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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老李是稅務局的退休職工,收入頗豐。老伴大菊在食品廠上班,雖說企業效益不太好,內退後也能拿幾百元工資。老李的兒子已成家立業,女兒電力學校畢業后也參加了工作。

  按理說老李已經到了兒孫繞膝,其樂融融的時候,可天總不遂人願。老李多年來患有嚴重的肝病,雖說現在醫療條件好,可老李還同時患有冠心病和高血壓,所以,老李動不得手術,多年來只能靠藥物維持。昂貴的醫藥費雖沒使這個家庭的經濟捉襟見肘,但也沒讓這個本該寬裕的家庭留下多少積蓄。所以老李一家至今還住在單位那套五十多平米的兩室一廳的老房子里。

  以前女兒上學很少回家,偶爾回來就和父母一起擠擠睡了。現在女兒畢業工作了,老李不得不在廳里用布簾隔開放下一張床。為此,兒媳婦朱俊冷臉了一個月。

  大菊知道朱俊不滿意,但她不只是為住房緊張,事情的根源在於女兒曉甜的工作。那年女兒高中畢業,老李憑關係要了一個電力局內部委培的名額,花了一萬多塊錢送女兒走了。女兒上學后的第二年兒子曉康中專畢業,而那年正趕上國家體制改革,大中專院校的學生不包分配,那一年老李也快要退休,憑着僅有的一點薄面老李找領導要求安排,領導答應了,但要拿三萬塊錢。老李傻了眼。兒子一畢業就花了幾千塊錢買了一輛摩托車,接着和朱俊談起了戀愛,花銷也大。老李實在沒地方去找那三萬塊,借吧,他抹不開臉。事情就這樣撂下來,後來撂來撂去也就黃了。曉康和朱俊結婚後,兩人弄了一個賣涼拌蔬菜的小攤兒維持生計。

  本來朱俊還抱着曉康在稅務局上班的希望,後來得知沒戲后很不滿意,兒子是家裡傳承血脈的人,老李卻把錢給女兒花了,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兒子最終成了無業人員,朱俊暗說公公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朱俊這些話雖不明說,大菊從曉康一言半語中也有所察覺。這女兒畢業進電力局工作,朱俊當然免不了有些揭傷疤的味道,大菊心說別管兒子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隨你怎麼鬧也翻不了天。

  朱俊輕易也不敢惱,因為她和曉康結婚三年都沒有一個孩子。這在三代單傳的老李家是件很讓人上火的事。而且經過檢查毛病可能還出在朱俊身上。為此,朱俊總覺得腰桿不直。曉康人雖不太會說話,但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出一家門入一家門不容易,朱俊怕鬧火了曉康會和她離婚。

  曉甜參加工作后不久便談起了戀愛,大菊是聽別人說的,她問曉甜有沒有這回事,曉甜只是笑,不讓大菊管。大菊說曉甜大了,也知道分寸了,朱俊撇撇嘴:“要真是談戀愛了可得調查清楚,曉甜又不是很漂亮,別讓人給騙了。”大菊的臉色沉下來。曉康瞪了朱俊一眼。“我也是好心。”朱俊走開了。曉康讓朱俊說話注意點,說他媽不愛聽。朱俊沒理他。

  沒過幾個月,一天,曉甜陰着臉回家了,而且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直掉眼淚。大菊慌了,可又問不出發生了什麼事。老李也急得團團轉。“曉甜啊,我們家過得不容易,爸媽供你不容易,你看你工作多好,為這你嫂子多有意見,你可別無事生非,有什麼事你說出來。”大菊一個勁兒地勸,可曉甜就是一言不發。

  曉康和朱俊回家了,也陰沉着個臉。大菊忙問發生了什麼事,朱俊沒說話就回自己屋了,曉康悶了半天才說出來。

  原來,曉康和朱俊下午正收攤兒時,一個熟人跑過來告訴他們,說曉甜和人家打架了,好像是曉甜懷了人家的孩子,人家不承認。曉康一蹦三尺高想去找人家,被朱俊拽住了,說先回家問清到底怎麼回事。

