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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魔影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1)膽戰心驚

  安一文神色恍惚地開着車,如同遊魂。她剛剛從機場回來,在角落裡,親眼看到男友登上了飛往新西蘭的航班。他還是走了,扔下了安一文,這等於為兩人的關係畫上了一個句號。淚水順着安一文的臉頰流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夜深人靜,公路上空無一人,安一文將車開得飛快。痛苦像無孔不入的小蟲子啃噬着她的心,甚至車上晃動的平安符都讓她感到難以忍受——平安符還是男友買的。不知不覺中,車速到了200公里,可安一文卻渾然不覺。車燈晃着,轉過彎,突然路口晃晃蕩盪出來一個人。安一文驚呆了,急踩剎車,可車速太快,剎車發出刺耳的聲音,還是徑自向著人飛過去。安一文獃獃地看着,看到那個人像風箏一般飛出幾米高,瞬間落在了十幾米外的地方。

  過了約摸5分鐘,安一文戰戰兢兢地下車,走到那個人跟前。男人嘴裡大口大口地吐着鮮血,眼睛緊緊地閉着,已經是奄奄一息。他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長條臉,右眉處有一個很顯眼的黑痣。安一文雙手緊緊地捂住嘴巴,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搓着雙手,半晌才哆嗦着掏出了手機,可按了兩個鍵,她又停下了。這個人一定活不了,公路限速80公里,現在她開到了200,很可能會被判刑。安一文緊張地看看四周,沒有一輛車經過,而路邊就是深水溝。她咬咬嘴唇,彎下腰,用力拖起男人往溝邊走。安一文把男人拖到溝邊,這時,她聽到一絲微弱的聲音,她低下頭,看到男人竟然睜開了眼睛,一雙眼死死地盯着她,嘴巴不停地開合著,似乎是想說什麼。安一文嚇壞了,一閉眼將男人用力推進了溝里。

  天,下起雨來。安一文上了車,瞬間,車如離弦的箭一般朝市裡飛駛而去。

  安一文是華夏公司的主管會計。一上班,她就感覺到公司里有異樣的氣氛。她目不斜視地進了自己辦公室,一個女職員進來,神神秘秘地對她說原來的經理走人了,新經理已經報到。安一文一愣,公司人事更迭是平常的事,但這次未免太突然了,事先竟沒有絲毫要換人的跡象。

  安一文放下包,坐到椅子上,心一直忐忑。昨晚她幾乎一夜沒睡,剛一合上眼,馬上就看到那個被撞死的男人血肉模糊地站在她眼前。安一文驚恐萬分,所有的房間都開着燈,而她瑟瑟在床上還是不敢合眼。

  安一文揉一下臉,拿起報紙瀏覽新聞。沒有任何關於發現屍體的報道,她又登陸本市網站,這種消息往往會在網站上最先發布出來。但網上一片風平浪靜,安一文稍稍鬆了一口氣。她正要起身到飲水機前接水,突然,電話響了起來。安一文一哆嗦,紙杯差點兒掉到地上。看看來電顯示,是經理室,她按按胸口拿起聽筒,是新來的經理朱懷玉找她。

  安一文放下電話,出門前又照照鏡子。儘管臉色有些蒼白,但因為妝化得得體,倒也不顯憔悴。

  朱懷玉的門半掩着,安一文抬手敲門,朱懷玉頭也不抬地喊了一聲“進來”。安一文走了進去,朱懷玉抬起頭看她,安一文一下子驚呆了。眼前的朱懷玉,分明是自己昨晚撞死的人。瘦削的臉,厚厚的嘴唇,大眼睛,右眉骨上的黑痣……安一文沒看錯,就是昨晚被她扔進水溝的男人。

  朱懷玉詫異地看着安一文,問:“你怎麼了?”

  安一文趕緊低下頭,半晌才平靜下來,說自己昨晚沒睡好,今天有些頭暈。朱懷玉和顏悅色,說他只想了解一下公司財務狀況,如果安一文身體不舒服,還是早點兒回去休息。

  從經理辦公室出來,安一文的心跳得如同擂鼓。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昨晚那個人難道沒死?不,不可能。即使不死,也受了重傷,不可能會在第二天就端坐在辦公桌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只是巧合?

