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濃,沒有月亮和星星,漆黑得可怕。這時候又淅淅瀝瀝下起了秋雨,風也刮起來,嗚嗚地響,除此之外,整個世界都沉寂了。
劉曉披了一件風衣,蒙住頭從家裡出來,打開車庫,倒出一輛花三千元從舊貨市場買回來的夏利小轎車,轟地一踏油門,開出了市郊,接着又開上了一條還未全線貫通的二級公路。
這時候,路上幾乎沒有夜行車,劉曉開到80碼還是覺得有點神不守舍。他不知道此行會有什麼結果,會不會是他希望的結果,但願老天爺有眼,讓他不至於再一次空手而歸。
路邊的指示牌提示,前方兩公里就拐上一條山路了。這是一條著名的七十四彎公路,路陡彎多,爬行需要兩小時。就在這時,前面有一個女人的身影鑽出公路來,並且向他頻頻招手,顯然是想搭便車,劉曉下意識地剎車,剛好在姑娘面前停住了。
車窗剛搖下,姑娘的一張臉便伸了進來,可憐兮兮地說道:“大哥,我有急事去加油站,你捎我一程吧。”劉曉故意說:“黑燈瞎火的,現在油又那麼貴,搭車也不能白搭吧?”“大哥是要錢吧?沒問題,多少錢我都願出。”劉曉一臉壞笑:“我不要錢,我要人。”姑娘似乎明白了劉曉的意思,在車外忸怩了一會兒,咬咬牙說:“好吧,不過先等我辦完事,回頭我再搭你的車,到時我們再……”
姑娘不等劉曉再次開口,自己開了車門鑽進來,同時也帶進來一股撲鼻的香水味。儘管車內燈光昏暗,劉曉還是能夠感覺到姑娘的性感,絲襪美腿也露出一大截。劉曉穩了穩神,車便拐上了七十四彎。
因為是上坡,劉曉必須全神貫注,顧不上和姑娘說話,姑娘也樂得清閑,聽起了MP3音樂。劉曉只是從後視鏡里偷偷瞄了幾眼姑娘,發現她的臉蒼白得有點可怕,頭髮也亂亂的,快把半張臉遮住了。如果不是膽子大,准被她嚇昏。
車爬到半坡,姑娘突然說:“大哥停車,我要小便。”劉曉一愣,隨即說:“不能停,現在是上陡坡,一停下來車就爬不上去了。”又走了有半個小時,姑娘又說:“大哥,我實在憋不住了,能不能到後座去解決一下?”說罷拿一個塑料袋朝劉曉揚了揚。得到劉曉的同意,便利索地爬到後面,停了一會兒,說:“好了。”
終於爬到了山頂,加油站到了。其實這是個廢棄的加油站,早已人去屋空,沒有燈光,更沒有人煙。劉曉將車開進加油站,停了車,說:“小姐,你到地方了,下車吧。”誰料姑娘突然改變了腔調,惡狠狠地從背後扔過來一句話:“大哥,你搞錯了,該下車的是你。”
話音剛落,劉曉還未反應過來,只聽見“砰”地一聲槍響,座位的靠背立即就被打穿了一個洞,姑娘手裡握着一支六五式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指向劉曉。姑娘嚴肅地說:“你被打劫了!剛才是試槍,讓你明白我手裡的不是玩具手槍,你別試圖作無謂的反抗,那樣的後果你是知道的。”原來她說的到後面小便,是為掏槍搶劫做準備。
劉曉乖乖地被她押着下了車,在車燈的光影里,姑娘讓他趴在地上,身上的錢包、銀行卡、手機悉數搜出來。完了姑娘又扔給他一截繩子,讓他自己把雙腳綁起來,還打了死結。至此劉曉就完全沒有反抗能力了。
姑娘冷笑着,擺了擺手裡的槍說道:“你不知道吧,這是一支仿製的手槍,只能擊發一顆子彈,如果剛才你反抗,現在被捆的就是我了。之所以不在車上殺你,是怕弄髒了車,賣不了好價錢。”說罷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殺人滅口。劉曉一點也不慌張,微微笑着說:“慢着,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姑娘說:“有屁快放,姑奶奶還要去趕第二注呢。”劉曉告訴她銀行卡里有五十萬元,放他一條生路,就告訴她密碼,姑娘想了想同意了。
離開之前她把劉曉綁到遠離公路的一棵樹上,在他脖子上掛一個手機,並跟她的手機接通了,說:“在我取到錢之前你不能掛機,如果掛機就說明你報警,我會搶在警察到來之前把你殺了。”劉曉不得不佩服這個惡匪的精明。
劉曉耳邊的手機里傳來嗚嗚的轟鳴聲,他知道女劫匪正駕着劫來的車駛下七十四彎,去取銀行卡上的五十萬元,瞧,還一邊開車一邊高興地吹口哨呢。劉曉朝手機餵了兩聲,說:“小姐,別顧自己高興啊,陪我聊聊嘛。”姑娘說:“有什麼好聊的,干我們這行的,腦袋別在褲帶上,你以為我高興啊,吹口哨是給自己壯膽。”劉曉說:“忘了告訴你,出來的時候油加得不多,這時候可能快沒了。”
姑娘:“天哪!你為什麼不早說?”
劉曉:“你只能掛空擋,滑下坡了,但這需要較高的車技,你行嗎?”
手機里傳來姑娘粗重的喘氣聲,忙亂了一陣,姑娘說:“你這個混蛋,我馬上停車,走路上來把你殺了。”劉曉又說:“對了,忘了告訴你,車的手剎壞了,你停不了車,只有往前沖了。”
“見鬼!”姑娘罵了一聲。隨即聽見手機掉在地上的聲音,接着是“嘎嘎”的剎車聲,突然又是“砰”的一聲,“媽啊!……”最後傳來姑娘的一聲慘叫,手機就掛斷了。
第二天傍晚,劉曉才被一個護林員解救,攔了一輛過路車回到市裡,在回家的路上,他順手買了一份晚報,進家門後顧不上吃飯沖涼,便急不可待地翻看當天的新聞,有一條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大意是:昨天晚上,七十四彎公路段發生特大車禍,一輛夏利轎車翻下一個百米深的山谷,釀成車毀人亡的慘劇。經現場勘查,這是一輛報廢車,發生車禍的原因是空擋滑行,剎車失靈。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車上的死者是一個男扮女裝的年輕人,經進一步證實,此人就是在我市製造了多起劫車殺人惡性刑事案件、狡猾無比的殺人惡魔……
劉曉把這則新聞小心翼翼地剪下來,然後從牆上取下鑲着黑邊鏡框的妻子遺像,在背面塗上漿糊,把剛才剪下的那則新聞牢牢地粘了上去。
一年前,劉曉開出租車的妻子,在出車途中被人劫財劫色,拋屍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