  “是不是真的?”大菊衝進曉甜的卧室。曉甜只是哭。“你……”老李氣得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曉康和大菊趕緊拿葯喂他。“作孽呀!”大菊的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

  “你妹子出了事,你們怎麼也得管哪。”老李已經經不起任何打擊了,一切都得大菊操持。

  “怎麼管?打他一頓,這能解決事兒?還不夠丟人的,她畢竟是個姑娘家。”朱俊看不起曉甜平時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大菊想讓朱俊出面,給朱俊說了很多好話。朱俊不得已點了頭。

  朱俊單刀赴會,她找到了那個男方家,那個男的一副地痞模樣,他媽也不講理。最後朱俊把他家的暖水瓶摔了,那個男的還想打她,朱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把水果刀說:“你動我試試,你平白糟踐人家一個大閨女就算沒事了?咱們都沒跑出這一畝三分地,誰家都有人,你要誠心找不自在,咱們誰都不好過。”那個男人的媽看朱俊玩真的,軟了下來,答應解決。

  經過協商,那男的賠了五千元錢了事。那男人的媽給錢的時候說其實他們不是不想要那孩子,只不過不放心,她說一個大姑娘沒出一個月就和自己的兒子上床,說不準也會和別的男人上床。朱俊替曉甜受夠了羞辱。

  朱俊因為這件事臉子吊了幾個月,也不怎麼和曉甜說話了。

  曉甜在這件事解決後半年,她突然決定要結婚了。她把一個長相不太好,個頭不高叫李選的男人帶回了家。大菊和老李怎麼也看不上,可曉甜說了,他家有房有車有錢,雖然他不是國家財政預算內開支,可好歹說起來也在水利局上班有個工作。老李說房和錢都不是他的,讓曉甜不要注重這些,可說服不了她。

  朱俊和曉康一天到晚混在街面上,認識的人多,有知道李選和曉甜處對象的人對兩人說,李選這人不地道,吃喝嫖賭幾乎樣樣都沾。曉康急忙把這事告訴大菊,大菊又告訴曉甜,可曉甜不相信,鐵了心要和李選結婚。

  沒辦法,家裡人只好同意她和李選結婚。

  結婚後的曉甜三天兩頭回娘家,她說她不會做飯,還總帶李選回家。朱俊以為曉甜離家后自己會清靜些,可一切還是老樣子,客廳里支的那張小床都沒有挪,大菊說總得給閨女留塊兒地方,曉甜免不了會回娘家小住的。朱俊真是窩心死了。特別是曉甜懷了孕,朱俊買的一些自己愛吃的水果放在冰箱里都會被曉甜吃掉。

  曉甜隔年生下了一個女兒。老李老兩口看到孩子就高興。可這時候老李的心病也更重了,孩子再好也是人家的,自己總得有個孫兒。於是老李就催促曉康去檢查。在這方面朱俊自覺理短,只好跟着曉康去醫院,回來后吃着一包又一包的苦藥。但幾個療程過去,一點也沒有見效。

  曉甜認識計生委的一個人,她打聽到有一對外地夫婦超生了一個男孩子想送人,便問大菊老兩口要不要,老李一聽說是個男孩子,不假思考便點頭要了。興沖沖抱回來才想起這事沒和曉康兩口子商量。曉康倒沒事,可朱俊就不敢說想不想要了。

  果然,朱俊回家后一看到那個孩子馬上翻了臉,說老李一家太欺負人了。朱俊收拾了一個小包裹便回了娘家。這是朱俊第一次鬧這麼大的脾氣。

  朱俊一走,曉康的蔬菜攤兒便做不下去了,一時間找不到個好幫手。老李的身子骨不行,朱俊一走他一生氣,躺在床上便動不了了。大菊又是伺候病人又是擺弄孩子,一下子上了老火。曉康和朱俊生活了好幾年,感情一直很好,怎麼能說分開就分開?大菊找了很多調解人去說服朱俊。

