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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拆一封舉報信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我是縣政府辦公室的一名通訊員,每天的工作除了收發郵件、打個雜外,還給縣長、副縣長們分發報紙、打掃衛生。

  這天上班,我又照例給領導們分發報紙,在整理信件時,一封寫有縣長收的信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封信由於寄信人的馬虎,信口沒有粘牢且大開着,裡面的信已露出一截,是什麼人給縣長寫信,而且還要親收,是好事還是壞事?我的好奇心上來了,於是關上辦公室的門,掏出了那封信……原來這是一封舉報信,說大王鄉大王村的村支書王栓“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無惡不做,橫行鄉里,群眾們敢怒不敢言,只得請縣長派人管管去。

  說起這個大王村,我心裡有些印象,它地處騰格里沙漠邊緣,是全縣比較偏僻落後的一個村,聽說村支書王栓原來在外面承包工程,後來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當上了村支書,但我沒見過,此刻我拿着這封舉報信動起了心思……

  我今年35歲,當別的男人都有嬌妻乖兒陪伴之時,我至今仍是光棍一條,為什麼?就是兜中無錢啊。我原在一家企業工作,後來卻破產,我便求爺爺告奶奶動用了所有親戚資源在縣政府當上了一名通訊員,我自己追求過的女朋友不下一個排,但對方的首選條件就是一套房,否則免談。我父母生活在偏僻農村,哪有那麼多錢讓我買房,於是就等啊等,一直等到35歲,真是老天開眼,看到一封寫給縣長的舉報信,而且舉報的對象還是個當過包工頭的村支書。機會來了,有了這封舉報信,不怕那個王栓不敢私了,有了票子,不愁老婆不來。我興奮得夜不能寐,決定趁後天是雙休日去大王村走一趟。

  星期六早上,我早早地就來到了汽車站,經過近三個小時的顛簸,我終於到了大王鄉,一打聽,大王村離鄉上還有10多里路,而且全都是崎嶇的山路,我咬咬牙,邊走邊打聽,終於找到了大王村,剛到村口,就遇到了一個30多歲的農村婦女,我告訴那女的,我是縣政府派來的,想了解村支書王栓的一些情況。那個女人一聽我是縣政府派來的,趕緊把我領到她家裡,我隨即詢問村支書王栓的情況。想不到那女人頓時眼淚汪汪:“感謝政府,終於有人為我做主了……”

  這女人告訴我,她叫香菊,她的丈夫就是被王栓給逼死的。一年前,她家在承包地里種了5畝玉米,到抽穗的時候,王栓卻領着一幫人砍掉了那鮮活的玉米,為此她和丈夫到處告狀,但卻沒人管,她丈夫一氣之下就喝了農藥,此外王栓還仗着是村支書又有錢,經常調戲村裡的婦女,她就是其中的一個。我問:“你有沒有向縣上反映過?”“反映有屁用,他原來當過包工頭,有的是錢,他早就私下擺平了。”聽了香菊的敘述,我異常氣憤。這個村支書也實在是太囂張了,得讓他出出血。我隨後問香菊要了王栓家的電話號碼。

  告別香菊后,我返回到縣城,吃過晚飯便到公用電話亭撥通了王栓家的電話,真是巧極了,接電話的正是王栓。“我是縣紀委的,接到群眾舉報……”我把信的內容和從香菊那兒了解到的情況說了一遍,王栓在電話那邊有氣無力地說:“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這封信的後果你是知道的,但這封信目前在我手裡,其他人不知道,20萬怎麼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心想20萬能買個房,娶個老婆就行了,咱心也不要太黑。我正等着王栓會低聲下氣地討價還價時,卻想不到王栓說了一聲:“老子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你愛咋辦就咋辦吧。”“啪”地一聲就把電話給掛了。此刻我呆若木雞,不知所措起來,想不到王栓這小子不吃我這一套。只能出此下策了,拿不到20萬,但至少也要弄到1萬,想到這我便撥通了一個電話:“毛主任嗎?我就是前幾天打電話的那個小李啊,我手頭現在有一篇好題材,你看行不?”

  這個毛主任是國內一家較著名雜誌的編輯部主任,作為一名文學愛好者,我經常給這家雜誌投稿,也就認識了這位毛主任,前幾天他給我打來電話,想約一篇紀實稿,題材不限,稿費千字千元,當月還進行評獎,若是寫得好,那就是萬把塊。

  那個毛主任聽完我的一番敘述后,當即表態:“最近雜誌正在開展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專題宣傳,上月刊登了一個村支書帶領農民奔小康的正面報道,正缺一個反面,題材可以。”聽了毛主任的表態,我信心大增,決定將王栓的所作所為來一個深入剖析,寫一篇稿子。說干就干,我立即挑燈夜戰,可寫了一半就寫不下去了,主要是關於王栓的罪行我了解得太少了,我決定趁周末再去大王村一趟,除那個香菊之外再找一兩戶農家進行採訪。

  禮拜六早上,我來到了汽車站,正在等車時,忽然有人在我的肩上拍了一下:“大兄弟,你去哪兒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嚇了一跳,急忙轉過頭一看,原來是香菊。我問她來城裡幹啥,她說她進城找我,問一下告王栓的事怎麼樣了,並問我去哪兒?