  安一文坐立不安,頭隱隱作痛。她拿起桌上的電話機,半晌卻又放下了。如果說開始還是意外事故,而後來拋屍深溝就是謀殺了,她沒有勇氣報警。辛辛苦苦念完大學,好不容易奮鬥到今天,這一切是多麼地來之不易!

  一星期過去,安一文並未發現有關於深水溝中發現屍體的報道,可她的心卻不能就此平靜。每每下班回家,她總有一種要虛脫的感覺。她變得越來越膽小,時常地恐懼,而躺到床上也總是噩夢連連,不是被那個男人拖下了水就是被警察破門而入抓了起來。

  安一文心驚膽戰,每天都神經質般地數次瀏覽網站,可似乎沒有人知道有一個人從這個城市消失。也許不過是進城的民工?這樣的失蹤案件,自然引不起警方的重視。當時又下着雨,河水暴漲,也許屍體早衝到了下游?

  在公司,安一文一直躲着朱懷玉,彷彿他是顆定時炸彈。她曾想方設法打聽朱經理的事,但他似乎很神秘,公司里沒有人知道有關他的任何情況。他會不會有孿生兄弟?這個想法讓安一文惶惑,卻又不好貿然去打聽。

  月底要做報表,安一文手邊一大堆的事。她正忙得不可開交,突然聽到外面幾個人急匆匆的腳步聲。她抬起頭,透過窗子,看到秘書正領着三個警察朝自己的辦公室走來。

  安一文眼前一黑,差點兒昏了過去……

  (2)風聲鶴唳

  秘書敲門,安一文的心劇烈地跳動着,不知該如何是好。無處可逃,她只好咬咬牙,打開了門。秘書說公司的一個客戶因為貪污公款被抓,為了了解客戶的所有業務關係,警察才來公司調查。安一文長舒一口氣,坐在電腦前,將與客戶所有相關的賬目都調了出來。

  忙碌了一整天,警察提走了所有的證據,道謝告辭。安一文送他們出門,長舒一口氣。回到辦公室,安一文疲憊地坐在椅子上,無精打采。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精神崩潰。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都是因為心裡有鬼。那具屍體為什麼一直沒有消息?警方沒有發現還是故布迷局?安一文正胡思亂想,朱懷玉打電話問她晚上有沒有時間。安一文問是什麼事,朱懷玉說合作的公司晚上有酒會,如果她有時間他想帶她一起去。安一文猶豫片刻,答應了。新來的經理不過37歲,英俊儒雅,風度翩翩,很對公司女職員的胃口。但朱懷玉卻似乎只關注安一文。

  安一文姿容出眾,高傲不群,又是公司里唯一的註冊會計師,即使受到關注,別人也眼紅不得。

  酒會上,朱懷玉穿梭於人群中,安一文則躲在角落裡,遠遠地看着他。朱懷玉無論走到哪兒都會引來一片欣悅的笑聲,不管男女,似乎都能被他的魅力征服。那一晚,安一文喝了很多酒。她不認識幾個人,也不屑於在這種場合結交權貴,所以不知不覺中,她悶悶地喝下一杯又一杯。當酒會結束,安一文已經有了八九分醉意。

  朱懷玉扶她上車,安一文看着他細心地把自己放到副駕駛位置上,又抻平自己的裙子,不禁笑了。她醉意朦朧地問朱經理是否有兄弟,孿生的。朱懷玉一愣,說沒有,又問她為什麼問這個?安一文笑笑說朱經理如果有兄弟,她沒準會對他產生愛慕之情呢。朱懷玉緩緩地停下車,轉頭看着安一文,說為什麼非得是他的兄弟?難道他不可以嗎?安一文醉眼迷離,合上眼說自己太累了,想歇一會兒。朱懷玉慢慢伸出手,將安一文攬在自己懷裡。