  最後朱俊回來了。但回來后的朱俊脾氣長了不少,嘴上雖不說什麼,可幹什麼都是一副冷臉色。對於那個孩子,她連看都不看一眼,還像以前一樣早早睡覺,早早出門去忙生意。那個孩子晚上啼哭吵得她睡不着了,她就踹曉康兩腳,曉康就會顛顛地跑去幫大菊照看孩子。老李和大菊想朱俊是一時不習慣,時間長了就好了。所以大菊雖然累點兒,心裡依然很高興。老李的身體也慢慢康復。日子漸漸恢復正常。

  曉甜的孩子八個月大時,曉甜把她送到了奶奶家開始上班,可就是這時候,事情來了。曉甜的孩子在家時,李選也幫忙做家務,帶孩子。孩子一送走,李選一閑下來便開始隔三岔五不回家,後來整夜整夜不回家,打他手機就會聽到麻將嘩啦嘩啦地響。曉甜想他打就打,沒錢了他就不打了。可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這麼簡單,李選沒錢后開始向曉甜要,小甜不給,他就偷偷地把他們結婚時的禮金從銀行里支出來賭了。曉甜知道后非常生氣,就和李選打架,李選動手打了她。

  挨打后的曉甜哭着跑回家,把大菊和老李心疼壞了。“離婚,離婚,不跟他王八蛋過了。”老李張口罵了人。大菊也跟着嚷嚷:“行了,兩口子打架難免,他來接你說了好話保證以後不打了就行了。”曉康也顯得心煩氣躁:“結婚前就說他有毛病,你偏不信,老實了吧?”曉甜聽了他的話哭得更厲害了。老李見此拿起鞋便去拍曉康。

  曉甜在家裡住了不到半個月,李選才抱着孩子來接她。父女倆在老李家門口敲了近一個小時的門,老李就是不開。孩子在門外哇哇地哭。後來朱俊回來才打開門讓他們進去。“抱個孩子在門外哭,像什麼樣子?”朱俊的臉陰得像塊黑布似的。

  老李和大菊氣惱地坐在一邊,李選給曉甜說盡好話,曉甜才總算跟他回了家。“以後你再打她我饒不了你。”老李在李選要走時丟下這麼一句話。

  曉甜和李選回去后並沒有消停幾天。李選雖然還去賭但不向曉甜要錢了,可他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曉甜以前和別人好過還流過一個孩子,李選便像困獸一樣又打了曉甜一頓,並揚言離婚。這一次是曉甜覺得理屈遷就了下來。以後兩人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曉甜說上娘家住幾天就住幾天,不願住了就自己回了家。老李和大菊也沒了辦法。

  一天,曉甜家的鄰居打電話來,說來修補漏房的來了,叫她過去。大菊趕緊把家裡安排好就去了。曉甜家是一樓,帶個小院兒,小院里用來堆放雜物的小屋一直漏雨,曉甜他們又經常不在家,大菊就托他們的鄰居給留心着點修補漏房的。

  大菊急慌慌地趕去,打開小院的大門招呼工匠們進去,她發現房間的防盜門是虛掩着的。是誰在家?大菊敲敲門叫了幾聲“曉甜”,沒人答應。她又叫了幾聲“李選”,還是沒人。大菊正要自己開門進去的時候,李選從房裡出來了。“你沒上班?”大菊一邊說一邊進屋,李選神情特不自然地想說什麼,但沒有說出口。大菊進屋就看到兩個陌生女人在床上躺着睡覺,一個男人在沙發上睡。“我表弟和他女朋友,從外地來,下火車沒多久,累了,在這歇一會兒。”李選急忙解釋。大菊看了看他,沒說話就出去了。小房快修補完的時候,大菊看到李選送那幾個人出了門。

