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物的失竊
天還沒亮,海城市刑警隊長楊力就帶着一幫幹警趕到了機場,準備迎接重要客人。
這個周末,海城市博物館將要展出一件世界級的寶物——瓦塔拉獸頭。據說這件寶物是東南亞某島國部落的聖物,該部落世世代代都供奉着它,距今有五千多年的歷史,可謂價值連城。市裡非常重視這次展覽,特意派楊力帶隊專門保護聖物。
一到出口,楊力就看見海天集團的張朝輝經理已經站在了那裡,旁邊還站着幾個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都伸長着脖子翹首以盼。海天集團是這次展覽的主要贊助方,他們的董事長嚴峻聲是海城市著名的企業家,財大氣粗,經常贊助各類活動。
等了大概半小時,飛機終於降落了。張朝輝連忙招了招手,一輛小轎車慢慢駛了過來,停在了飛機的舷梯旁。
舷梯門開了,一個古銅色皮膚,身穿部落服飾的小夥子先走了出來,他遲疑了一下,轉身扶出了一個老人。那老人看起來年逾花甲,滿臉皺紋,面色陰沉,頭上戴着古怪的髮飾,手裡拄着一根黑沉沉的拐杖。後面還跟着兩個小夥子,其中一個手裡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四四方方的物件,上面矇著一層黑布。
張朝輝馬上迎了上去,鞠了個躬,恭敬地說道:“海城歡迎您,阿隆達祭司。”
楊力心中暗暗一驚,接受任務前他就聽說這次護送聖物的人是瓦塔拉部落的大祭司。在島國部落,祭司的身份非常尊貴,比酋長的權力還大,甚至擁有生殺大權,沒想到就是眼前這位乾瘦的老者。
老者微微點點頭,沒有答話,轉身對抱着盒子的小夥子嘀咕了幾句,那小夥子馬上點了點頭,緊緊地把盒子抱住。張朝輝連忙把奔馳的車門打開,讓一行人坐進了車裡。小轎車即刻發動起來,楊力也揮了揮手,三輛警車馬上緊緊跟了上去。
他們入住的是“海天大酒店”,也是贊助方海天集團旗下的產業,酒店背山面海,風景宜人。部落一行人也被酒店的風景所吸引,不由得頻頻點頭,就連阿隆達祭司陰沉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們被安排住進了西樓的兩個房間,阿隆達祭司住一間,三個小夥子住另一間三人房,聖物就放在三人房,由那三名部落青年日夜看守。楊力一上去就在樓梯口及各個角落安排了幹警守衛,並在每間房門口都安排了人巡邏。
阿隆達祭司正在隔壁房間坐着休息,楊力剛一進去,張朝輝馬上站了起來,笑着對阿隆達祭司說:“這位是海城市公安局的楊隊長,這次聖物的安全就由他們來負責。”
阿隆達渾濁的眼珠突然一亮,用漢語說道:“你是公安局的嗎?”
楊力怔了一下,坐了下來,說道:“是的,沒想到大祭司的漢語說得這麼好,實在難得。”
阿隆達點了點頭,說:“我們島上曾經住過一個中國人。”然後緊接著說,“聽說中國的人口登記都是由公安局來管理,那麼我想請楊先生幫我找一個人。”
楊力微微一愣,問道:“不知道阿隆達祭司想找誰,他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特徵?”
