依舊存在的美好。

  一切就這樣開始了,這樣的場景從未想過。位置靠着窗,一台舊式的台式電腦,大頭機在那擺設着,然而這就是以後的工作工具了。且沒心情過多的關注這些,其實,我是比較喜歡這個位置的,窗是那種落地的,在這個高度俯看下去,路上匆忙的行人和兒時玩過的那些螞蟻不二,此刻該懷疑什麼呢?我不曾知道。

  南方的天氣和多年以前聽說的沒有什麼不同。坐在椅子上,外面的陽光正好,葉子依舊綠色,桌子上的書沒有頭緒地散亂着,不時騰逸起一股股發霉的味道,只因兒時那般喜歡雨,便有了如今這般,墨水瓶上落滿了灰塵,早已忘了清掃。不知不覺地起身向外面走去,去接受的陽光的洗禮,這一刻,彷彿一切都是嶄新的,連地球都像是新生的嬰兒,我呼吸着,萬物的清香,在陽關下,陣陣飽滿,那一刻,我感知着自己的存在,心跳伴着鳥鳴一起飛翔,在頭頂、在樹梢、在山巔、在雲端……

  懶懶地曬着太陽,偶爾關心下我的田,蔬菜正好,雜草也來湊熱鬧,慢慢將它們鋤去,手上染上雜草的味道,那一刻,我深知,我已與自然融為一體,大山、樹木、河流……它們承載着我蒼老的情緒,飛鳥也載着它們,飛過高山,飛過海洋,在遙遠的天空盤旋。

  夕陽落在樹梢,沉在大山背後,萬物入寢,我只關心我的糧食和蔬菜。

  漫長寂寥的夜裡,除了思念和回憶,再想不出剩下的。我喜歡黑夜,在夜的深處聆聽心的跳動,這一刻,我將是永生的,和自然同在,這裡不再有城池的喧囂,僅有的是那些原始的存在,每時每刻都深入人心。靜靜地聽着,在漆黑的夜晚,那許久孤寂的心兒在燭台上開出一朵花,搖曳黑夜。喜歡這樣活着,便愛上了這孤獨,猶如多年前我所愛之人不曾理會我一樣,只是,這種方式未曾改變。

  蒼老迅速淹沒我年邁的身軀,像極了幽幽古人,偶爾會在紙張書寫有關或無關的心情,就這樣等待時光,泛起意思未泯的惆悵,或許今夜就要離開……

  我嚮往的一切就這樣在時間的縫隙里換了人間,我追隨着,在浮躁的繁華里,遺忘曾經的自己,而或在蒼老時找尋……

  午夜,萬籟俱寂,燭光將盡,昏黃的像黃泉驛站。熄了燈,蜷縮着睡去,又開始做夢,年少的青春一次次在夢裡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