  安一文醒來時,頭痛欲裂。她坐起來,用力捺壓着太陽穴,發現自己在賓館,而身邊躺着的是酣睡未醒的朱懷玉。安一文用力晃晃頭,隱約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心裡說不出是後悔還是羞愧。她下了床,拿了根煙點上,坐在椅子里想着以後該怎麼辦。朱懷玉醒了,走到安一文身邊,輕輕抱住她說:“對不起。我一直喜歡你,昨晚你喝多了,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我愛你!”他的聲音如此溫柔,以致安一文竟有幾分感動。朱懷玉來公司不到兩個月,這麼短的時間竟讓他產生了如此深的戀情?朱懷玉撫摸着安一文的手臂,說自己在見到她的一剎那就喜歡上了她。雖然他有家室,那卻是因為利益才走到一起的,根本沒有感情。這些年,他一直壓抑着自己,在看到安一文後,才知道愛情原來根本無法控制。

  安一文看着朱懷玉,心裡一片茫然。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就像夢一樣。她正木然地獃著,手機突然響起來,是短信。是誰半夜三更給自己發短信?安一文拿過手機,按開鍵,那一行字像利劍一般差點兒穿透她的心:你殺了人,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安一文獃獃地看着短信,臉變得蒼白。朱懷玉頭歪過來看,安一文趕緊按了刪除。

  朱懷玉常常和安一文一起過夜了。安一文說不清自己對朱懷玉的感覺,但她明確地知道,她不愛他,但她想有個依靠,她害怕孤零零地一個人在家裡,害怕噩夢。朱懷玉在她身邊,能讓她擺脫恐懼。

  朱懷玉喜歡湘菜,安一文下了班,回家的路上買了些紅椒和蔬菜。今天是安一文的生日,朱懷玉要為她慶祝。安一文的嘴角露出笑,朱懷玉實在是個細心的男人,如果他沒有結婚,倒是個好的結婚對象。剛剛結束了與男友轟轟烈烈的情感,安一文倒很消受和朱懷玉在一起的恬淡和溫情。只要他陪着她,她能得到內心的安寧,這就足夠了。

  七點鐘,朱懷玉來了,手裡捧着大束的玫瑰,臉上卻帶着莫測的笑。安一文接過玫瑰,正要插進花瓶,突然玫瑰中間彈出一柄利刃。安一文嚇得尖叫一聲,差點兒跌倒,這時,利刃變成了一隻碧綠的小鳥兒,它張開嘴巴說:“生日快樂!”

  安一文嚇得臉變了顏色,拍了半天胸口才發現那是只魔術玩具鳥兒。朱懷玉站在一邊偷笑,安一文兇巴巴地斜了他一眼。朱懷玉說路上塞車,所以晚了一會兒,這小鳥兒是替他道歉的。安一文不自覺地笑了。

  兩人喝了幾杯酒,朱懷玉說今晚他還得回家去,他和安一文的交往一直是秘密的,最近他妻子似乎有察覺。安一文聽了,沒有說什麼。但看着朱懷玉下樓,安一文心裡還是有幾分落寞。懶得收拾桌子,她直接進浴室洗澡。自從車禍事件后,安一文瘦了許多。摸着自己突出的鎖骨,她的眼角滲出兩滴淚。難道要這樣擔驚受怕一輩子?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會不安。還有,給她發短信的人是誰?他又是怎麼知道安一文殺了人的?

  躺在浴缸里,安一文差點兒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聽到陽台上有動靜。安一文警覺地起身,擦掉身上的水珠,披着浴袍出來。進了廚房,安一文抽出一把凍肉刀拿在手裡,讀大學的時候她練過女子防身術,所以有幾分膽色。

  陽台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安一文打開燈,看到衣架被風吹掉在地上。

  安一文搖搖頭,進了卧室。開燈,正要上床,突然,卧室牆上一張滴血的面具讓她幾乎尖叫起來。就在床頭,與朱懷玉一模一樣的面具嘴裡眼睛里都在流血,鮮紅的血一滴滴掉到安一文的床單上。安一文渾身顫抖,一步步地靠近了牆。她手哆嗦着去摘面具,面具閃着詭異的熒光,安一文用力一扯,面具掉了下來,而面具嘴裡的血卻噴了安一文一頭一臉。安一文驚叫着癱倒在地上……

