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帶來了室外一股凜冽的寒風和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以及一個久違的擁抱。
“趁熱吃吧!”他微笑着,還是那種不食煙火的沉默微笑,讓我感到恐懼,像是他的存在是飄渺的,恍惚之間會消失那般。
“你也一起吃吧!”我似乎鼻子一酸,慌亂中做淑惠地這麼說了一句。我看着他被風吹得凌亂的頭髮,越發想到了那天的事,那是一件背叛的事,但除此之外,那亂遭的頭髮還是那麼有吸引力。
“看着我幹嘛呀?”他似乎有點溫馨的話語讓我更加想哭。
你是不是對誰也都這麼溫柔?
“就想看着你,沒事,你繼續吃吧!”我莞爾一笑,我想我的眼睛是迷離的,或許是因為眼眶中已有了眼淚。
他知道我的固執,沒有再說什麼,回報我一個寵溺般的窩心微笑。
白花花的熱氣氤氳在他的眼鏡上,朦朧中他輕輕摘掉了,留給我一雙不被掩飾的眼睛,像是很疲倦,他的眼皮垂着,露出兩排濃密的眼睫毛,無論從哪個角度他都是那麼完美,但這張臉卻不屬於我。
“她是不是也很漂亮?”我喝着湯,終於我還是把那件事挑出來了。
他的動作機械般地突然愣了一下,但馬上又回過神來,“你知道了?”
“她是不是比我漂亮?”我繼續着我的固執。
“不是。”他似乎非常清淡。但我求你能否不要這麼平淡。
“那為什麼背叛了我?”我還是心痛地說了。
“沒有原因,或許我也不知道。對不起,”他的手伸過來蓋住了我的手,“對不起,真的。”
“我們還是分手吧。”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又像是把壓藏在心底的心愿說了出來,但我還是深刻地後悔了,而我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悔的動作。
“對不起”
他還是不可避免地離開了,帶走了我身上的體溫,帶走了我所有的期望以及最後的離別的吻。
屋裡剩下的是顛倒的世界,這讓我感到眩暈,白氣似乎冷了,獨自冒着氣,瀰漫開來,成為一個令人頹廢的畫面,這讓我感到窒息,我一直兀自地坐着,似乎被白氣凍結,但其實我在等他,等他回來,但其實他一直都沒有回來。
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走了。我想到了那一夜他們的纏綿,他對她說“很愛你。”這句話他曾經對我說過,完美熱戀的時候,為了得到我的吻,飽滿深情地對我說“很愛你。”
可是的可是,現在的這句話讓我感到深切的噁心,像是吃了一隻蒼蠅那般,越想它穿過食道,繞過小腸,到達胃裡的時候就是一場嘔吐,果然我不能想下去,我要忘了他。
我的傷口似乎正在癒合,它正在結痂,到最後烏黑的痂消逝了。只是留下一道嫩紅的皮,與其他的膚色那麼不搭調,關鍵是,那嫩紅的皮還是會被我一不小心扯破,然後每扯一次都會像被墨渲染的宣紙一樣瀰漫開來,暈開一道更長的口子。
我只想說的是,我還是忘不掉他。
每晚寂寞敲打心房的時候,我還是會感受到他身上特殊的氣味,但手一摸過去,卻是空洞的落寞;衣櫥里的他那件格子紋襯衫被我藏好之後又拿出來又藏起來又拿出來,卻沒有乾淨了當地扔掉;吃飯的時候還是會微笑地拿出兩副碗筷,然後在看到空蕩的椅子后,又把笑容僵在臉上最後嘴角垂下來。其實,我都十分明白他不會再回來,永遠不可能,可是的可是,我居然還在期待,期待他的體溫,期待他的眼神,期待他的吻。
那種思念是殘酷的,日日夜夜撕扯着我,我的脾氣變得暴躁,我經常餓着肚子撕扯着紗窗,然後半夜瘋狂地吃東西,最後發現嘴角的東西是鹹的,我真懷疑我是不是得了暴食症,其實折磨我的人是我自己。我恨我自己。
這一夜,門被叩響了,我開門,是的,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回來了,他請求我的原諒,他說“還是很愛你。”
我微笑着給了他一個久違的擁抱以及一個吻。
然後又絕決地給了他一巴掌。
你走後,我明白了痛;你回來,我明白了什麼是對自己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