  大菊對李選的話很不放心,她把她看到的事跟曉甜說了。沒想到過了幾天曉甜身上帶着傷哭哭啼啼回了娘家。她說那天李選是把兩個髮廊里的女人帶回了家,那個男的也不是他什麼表弟,而是他的一個賭友。她和李選為這事理論了幾句,李選就又動手打了她。

  老李老兩口氣壞了,打電話讓曉康回來,曉康回家后就徑直去找了李選。去了以後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李選就打了一頓。個頭矮小的李選不禁打,不一會兒便捂住肚子在地上打起了滾,呀呀直叫。曉康膽兒小,以為把李選打壞了,趕緊打了120。

  就在曉康為李選挂號抓藥的時候,忽然間不知從哪兒冒出幾個人來,摁住曉康便打。後來曉康認出來了,其中一個是李選的賭友。曉康左手骨折了。打他的人打完就都跑了。李選沒傷着哪兒,曉康倒住進了醫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沒辦法收拾了,曉甜鐵定了心和李選離婚。李選家找了好多說和人給老李家賠禮道歉,但沒有用,婚是離定了。曉甜和李選離婚容易,可他們的孩子誰都不想要。經過法院協定,按兩人收入的比例支出孩子的教育撫養費。這樣,曉甜收入高,她將付出比李選多一倍的費用。無論一次性付出還是月供,這筆費用對曉甜來說都是負擔。其實曉甜自己想要那個孩子,是老李老兩口怕曉甜將來拖着個孩子不好嫁人不讓她要。思來想去,曉甜還是決定要孩子。

  曉甜帶着一歲多的女兒又回了娘家。老李家五十多平米的小屋,兩個不諳世事的娃娃,一天到晚哭聲不斷,鬧極了。老李肝臟有病,心臟不好,為這住了一次醫院。大菊不得不請了一個保姆幫她照看孩子。曉甜要上班,曉康的手一時好不了。朱俊自從曉甜住回娘家的當天說了句“鬧吧,鬧吧,都鬧死得了”,就再沒說過一句話,找她表妹幫她出攤兒,還住在了她表妹的出租屋裡。她跟曉康說在家裡睡不着覺,不做生意吃不上飯。曉康也沒辦法。

  誰都能看出朱俊的一百八十個不滿意。可除了朱俊現在沒能給老李家生下個孩子,別人還找不出她什麼毛病。一個兒媳婦能容忍嫁出去的小姑子,這樣已經不錯了。畢竟是老百姓,傳男不傳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有人勸大菊讓曉甜搬出去住,租房,找個保姆,比這樣強,那樣大菊再臨時幫襯一下,朱俊就什麼也說不出了。可大菊捨不得,覺得自己的姑娘剛離婚,自己再把她攆出去,她不忍心也不放心。

  家裡實在太擠了,孩子的日用品老李的藥罐子鋪了一地。老李老兩口決定買套大房子。可錢又不太湊手。將來畢竟曉康得跟他們過,他們就想讓曉康兩口子拿出點錢來。但朱俊說了,拿錢可以,戶主得寫曉康的名字。老李和大菊覺得不行,自己家裡這種狀況,他們怕朱俊將來和曉康鬧離婚為房子的事產生糾紛。於是給曉康擺清利害關係,曉康又使勁做朱俊的工作。朱俊說不寫也行,但買了房后不跟他們一塊兒過,要麼他們留在老房子,要麼我們留在老房子。曉康說不行,自己的爸爸有病,媽媽又替他們帶孩子,自己的妹子又那樣,自己是家裡的頂樑柱,不能分開。朱俊說她受夠了,夏天多熱都要關着門睡覺的日子,受夠了排隊等廁所的日子。朱俊和曉康第一次產生了嚴重的分歧。朱俊徹底不回家住了,生意也不做了。