阿隆達垂下了眼皮,似乎在回憶着什麼,過了一會兒說道:“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沈君言,是個男人,如果他現在還活着,應該也有六十多歲了吧。”
楊力摸了摸腦袋,暗想這樣只能到戶籍科去查一查了,但是光憑一個名字,查起來困難還不小,不過也沒法子跟這位部落祭司去解釋什麼叫“戶籍”,相信他就是再神奇,也不會弄明白。
張朝輝給阿隆達倒上了一杯茶,笑着說道:“沒關係,我們海天集團的嚴峻聲先生在市裡熟人多,到時候就是把海城翻個個兒,也要幫您把朋友找到。”
“他不是我的朋友。”阿隆達突然沉聲說道,臉上的肌肉抖了抖。張朝輝和楊力面面相覷,有些摸不着頭腦。
突然,隔壁傳來“哐當”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着又是一聲叫喊:“聖物,聖物被人搶走了。”
楊力騰地站了起來,阿隆達祭司臉色變得煞白,手中的茶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盜賊的結局
那看守的小夥子臉如死灰,結結巴巴說了半天,楊力才明白整個大概:原來剛才另兩個小夥子下樓辦事去了,屋裡只剩他一個人。突然,床底下一下子冒出一隻手來,那手上持着一根短棒,猛然向他腿上一按,他感到全身一麻,就倒在了地上。床底下馬上鑽出來一個人,拿出玻璃箱子里的聖物,跳下窗戶就逃走了。
楊力仔細看了看部落青年的腿,有電傷的痕迹。很顯然,那小偷用的是昏厥型電棍,屬於近來搶匪們比較流行的武器;床底下有一個深深的人形凹印,那小偷應該在他們來賓館之前就藏在床下。可這房間號與床位只有自己與張朝輝才知道,那麼,只可能是有人與小偷勾結,而賓館的工作人員可疑性最大。
想到了這些,楊力馬上安排幹警進行追擊。隨後,他拉過了張朝輝,對他說了自己的懷疑。
還沒開始調查,阿隆達突然大發雷霆起來,用眾人聽不懂的語言狠狠地吼罵著,那三名青年嚇得臉色慘白,站在一旁瑟瑟發抖。瓦塔拉獸頭是部落至高無上的聖物,比他們的性命還要寶貴,如今在他們手裡丟失,回到族裡肯定是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阿隆達聲音低了起來,冷冷地對那守衛的青年嘰咕了幾句話。那守衛的青年臉色猛地變得煞白,雙腿瑟瑟發抖,猛地跪到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頭,然後一下子撞到了牆上,頭上頓時鮮血如注,昏死過去。
楊力等人猝不及防,被嚇了一大跳,趕忙將其抱住。張朝輝吼着讓賓館服務員去叫救護車,阿隆達卻神情冷漠,一言不發。
楊力把那青年抱上救護車后,氣憤地對阿隆達說道:“你太苛刻了吧,難道丟失了聖物就要以死來償命嗎?”
阿隆達冷冷地說:“這個是我們部落的規矩,與你們無關,你們的國人只知道貪圖寶物,如果找不到聖物,你們要負全部責任。”
楊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請放心,我一定幫你把聖物找回來。”
阿隆達撫摸着手杖,向外看了一眼,說道:“瓦塔拉聖物是有靈性的,玷污他的人必遭報應,很可能那個小偷現在已經命歸黃泉了。”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對着窗外念起了誰也聽不懂的經文,旁邊兩名部落青年一下子跪到了地上,雙手放在胸口,慢慢祈禱起來。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事情卻真讓阿隆達說中了。正當楊力打算盤問賓館服務員時,派出去的幹警回來了,並且帶來了好消息——聖物找到了,但是離奇的是,偷聖物的小偷卻遇車禍身亡。
據幹警講述,當他們一直追擊到市區的時候,已經失去了任何目標。正焦急的時候,總部卻傳來了消息,說西城一個十字路口剛剛發生一起車禍,一個年輕人穿越馬路時被汽車撞了,他們在清理現場時發現了那個年輕人懷中抱着的瓦塔拉獸頭。交警不敢大意,馬上報告了總部。
可是最蹊蹺的是,據肇事司機與周圍行人講,那年輕人本來站在斑馬線處好好的,突然哈哈大笑了一聲,整個人一下子失常起來,嘴裡不停咕噥着莫名其妙的語言,旁邊的人剛想拉住他,他卻嘿嘿傻笑幾聲,眼神獃滯,木然地沖向了馬路中央,一下子被疾駛而過的汽車給撞飛了。
楊力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辦了十多年案子,破獲大案小案無數,其實也不乏離奇的,可這個案子也太古怪了。剛開始他還以為是偷盜集團為了寶物而殺人滅口,可現在看起來似乎是小偷自己自殺,而且聖物也原封不動被帶了回來。
從心底來說,楊力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但這起車禍卻又太不可思議。他想了半天,只得暫時讓大家散開,並加派了人手,專門安排人看守聖物。
祭司的回憶
給賓館所有的人錄完了口供后,時間已經是深夜,楊力看着手裡一大疊供詞,疲憊地嘆了口氣。案子比較蹊蹺,目前看來,賓館里沒有查出可疑的人員。小偷的身份也調查出來了,外來人口,公安局檔案顯示曾有過多次偷盜記錄,屬於手段高超的慣偷。但剛剛來到海城不久,應該不會跟賓館的人有比較深的來往。
僅僅只是個偷盜案還好說,跟着線索走,順藤摸瓜,總能發現破綻,何況聖物並沒有丟。但是小偷突然精神失常,走上大街去讓汽車撞卻太難解釋。這點,才是讓楊力這個經驗豐富的刑警隊長始終想不通的。
他搖了搖頭,剛要去巡查一下,路過阿隆達的房間,發現他的門虛掩着,裡面燈光透出。不由得好奇,推門進去。阿隆達祭司正坐在地上,靜靜地盯着桌上的聖物。瓦塔拉獸頭已經重新被裝進了新的玻璃匣子,在燈光的照耀下微微閃動着光澤。
楊力越看越覺得神奇,不由得開口問道:“阿隆達祭司,這件聖物真的有那麼神奇嗎?”