  (3)火車上的盲女

  安一文醒來時,天已蒙蒙亮了。

  她覺得自己像做了個噩夢,抬起手,那恐怖的面具卻還在手裡攥着。安一文燙了手一般扔掉面具,勉強扶着床站起來。站在鏡子前,安一文看到自己滿臉血污,如同蓬頭鬼。

  是誰將面具掛在了自己的卧室?他怎麼進來的?他想幹什麼?安一文慌亂中突然想起了那條短信,她努力回想手機號碼,卻是徒勞。這時,手機卻突然閃起了綠燈,震得安一文的手發麻。一回家她就把手機調成了震動,一串陌生號碼。安一文緩緩地拿起來接聽,是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你殺了人,你將終生不得安寧。”

  安一文拿着電話,獃獃地,直到對方掛機,她還沒回過神來。這個人是誰?他到底想幹什麼?安一文跌坐到床上,看着手機屏幕,還有幾個未接來電,是同一個號碼。她下意識地按了回撥,手機里傳出了一個柔和的聲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安一文打電話給朱懷玉,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請一天假。朱懷玉焦急地問要不要去醫院,安一文說沒事,只是有點兒傷風。

  上午九點鐘,安一文徑自來到電信局,買了新的手機卡,註銷了原來的手機號,然後回家收拾東西。她把衣物收拾進行李箱,坐在電腦前給朱懷玉發了份電子郵件,她要辭職。她不能再在惶恐中生活下去,她要離開這個地方。她要走得遠遠的,讓誰都找不到她。

  安一文打電話訂購了一張去青海的軟卧。房子車子的事,她想等在青海安頓下來再說。青海有自己一個要好的女友,以自己的能力,找份糊口的工作絕對不成問題。也許她早該這麼做,只是貪戀這份薪水不菲的工作,她才在擔驚受怕中度過了幾個月。雖然她推測那個恐嚇她的人沒有證據報警,但這進到家裡的威脅還是讓她心驚膽戰。

  上了火車,進到軟卧車廂,安一文放好行李,不禁長長出了一口氣。

  車廂里只有她一個人,安一文剛剛合上眼想睡一覺,突然看到乘務員領來一個比她年齡稍大的女人。她和安一文不在一個車廂,但乘務員說她是個盲人,怕她不能照顧自己,便送到了安一文的包廂。安一文看到盲女坐在她鋪位的對面,問她要去哪兒,在哪兒下車。盲女說去格爾木,兩人正好同路。安一文從包里拿出一本書,問她要不要喝茶。盲女搖搖頭,安一文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她雖然穿着普通的外套,裡面的襯衣卻是正宗的意大利名牌,再看她腳上的鞋子,也是正宗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安一文平時很注意服飾,所以對這些品牌熟諳於心。盲女看上去有點兒局促不安,她問是不是妨礙了安一文,安一文搖頭說沒有。

  天色漸暗,安一文吃了一塊泡麵就睡了。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魂不守舍,實在支持不住了。要坐兩天一夜的火車到青海,她還得養精蓄銳,她不想神色凄惶地去見女友。

  車廂里一片安靜,安一文合著眼,看上去睡得很安詳。不知過了多久,盲女緩緩地站起身,手伸到安一文的眼前晃兩晃,安一文一動不動。盲女轉過身,推推門,見插得很緊,於是回過頭來,眼睛里露出冷酷的光。她突然從口袋裡抽出一柄匕首,一手捂住安一文的嘴,揮着匕首朝她的胸口刺去。安一文猛地睜開眼,抬起腳朝盲女人的手腕踢去。盲女人驚呆了,匕首飛出老遠。盲女驚慌失措,開門要逃。安一文氣急了,猛地撲過去,一把揪住她,將她按到地上。盲女沒想到安一文有如此凌厲的身手,被壓到地板上,動彈不得。安一文抽出鞋帶將盲女的雙手反縛,冷冷地問:“為什麼要殺我?我都不認識你。”

  盲女一聲不吭。安一文冷笑,她壓根就沒睡着。開始她只是覺得女人可疑,還以為她是個慣偷,想不到她竟想偷自己的命。盲女仰起臉,大瞪着眼睛,突然咬牙切齒地說:“你殺了人,你會不得好死。”

  安一文愣住了。半晌,她才緩緩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殺了人?”

  女人的目光冷若冰霜,“我知道,是你撞死了他。那天下着雨,河水暴漲,他被衝到了河下游。警察說是意外死亡,可我知道是你乾的。我要替他報仇。”

  安一文獃獃地看着女人,半晌才問:“短信是你發的?電話也是你打的?你為什麼不報警?他是你什麼人?”