  我沒有把敲詐王栓20萬塊錢的事跟她說,只是說現在的媒體威力太大,一曝光上上下下都知道,比舉報信不知強多少倍。香菊一聽說道:“你走後我又搜集了王栓的一些罪行,今天進城就是想跟你說。”我一聽,立即將香菊領到了我的宿舍,三天後,這篇稿子寫好了。

  經過毛主任的力薦,我那篇1.8萬字的紀實稿在選題會上一致通過,並刊登在頭條,拿到樣刊后的我欣喜若狂,此刻我心想,王栓,你死定了,捨不得20萬,到頭來身敗名裂。想到這,我撥通了王栓家的電話,可始終沒人接,正當我準備掛電話時,那邊傳來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你找誰啊?”

  “王栓在吧?”我邊問邊想,這一定是王栓的兒子。那小孩道:“你再找不到我爸了,他前幾天死掉了。”什麼?王栓死了?此刻我渾身一震,王栓怎麼會死?是不是和我這篇文章有關?在我發愣的時候,那個孩子掛斷了電話。我當機立斷,必須儘快搞清他是怎麼死的,我決定第二天再去大王村,首先要找到香菊,因為她是我在大王村的唯一聯繫人,而且關於王栓的很多罪行都是她一手提供的。可當我來到香菊家時,門卻是鎖的,怎麼辦?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必須到大王村實地考察一下,村委會所在地香菊曾跟我指過,要翻過兩座小山。半個小時后,我看到了村委會,一面國旗正在圍欄山迎風飄揚,忽然我聽到了嗩吶聲,這種凄涼的聲音只有死了人才有,再往前走,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我納悶地走到跟前,只聽嗩吶聲、哭聲響成一片,一條“王栓同志永垂不朽”的橫幅底下掛着一幅遺像,雖然從來沒有見過王栓一面,但這場面我意識到王栓真的死了。可令我迷惑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村霸死了,老百姓應該拍手稱快的,可怎麼會舉行這樣一個隆重的追悼會呢?足有上千人。

  正在納悶時,忽然看見了縣紀委、縣檢察院的幾名幹部。作為一個縣政府的通訊員,我和他們都非常熟悉,此時我的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怎麼縣上也派人參加追悼會,到底咋回事?我走到跟前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后問他們咋知道王栓死的,其中一個縣紀委的幹部說:“我們是來調查王栓案情的,想不到趕上他的追悼會了。”我心裡一緊,忙問他們調查王栓的什麼案情。那位幹部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雜誌道:“一位叫正直的人報道了王栓的犯罪事實。”他邊說邊將雜誌遞給了我,我大吃一驚,這個正直就是我的筆名。我故作鎮靜地問道:“那調查得怎樣?”“完全是一派胡言,一看這個場面就知道了。”什麼?我一陣冷汗,借口有事鑽進了人群尋找香菊,可根本就找不到她。回到縣城,我覺睡不着,飯吃不下,如果王栓的死與這篇報道有關,我不是就成了殺人兇手?

  第二天早上,我就聽到政府大院里的人正在談論那篇報道和王栓的事,我不敢聽,趕緊跑回了辦公室,剛坐下就聽到電話鈴響了,是門衛打來的,叫我下去一趟,門外有人找我。會是誰?我一路小跑來到門前,原來是香菊,此時我做賊心虛,將她領到我宿舍。剛進門,我便責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香菊卻自己跪下了:“多謝大哥將那篇報道登上雜誌,我的事有救了,你瞧,市上縣上的領導都來了。”我氣得一拍桌子:“你高興了,可把我害苦了,我問你,你為啥捏造假材料害王栓、害我?”香菊瞪着眼睛看着我:“你知道了?”“怎麼不知道?”我把自己昨天去大王村的前後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這麼說,王栓是個好村支書,你為啥害他?”

  “大哥,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不這樣做,我們這個山溝就永遠沒人重視,永遠要受窮,王栓支書為我們辦的好事也無人知曉,我是迫不得已的啊。”

  原來大王村地處偏僻山溝,受條件限制,這裡一直貧困落後,王栓從外回來后帶領鄉親們脫貧致富,可他因工作之事得罪了鄉上的主要領導,大王村的條件差離不開政府的幫助,可鄉政府總是從中作梗,沒辦法,王栓將自己昔日的積蓄用在村民身上,由於積勞成疾,王栓患了胃癌晚期。從外面打工回來的香菊知道此事後,立即把這些情況不斷地向上級寫信反映,可總是石沉大海,實在沒辦法,香菊便瞞着王栓想了這樣一個“顛倒黑白”的辦法,因為,眼下一些部門和領導對腐敗的事感興趣,抓得緊。聽了香菊的敘述,我連忙把她扶起,隨即往雜誌社打了個電話,解釋了原因,那位主任聽了我的敘述后說:“如果是這樣,那你就得再深入寫一篇文章了。”

  正如香菊所說,王栓的案件曝光后,省市縣派來調查組,證實王栓果然是一名好支書,並撤換了大王鄉主要領導,我根據調查材料並深入採訪后又寫了一篇紀實稿……

  又一個雙休日,我坐車來到了大王村,在王栓的墳墓前,我雙腿跪地,打着自己的嘴巴說道:“王支書,我太自私了,我不是人,請你原諒。”

  忽然,我聽見身後有哭泣聲,急忙回頭一看,原來是香菊不知啥時候也跪在地上,只見她三叩首后說道:“王支書,咱大王村有救了,你就安息吧。”

  回來的路上,當我揮舞着手向香菊告別並漸要走遠時,只見她滿臉淚花,忽然,我跑了回來,一把拉住香菊的手說道:“我想娶你。”因為通過這幾次的接觸,我對香菊產生了好感,並覺得她是一個不平凡的女子。香菊先是睜大眼睛看着我,繼而在點了點頭后說道:“但有一個條件,把家安在這兒,我要和鄉親們一起脫貧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