阿隆達沙啞着喉嚨說道:“瓦塔拉大神的力量豈是你們能了解的,白天那個強盜就是惹怒了大神,所以讓他死於非命。”
楊力還是有些不相信,追問道:“說不定是那小偷突然發了什麼病呢?”
阿隆達看了他一眼,慢慢說道:“年輕人,我來給你講講聖物的故事吧,讓你們也能了解我們偉大的瓦塔拉大神。”
瓦塔拉部落是東南亞最神秘的部落,部落里的村民世代居住在此島上。海島氣候惡劣,不時有海嘯雷雨侵襲,島上時常還有毒蛇猛獸出入,威脅着村民的生活,島上的村民一直都過着艱苦的生活。直到有一天,部落出了個勇士,名叫瓦塔拉。他帶領大家遷移到了島的高處,並且斬殺猛獸,驅逐毒蛇,讓大家的生活逐漸安定起來。可他卻在一次與海鯊的搏鬥中不幸葬身魚腹。幾天後,村民們把海鯊的肚皮破開,想找到瓦塔拉的屍體。屍體沒找着,卻在海鯊的腹中發現了一個古怪的獸頭,村民就此認為獸頭是瓦塔拉的化身,就將它供奉起來,尊稱為聖物。說來也巧,自從有聖物后,海島上數百年都難有海嘯出現,毒蛇猛獸也少了很多。村民更加將聖物奉為神器,並將村莊改為瓦塔拉部落,聖物也被世世代代供奉起來。
楊力聽得聚精會神,忍不住插嘴道:“可是,有些東西,只是自然現象啊,並不代表就是聖物的功勞啊。”話一出口,頓覺得有些不妥,馬上掩住了嘴。
阿隆達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們的村民中,如果有優秀的小夥子願意當祭司的,他們被恩准與神對話,聖物還可以讓他們看到他們的祖先的靈魂。”
楊力聽得目瞪口呆,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點了點頭。
阿隆達突然嘆了一口氣,說道:“不過,神也有看錯人的時候。”說著,他指着獸頭頷下說道:“年輕人,你看這裡。”
楊力低下頭,仔細看了一下,那獸頭寬寬的頷下有兩個深深的凹陷處,一左一右,好像是什麼按下去一樣。他心念一動,又看了看那眼睛處的寶石,恍然大悟道:“這裡難道以前也是有寶石的么?”