  大菊逢人便會掉眼淚,她是真害怕朱俊和曉康離了婚。女兒離婚了,兒子再離婚,別人會怎麼看他們家。老李的病又犯了一次。大菊四處託人給朱俊家說好話,朱俊的媽媽也怕朱俊走到那一步,也是苦口婆心地勸。可朱俊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後來煩了,乾脆搬到了表妹的出租屋。

  過了幾天,曉康又去找朱俊,好說歹說,最後,朱俊還是答應跟他回家。

  老李一家終於搬到了夢寐以求的一所大房子里。

  朱俊和曉康不做涼拌蔬菜的生意了。曉康跟別人合夥弄了幾台車床,朱俊在一家麵食廠上了班。這樣,朱俊的生活就正常了,在家的時間也多了。朱俊這次回家,對那個抱養的男孩忽然間好了很多,也開始抱一抱,喂一喂飯了。這讓老李夫婦非常高興。不過,朱俊對曉甜還是不理不睬。對曉甜的女兒,都沒正式看過一眼。

  不久,一件天大的喜事降臨到了老李家,朱俊居然懷孕了。曉康和大菊高興死了,都說是那個抱養的小男孩帶來的好運氣。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朱俊順利產下一名女嬰。

  轉眼兩年過去了,抱養的那個小男孩和曉甜家的女兒都上幼兒園了。朱俊的女兒也已經滿地亂跑。孩子們一多,便免不了開始打架,為爭一個玩具,也會抓個滿臉開花。但曉甜的女兒不敢去爭,只要她敢去拿,朱俊就會訓斥她一番。都說大人不跟孩子一般見識,但朱俊就較這個真。老李和大菊知道她不是沖孩子,也沒辦法。

  一天,曉甜下班回家買回一大堆食品和玩具,朱俊家的兩個孩子都搶着拿,曉甜的女兒沒敢動身,而且怎麼也叫不到跟前,她說姑母打。曉甜這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家裡是什麼地位,眼淚忍不住嘩嘩地就流了下來。

  這幾年曉甜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沒有再婚。幾年裡曉甜也積攢下一些錢。曉甜說就是貸款也要自己買處房子。大菊傷心死了,她怎麼捨得曉甜一個人帶着孩子在外面住。老李把一切看在眼裡,無能為力,只是唉聲嘆氣。老李又病倒了。

  一天,老李一個人在家休息,朱俊抱着睡熟的孩子回來了。老李把朱俊叫到了屋裡。

  老李拿出了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盒子。從裡面取出一塊玉狀的東西。老李撫摩着它,喃喃着:“這是我祖上留下來的一塊寶物,很有年頭了,我以前請專家鑒定過,至少也能賣十多萬。”一行淚從老李眼角流出來,“朱俊呀,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跟着曉康沒有享過福。曉甜事兒多,這幾年給家裡找了不少麻煩,你也跟着生了不少氣,原諒她吧,你就想想,如果沒了我和你媽,你和曉康不就是她唯一的親人嗎?這幾天我想了很多,錢財都是身外物,什麼也沒有親人重要啊。朱俊呀,原諒爸媽的自私,曉甜雖然不好,可爸媽牽挂着她呀。”

  老李擦擦眼角的淚,“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姑娘,我沒什麼補償你的,這塊玉我就送給你吧。”

  “爸。”朱俊的心猛地一酸,眼淚差點兒沒掉下來。這是她第一次和老李有這樣的交流。

  “你媽跟了我這麼多年,她都不知道有這塊玉,你好好收着。”老李說完閉上了眼睛。朱俊退出了房間。三天後,朱俊忽然消失了。娘家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對這件事反應最強烈的是老李,他要曉康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找到朱俊。又過了幾天,老李的病更重了,不得不住院治療,但老李的肝臟已經大面積腹水,醫生都搖了頭。老李提着一口氣不走,好像就是為了等朱俊。但老李最終沒有等到朱俊。

  辦完喪事,曉康就開始到處尋找朱俊,但半個月過去,她依然音信渺茫。曉康恨透了朱俊。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她不辭而別。