  女人搖搖頭,眼睛里湧出淚水,她說那是她最愛的男人,她不想報警只是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她想讓安一文永不得安寧,可這些日子她心力交瘁,索性不如一了百了,殺了安一文了事。

  安一文跌坐到鋪位上,呆了半晌,然後低頭解開女人的雙手。她問女人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她一直心懷愧疚,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女人木獃獃地,半晌才說:“他叫朱懷玉。”

  安一文吃驚地停住手。她詫異地看着女人,說死的並不是朱懷玉,朱懷玉還活着。女人停住哭泣,吃驚地看安一文。安一文說朱懷玉是自己公司的經理,自己昨天還見到他。突然,安一文想起了昨晚在家裡看到的面具,她急切地問女人:“你是不是去過我家?是不是在我家的牆上掛過面具?”

  女人木然地搖頭。

  安一文大驚失色,難道是他?女人喃喃地說她親眼看到朱懷玉的屍體,他渾身是血,是她親手安葬了他。然後她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查到當時過路的車只有牌照8D856,而那正是安一文的車牌號。安一文不知道該如何讓女人相信,為了解除她的疑心,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說:“要不,我們在最近的站下車?我把他叫來。”女人疑惑地看着她,木訥地點點頭。

  (4)奇特的會面

  安一文下了車,打電話給朱懷玉。電話里朱懷玉的聲音萬分焦急,說看到了她的辭職信,手機又成了空號,他都要急瘋了。安一文說自己心情不好,想出門散散心,可走到半路,覺得這麼一走了之對不起他,所以想見他最後一面。朱懷玉問她在哪兒,安一文說在距S城一百公裡外的李縣,縣城有一家“緣分”咖啡館,她在小包間里。

  安一文掛了電話,咖啡店小老闆在前面引路,引她們進了一個小房間,然後點頭哈腰地出去。安一文皺起眉,覺得這老闆似乎有點兒不地道。她站在房間中央,看到牆上居然掛着幾幅春宮圖。在縣城,大概咖啡館也是色情場所吧?安一文搖搖頭。

  女人神色恍惚地看着安一文,安一文點了根煙,一言不發。女人說她用一輩子的感情來愛一個人,他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安一文說她會活得好好的,一會兒她就會見到朱懷玉。女人說她得出去透透氣,說完,推門走了出去。

  一個多小時后,朱懷玉開車到了。

  進了小包間,朱懷玉心急火燎地坐到安一文身邊,勸她跟他回去。安一文搖頭,朱懷玉說他愛她,雖然暫時不能給他婚姻,但遲早他會娶她的。安一文淡淡地笑,鄭重其事地說有件事要告訴他。朱懷玉問是什麼事,安一文捻滅了煙,說三個多月前她在公路上曾撞死過一個人,那個人與他長得一模一樣。這次,她想到青海散心,想不到車上竟有個女人裝瞎,和她進了一個包廂,半夜想殺死她,說是替被撞死的“朱懷玉”報仇。

  朱懷玉一下子愣住了。他的臉慢慢變得鐵青,問那個女人在哪兒?安一文搖頭,說她離開了。朱懷玉鬆弛下來,撫摸着安一文的頭髮叫她不要輕信,那個女人一定是個瘋子。安一文抬起頭,說自己撞死的人和他像極了,她簡直無法想象。

  朱懷玉下巴抵住安一文的額頭,半晌才說:“如果真的有一個人和我長得相像,那這個人一定是李子豪。”

  安一文驚訝地看着朱懷玉,問:“李子豪是誰?”

  朱懷玉點了根煙,吐出兩口煙霧,說李子豪是妻子的情夫。朱懷玉三年前到北京某公司任職,妻子不願跟他去北京,就留在了S城。妻子的父親是S城的市委書記,他之所以能夠飛黃騰達,也是因為岳父的提攜。可沒想到,他離開兩年後,妻子竟紅杏出牆。她喜歡上了一個話劇演員李子豪,為了幽會方便,他經常化裝成自己的模樣。李子豪和妻子的關係維持了兩年,終於被他發現了。他想離婚,可妻子有精神病史,再想想自己的前程,他還是忍住了。三個多月前,妻子似乎和李子豪斷絕了關係,他曾派人去調查李子豪,說他失蹤了,後來說在護城河下游發現了他的屍體,好像是失足落水。如果安一文真撞到了和自己長得相似的男人,一定是化了裝的李子豪。