阿隆達點了點頭,目光投向遠處,說道:“是的,這獸頭上本來有五顆寶石,可現在只剩下三顆。”
“大概四十多年前,我父親在海上救下了一個孩子,他是中國漁民的孩子,在海上遇到了颶風,父母雙亡。我父親見他可憐,便收留他在島上。那孩子剛來的時候非常勤快,和我還有我妹妹一起捕魚打獵,手腳麻利,我們都很喜歡他,特別是我妹妹阿夏達。後來他們倆產生了感情,我父親和我都很高興,甚至打算把阿夏達許配給他。後來,他慢慢得知了我們部落聖物的秘密后,有天晚上,求着阿夏達帶他去看看聖物。我父親是當時的大祭司,阿夏達背着我父親將廟門打開,結果當天晚上,那個傢伙卻偷走了聖物上的兩顆寶石,然後就乘船逃離了海島。阿夏達犯了族裡大忌,終於忍受不了心靈的折磨,也投海自殺了。”
楊力聽得心跳直加速,感覺就像看電視劇中的情節一樣,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你們有沒有找到那個中國人。”阿隆達陰沉着臉說:“我找了他四十年,後來聽一個在新加坡打工的族人說,這傢伙曾在新加坡發了大財,回到了中國,我記得他曾說過他的家鄉就在海城,所以這次一接到海城的邀請,我馬上就趕來了,一半是為了展覽,一半也是為了找到那個混蛋。”
楊力突然想起他見面時的託付,問道:“難道就是你開始說要找的人。”
阿隆達聲音變得陰冷起來,說道:“不錯,就是那個沈君言,我一定要找到他。”
楊力想了一下,說道:“時間已經過了四十年,可能這傢伙已經改名了,我安排戶籍科在老檔案里再查查。”
阿隆達點了點頭,眼睛再次挪到了聖物上。
警察的幻覺
第二天,聖物如期在博物館展出。無數的學者與愛好者慕名而來,都對威嚴神秘的瓦塔拉獸頭嘖嘖稱奇。特別是很多人都聽說昨天的小偷離奇自殺案,更對此聖物的神力產生了敬畏感。
楊力和張朝輝整整在博物館忙了一天,上下調配人手,忙得不亦樂乎。市裡相關領導也出席了展覽,不過海天集團的董事長嚴峻聲卻因故沒有到來。
經過了昨天的風波,楊力加派了人手,整整一天在博物館盯着,絲毫不敢有任何大意。展覽剛一結束,他馬上把聖物運回了賓館。阿隆達祭司和部落里的人忙了一天,都顯得有些疲勞。楊力有些不放心,於是和阿隆達換了房間,親自看管聖物。第二天還要送到海城大學去展覽一次,千萬不能出任何麻煩。
剛到賓館,楊力就接到了老婆的電話,說路過海天大酒店,一會兒來看看他。楊力的老婆陳林是個自然科學家,整天和自然界的動植物打交道,常在野外考察。楊力的工作也忙,兩人一月都見不上一面是常事。獨生子寶寶只好送到鄉下外婆家裡了。
阿隆達一行人因為疲倦,早早就睡下了。楊力吃過飯後也回到了房間,聖物安放在床頭邊的柜子上,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楊力突然覺得腦袋有些發暈,雙腿也不聽使喚起來。他腦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卻無法清醒起來。朦朧中,楊力感覺自己一下到了一個風景如畫的原野里,周圍是明媚的陽光和青青的草地。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寶寶,踏着蹣跚的步子向自己走來,格格直笑。楊力也微笑起來,叫著兒子的名字:“寶寶,寶寶,過來,讓爸爸抱抱。”慢慢張開了雙臂,向兒子抱去。
就在這時候,一雙冰涼的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耳邊傳來了叫聲:“楊力,楊力,你怎麼了?”楊力猛地驚醒過來,眼前幻覺瞬間消失,妻子陳林焦急的面孔浮現在眼前。他使勁搖了搖頭,發現自己還是在賓館的房間里,四周一切如故,瓦塔拉聖物也靜靜躺在桌子上。
他拍了拍腦袋,驚愕地問道:“我到底怎麼了。”
陳林鬆了一口氣,說道:“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我剛剛進你房間,叫你名字,你不答應,走到你面前,你也渾然不覺。我還以為你病了呢?”
楊力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瓦塔拉聖物,真是神奇。我剛才好像到了另外一個空間里,而且還看到了我們的寶寶,就像……真的一樣。”
陳林這才看到桌上的聖物,職業習慣讓她起了好奇心。她正好從考察地回來,隨身帶着工具箱。於是拿出了專用的放大鏡,細細研究起來。看了半天,她終於放下了放大鏡,半天沒做聲,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楊力着急地問道:“怎麼樣,這聖物是不是真的有神力。”
陳林想了一會兒,問道:“這獸頭究竟是什麼?有些什麼歷史?”
楊力知道他們實驗室向來對這類自然生物頗有研究,便將阿隆達祭司頭天晚上講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陳林低着頭又看了一會兒,說道:“這獸頭不像普通的獸頭,倒像是遠古生物的頭顱,而且似乎還曾裹在了樹脂一類的東西里,或者溶進了一些別的物質,才能保存這麼完好。”
楊力想了一會兒,追問道:“那它又確實很神奇啊。”他剛剛自己經歷了一番幻象,心裡有些相信這聖物的神奇,又忍不住把那個小偷離奇自殺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陳林搖了搖頭,說道:“神力不神力不太好說,在科學眼裡,一切都有解釋。我再仔細看看。”說著,從工具箱里取出一樣物件,仔細研究起來。
楊力剛要說什麼,門鈴突然響了起來,他起身去開門,卻是海天集團的張朝輝站在門口。張朝輝一見是他,臉色突然變了,問道:“這不是阿隆達祭司的房間嗎?”