  又過了幾天,朱俊回來了。她聽娘家人說了老李去世的事,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老李家,在老李的靈前放聲大哭。

  曉康氣憤地想打朱俊,被別人攔住了。朱俊給曉康道歉,請求他的原諒。她說前些日子就是在家呆煩了,便去深圳表姐那兒住了些日子。她不想讓別人打擾她,所以誰都沒告訴。

  “我知道,你對這家不滿意,可去哪兒你總得說一聲。你多大的人了,還做這樣讓人操心的事?”大菊第一次數落朱俊。自從老李去世后,大菊蒼老了不少。

  朱俊望着她,淚水漣漣:“我知道我錯了,如果曉康離婚,我會馬上同意的。”

  提到離婚,曉康和大菊就都不說話了。

  大菊從屋裡抱出老李曾經用過的一個上了鎖的藥盒子,說:“你爸臨死時千叮嚀萬囑咐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並讓我們立下重誓不許偷看裡面的東西,否則他做鬼也不放過我們。而且他特意提到,無論如何不能離婚。我跟他過了幾十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秘密。”

  大菊把盒子和鑰匙交給朱俊,朱俊抱着她回了娘家。

  朱俊回家后把盒子打開,老李曾經給朱俊的那塊玉呈現出來,還有一封信。

  朱俊:

  你所說的秘密爸爸早就知道,你不用心存不安,對我們說對不起,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你和曉康常去看病的醫院裡的那個老大夫是我多年至交。不能生育的不是你,而是曉康。我請求他不告訴你,就是怕你和曉康離婚。

  曉康除了這一個缺點,是一個不錯的青年。我自認為他配得上你,所以一直心安理得。可我的家庭並沒有給你帶來幸福。原諒爸爸的自私。

  一個女人不容易,小孫女兒不管是哪兒來的,我都認她是李家的孩子。

  朱俊,如果能和曉康過下去就過下去,實在不行,爸爸也不怪你。這件事誰也不知道,有些事就讓它爛在肚裡。好好生活。

  這塊玉無論怎樣都是你的。

  爸爸絕筆

  “爸爸。”朱俊伏在床上痛哭。

  原來,朱俊生的孩子並不是曉康的。那一年為買房的事朱俊和曉康鬧彆扭賭氣住在表妹的出租屋,那是外地人群居的地方。朱俊記得有一夜一群人在一塊兒喝酒,她和表妹也去了。外地人很寂寞,也很容易瘋狂,反正那一夜朱俊喝了很多酒。她發泄得淋漓盡致。後來她不知被誰拖到了一個屋裡強姦了。

  這件事朱俊誰也沒敢告訴,她更不敢報警,她怕聲張。她丟不起那個人。本來她打算真和曉康離婚的,可因為這件事,她乖乖跟曉康回了家。

  後來朱俊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內疚了很長時間,可後來她不了,她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報復心理。李家沒讓她舒服過,她就讓曉康帶綠帽子,而且理直氣壯。直到老李把那塊玉交給她,給她說了那番話,她才有了強烈的內疚感。朱俊是個好女人,她也不想再這樣下去,她就把這件事寫在一封信里和那塊玉一起偷偷放進了老李的藥盒子里。那藥盒子只有老李一人愛動它。朱俊以為老李知道後會鬧個天翻地覆,所以偷偷出去躲幾天,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朱俊帶着孩子回到了老李家。曉康和大菊也沒再說什麼。朱俊決定了,就像老李說的,有些事就讓它爛在肚裡。

  幾個月後,曉甜說自己在花園小區看了套房子,如果合適就買下來搬走自己住了。

  “你自己帶個孩子多不方便,你還要上班,媽又不幹什麼,你就在這兒住讓媽照應着點兒吧。小孩子打架難免的,以後大點兒就好了。”朱俊話一出口,曉康、大菊、曉甜都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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