  安一文獃獃地看着朱懷玉,半晌才問,那麼那個女人呢?那個要殺自己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可她為什麼說自己最愛的是朱懷玉?朱懷玉嘆了口氣,說也許是李子豪的死讓妻子受了刺激,因為她的病,他忍受了別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5)真相大白

  安一文望着朱懷玉傷感的目光,腦子裡像有一團亂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像朱懷玉所說的這樣嗎?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朱懷玉的妻子田玉容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一把手槍。

  朱懷玉見到她的剎那,大驚失色,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田玉容冷笑着,槍口對着朱懷玉,說:“你可真會編故事,可你只騙得了安一文,卻騙不了我。”說著,她把頭轉向了安一文,說:“你想知道真相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李子豪的死,朱懷玉也有份兒。你撞死他的前前後後,朱懷玉都知道。這是他設下的圈套。”

  安一文看看朱懷玉,朱懷玉的臉變成了醬紫,他急切地辯解道:“她是個瘋子,你千萬別信她。”

  田玉容搖搖頭,直直地看着安一文說:“我是瘋過,可那都是因為朱懷玉。十幾年前,我和李子豪相戀,朱懷玉為了得到我父親的提攜,拚命追求我。我生病住院,李子豪出國演出了,朱懷玉在我身邊照顧我,卻截留了李子豪的信件和電話。李子豪留在歐洲半年,我斷斷續續在醫院住了半年,不久,我接到了李子豪從歐洲寄來的信,說他不會回國,他已經結婚。我情緒低落,後來精神失常。這段時間,朱懷玉一直陪在我身邊,直到我康復后和他結婚。幾個月後,李子豪回國了,原來那封信是朱懷玉偽造的。可木已成舟,我當時已經懷孕,也只好維持婚姻。此後朱懷玉飛黃騰達,去了北京。我對李子豪的感情一直沒有改變,我們又走到了一起。這件事不久就被朱懷玉察覺,我提出離婚,可他卻不同意。就在你撞到李子豪的當天,他找人給李子豪注射了大量毒品,所以他才會出現在公路上。我聯絡不到李子豪,後來通過公安部門查到他淹死在河裡,而體內有大量的毒品。”

  安一文看看朱懷玉,又看看田玉容,喃喃地問道:“你為什麼說你愛的是朱懷玉?”

  田玉容搖搖頭,臉上有一抹陰冷的笑:“我本想殺了你,再讓朱懷玉意外死亡。可後來我想到了更好的辦法,讓你把他引到這兒來,在這個地方造成你們殉情的場景,豈不是一箭雙鵰?還有,那個面具的確是我放的,我從朱懷玉那兒複製了鑰匙,你洗澡的時候我放了面具嚇唬你,可沒想到你那麼怕嚇,第二天就要逃跑。”

  朱懷玉看田玉容注意力集中在安一文身上,轉身就逃。田玉容突然槍口對準了他,朱懷玉鎮靜一下,說:“你手裡拿的是道具槍,根本沒有子彈,你嚇唬誰?”

  田玉容咆哮起來,大聲說:“雖然只是道具槍,但裡面照樣有子彈。一個市委書記的女兒,想搞幾發子彈還不容易?”說著,田玉容手指一動,扣動了扳機。朱懷玉閃身,子彈打到了他的胳膊上。

  朱懷玉痛得慘叫着,安一文突然掄起地上的椅子朝田玉容砸去。田玉容躲過椅子,安一文奪路而逃。這時,門突然被撞開了,兩個持槍荷彈的警察沖了進來。

  上了警車,安一文疲憊不堪。朱懷玉被送進了醫院,田玉容被銬在警車上,正沖警察大發雷霆。安一文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是不是應該感謝咖啡館老闆?他居然在包間里安裝了攝像頭,本想從事非法活動,可沒想到卻聽到了命案,情急之下報了警。

  不管怎樣,安一文想先睡一覺再說,她太累了。恍恍惚惚中,安一文似乎又看到李子豪流血的臉,那張臉無比凄慘地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晃去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