楊力向斜對面的房間一指,說道:“今天我來整夜看守聖物,阿隆達祭司住那間房。”
張朝輝“哦”了一聲,向房內探了探頭,又轉身去了阿隆達的房間。
聖物的詛咒
第二天上午,阿隆達祭司就來到了楊力的房間,將聖物抱了過去,放在了自己的房間。
下午就要去海城大學了,在大學里展覽完之後,這次的活動就算結束了。楊力暗想還只剩不到一天的時間了,一定不能出什麼差錯,過了這一天,自己就算交差了。
整整一上午都還比較太平,賓館里也沒什麼外人進來。吃過中飯後,阿隆達祭司馬上就上樓了,似乎生怕聖物出什麼事情一樣。過了一小時左右,海城大學里來迎接的專車就到了,楊力安排好警車開道后,就派人上去喊阿隆達。可上去的幹警馬上驚慌地跑了下來,說道:“阿隆達祭司不在房間里,聖物也不見了。”
楊力大吃一驚,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了樓,進房一看,房間空空蕩蕩,連放聖物的桌子上也是空白一片。另外幾個部落青年聽到消息也趕到房間,看見此情景,也驚呆了。
楊力心中叫苦不迭,關鍵時刻居然連人帶物一起不見了,這次展覽還真是風波不少。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一看,是局裡戶籍科的電話。戶籍科按照他的要求,查了近五十年來所有的改名記錄,居然有了結果,找到了阿隆達祭司說的那個沈君言。原來那個沈君言二十年前就到達了海城,剛到海城就改了名字,居然就是海天集團的董事長——嚴峻聲。
楊力接完電話后目瞪口呆,突然想到昨晚張朝輝夜訪阿隆達的事情,腦中靈光一閃,趕忙叫道:“快去查查張朝輝經理在不在,看看他的車還在不在。”幹警接到命令馬上去查,果然,張朝輝不在賓館,他的車在一小時前已經離開了賓館。
楊力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一小時前剛好是阿隆達離開餐廳的時間,一定是張朝輝帶走了阿隆達,而阿隆達也急於想見到他一直苦苦尋覓的沈君言,也就是海天集團的董事長,這次展覽的總策劃人——嚴峻聲。
正在此時,楊力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他妻子陳林的,楊力面色凝重,聽完電話后,他把手一揮,說道:“全體注意,去嚴峻聲海邊的別墅。”
不到半小時,一行人就趕到了嚴峻聲海邊的別墅。進門一看,所有房間都開着,只有樓上最裡面的小房間的門緊緊地關着。他衝上樓去,猛地一腳踹開了門,剛要舉起槍,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那是嚴峻聲的書房,卻被裝飾得極具原始部落的氣息,地面上滿是黃沙,牆角豎立着天然的礁石,牆壁上四處貼着樹皮雕刻,牆壁上掛着一幅油畫——一個部落少女正在海邊歡快地戲水。阿隆達祭司正站在房中間,雙手微舉,枯瘦的手指緩緩揮舞。聖物擺放在書桌上,而聖物的對面,一個身材高大,頭髮花白的老者滿臉痛苦的神情,手裡舉着一把槍,慢慢指向自己的腦袋,那正是海天集團的董事長——嚴峻聲。
楊力一驚,衝上前去一下把阿隆達推開,大叫一聲,猛地搶下了嚴峻聲手中的槍。“啪”地一聲響,槍內的子彈走火激射而出,正好打在牆壁油畫的掛繩上,那油畫撲地跌落在地。
楊力搶下了槍,一個箭步衝到窗戶旁,關上了窗戶,並拿起桌上的玻璃罩子將聖物重新蓋住,轉身將嚴峻聲的耳朵四周使勁拍了幾下。過了十幾秒鐘,嚴峻聲猛地吐了一口氣,神志清醒過來。看到屋內的警察,臉上一陣驚愕,隨後長長嘆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
事情終於水落石出,這嚴峻聲果然就是阿隆達苦苦尋覓了四十年的部落仇人沈君言。沈君言父母本來都是海城商人,在東南亞某國經營了一處橡膠園,逐漸發展為當地最大的橡膠園主。但卻遭到商業對頭的嫉恨,與當地政府勾結侵吞了他們的橡膠園。沈君言全家無奈,只得再次漂洋回到海城。途中卻遇上了大風浪,沈君言父母雙雙遇難,自己也流落到了瓦塔拉部落。
沈君言雖然在瓦塔拉部落安定了下來,甚至還得到了祭司女兒阿夏達的愛慕,但他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回鄉復仇,重振家業。他在島上聽說了無數關於聖物的傳奇,讓他意識到聖物的價值,幾經考慮后,他終於狠心騙出阿夏達,讓她打開了聖物之門,偷走了聖物上的兩顆寶石,當晚便乘船逃離海島。
他回到了曾經的橡膠園,以兩顆寶石的抵押金起家,經過二十年的努力,最後發展成該地區數一數二的大橡膠園,並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回到祖國,在海城創辦了海天集團,並將沈君言三字倒轉過來,改名嚴峻聲。
沈君言雖然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可他卻一直對瓦塔拉部落村民非常歉疚,他曾暗中派人去部落調查過,后得知阿夏達自殺身亡,心中無比痛苦。多年來,他雖然也娶妻生子,但他心中卻一直有個隱隱的情結,就是美麗善良的阿夏達。為了紀念她,他特意在海邊買下了這座別墅,並將書房裝飾得如同部落一般,而且按照記憶請人畫了阿夏達的油畫掛在牆上。
當自己年歲越來越大時,他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強烈的願望,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親自向阿夏達懺悔,於是策劃了這次“瓦塔拉聖物展覽會”,並安排張朝輝暗中偷取聖物,希望能藉助聖物的靈力,能經常見到阿夏達的魂魄。
張朝輝指使小偷躲進了床下,偷得聖物。結果沒想到那小偷居然被聖物蠱惑,自殺身亡。沈君言驚詫之下,對聖物的靈力更加信服,後來得知阿隆達祭司也在尋訪他,於是他拿出藏身四十年的寶石,讓張朝輝晚上帶去給阿隆達看,並約定第二天見面,就還他聖物寶石。阿隆達一見寶石,大驚失色,立刻答允了見面。
見面之後,沈君言就讓阿隆達為阿夏達招魂。阿隆達見他書房的布置和對阿夏達的思念,微微有些詫異,但想起阿夏達的死,不禁怒火中燒,於是利用沈君言被聖物引入幻覺時,慢慢地誘導着他,讓他在幻覺中愧疚,舉起手槍自殺身亡。就在這時候楊力等人闖了進來,破壞了他的計劃,也救了沈君言一命。
尾聲
展覽結束了,案子也真相大白,但是卻幾乎沒有任何人獲罪。阿隆達涉嫌教唆自殺,但他乃島國部落人士,不屬中國法律管;嚴峻聲涉嫌搶奪聖物,卻因年齡與身份問題被保釋在外,而且阿隆達本人也表明不追究,所以不予判刑。
阿隆達一行人離開海城時,楊力專程到機場去送了他,出乎意料的是沈君言也來了機場。兩人對視了半天,沒有說話,經過這次風波,幾十年的恩怨也慢慢淡化下來。阿隆達一行人登上了飛機,幾分鐘后,飛機直衝雲霄,慢慢離開大家的視線。
楊力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沈君言,說道:“沈總,這裡是我妻子在科學研究所對瓦塔拉獸頭進行研究后的一些資料,你可以看看從科學的角度是如何解讀聖物之謎的。”
陳林他們通過研究,發現當強風吹入聖物時,聖物的四周就形成了超聲波,通過耳部直接干擾人體的腦電波,容易讓人腦出現幻覺,把自己心底潛意識的思想都挖掘出來。所以就出現了部落招魂現象,小偷自殺現象,楊力當晚被聖物干擾,也是因為潛意識比較思念獨生子的緣故。陳林得出結論后馬上給楊力說明了情況,所以當楊力發現沈君言被聖物干擾時,馬上做出了正確的反應。
沈君言看完了資料,半晌沒做聲,腦中突然浮現出了部落少女阿夏達的容顏。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長長嘆了一口氣,將資料揉成團,扔到了一邊。
其實無論聖物是否真的神奇,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這一生,內心深處將永遠都無法抹去對那個部落少女的愧疚與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