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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形象代言人:金錢,送我的幸福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我媽說我和謝羽結婚那天,是她記憶里慶雲鎮(隸屬河北省鹽山縣)最熱鬧的一天,光從北京租來的勞斯萊斯婚車和緊隨其後的長長的車隊,就讓鎮上的鄉親們看花了眼睛。謝羽更是誇下了海口:全鎮每人一包奶糖——反正錢是我公司出,別人出錢給他臉上貼金,他又何樂而不為?新婚之夜,某欲聘我做形象代言人的出口煙花廠贊助的禮花在小鎮廣場上整整燃放了6個小時。

  錢可以使人夢想成真,可這份夢想真的是我渴望的嗎?謝羽明顯喝多了,躲過鬧新房的小夥子們的糾纏,我鑽進廁所壓抑着輕聲啜泣——天下哪會有免費的午餐?用於婚禮的幾十萬花銷還不得靠我的臉蛋兒加倍地償還?可謝羽哪裡會知道,婚禮越熱鬧,我的心離他的心就越遠,錢把我們淬鍊得早已不再是南下廣州之前的謝羽和潘盼盼了。

  我是在鎮上讀高中時和謝羽坐同桌的,那時正可謂情竇初開,三年高中剛讀完,我倆就誰也離不開誰了。謝羽比我學習好,他拿到廣州中山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同時,我也決定隨他南下。那一時刻我害怕失去謝羽,我害怕身份地位的變化破壞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想拴住他。其實如果有錢我也不會太在意謝羽,錄取我的是河北醫科大學,但父親早亡的事實註定母親拿不出每年6500元學費給我。

  為了省錢,我在中山大學後面租了間簡易房每天做飯給謝羽送去,漸漸地我發現和謝羽同寢室的北方同學都愛搶他的飯吃,同是河北老鄉的賈建民一見我送飯就開我的玩笑:“盼盼做的飯菜味道比食堂好,模樣比飯菜更靚,要是開家飯館往門口一站,吃飯的人還不得打破頭?”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我何不開一家專門面向北方學生的小食堂?經過簡單的籌備,2001年10月,一家名為“北方人”的小吃店開業了。飯館開業后,生意出奇的好,漸漸地,顧客群也不僅僅局限於學生,還有打工者、大學教授、其他院校的學生……越來越多的人慕名來吃,開業一個月後我不得不雇傭了兩個北方打工妹來店裡幫忙。每個月近萬元的純收入也讓謝羽樂不可支,他開始穿名牌喝洋酒出入迪廳、桑拿浴等娛樂場所,對我也更會說甜言蜜語了,我明知道他的甜言蜜語是沖我的錢來的,但我的虛榮心讓我就是喜歡聽這種話。

  可惜好景不長,隨着寒假的來臨,客流量少了一半多,我給謝羽的零花錢也從每月5000元降到了每月1500元。這種變化顯然令他難以接受,一個冬日的午後,我倆爆發了一場相識之後最激烈地爭吵,一氣之下我去了常去的“花樣年華”美容中心,這家美容院的櫥窗里擺放着我的巨幅照片,是老闆姜麗雪在我第一次來做美容時請專業攝影師照的,她說只要我同意她在櫥窗里擺放我的照片,我今後的美容費都按20%收取。

  我剛一走進美容院,姜麗雪就笑着跑過來緊拉住我的手:“喲,潘大美女,你可真難找,打你手機你也不開機,我有關於你的喜事要告訴你!”聽了這話我立時一肚子氣,剛和謝羽吵完架哪來什麼喜事?見我沒興趣,她一驚一乍地在我面前嚷:“聽說過海天信息公司沒有?上午人家馬老闆陪着太太來做美容,一眼就相中了照片上的你,想讓你出任他們公司的形象代言人。我是真想替你做主把這美差應了,這是馬老闆電話,他說你隨時都可以找他,他24小時不關機。”

  姜麗雪的話讓我多少有些茫然,大城市與小城鎮對美的認識有着天壤之別,在慶雲的時候我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可漂亮又不能當飯吃,我的運氣並未因我的容貌發生絲毫改變,書上有關“紅顏薄命”的描述一度讓我懷疑不止——我潘盼盼倒稱得上紅顏了,厚命也好薄命也罷,為什麼我一次都沒遇到?

  當我將這些困惑告訴馬老闆時,這個50出頭的溫州男人坐在我對面的老闆椅中“嘿嘿”地笑個不停:“慶雲怎麼能跟廣州比?手指漂亮都能賣錢(手模特),何況你漂亮的臉蛋兒?這兩天我基本摸清了,你的‘北方人’總投資不到1萬元,每月毛收入多說有2萬元,凈收入也就1萬元。咱們不妨合作一下,你不用投一分錢,也不用每天上班,只要拿出你的照片讓我的公司使用,我每月就給你開2萬元工資。另外你每出席一次公司活動或新聞發布會我就發給你一筆獎金,每筆獎金不低於1500元,簡單地說你就是我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就像鞏俐、張曼玉是某些知名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一樣。我向你保證,我的公司成為大公司以後你就會成為全國知名的明星。”

  馬老闆真名馬耀宗,他的海天公司是專門從事網絡遊戲業務的,是與某網絡運營商合作的SP。SP中文的意思是“服務提供商”。說白了,就是馬耀宗的公司向網民提供數種網絡遊戲服務,而那家網絡運營商提供代收費的渠道,直接從網民的網絡使用費中扣錢。扣來的錢,雙方分成,馬耀宗得90%,網絡運營商得10%。

  哪個女孩能拒絕這種機會?謝羽得知我和海天簽約的消息后,又像哈巴狗一樣圍在我身邊轉,他認為馬耀宗簡直就是搭救我們出苦海的觀世音!馬耀宗也不是白花錢的冤大頭,在與他簽訂的合同書中有幾項附加條款成了我日後進一步發展的緊箍咒:1.潘盼盼自成為海天信息產業有限公司形象代言人之日起,其自身形象只能由海天公司獨家使用。2.在合同約定期間,潘盼盼不能做出任何與其自身形象代言人不符的活動(這一點實在厲害,我再想經營“北方人”都不可能了,甚至不能隨意逛街——因為與代言人的身份“不符”)。3.不能與任何其他公司簽訂形象使用問題……實際上我的人身自由等於被海天公司軟禁了!

  其後的日子裡,我的形象被傳播到了大街小巷。在街頭派發的各種彩色宣傳印刷品中,在電視廣告中,甚至在各種大大小小的禮品中……馬耀宗的能量真是大得驚人,即使我偶爾和謝羽出門吃飯,服務員都會悄悄指着我說:“好熟啊,好像是個明星。”

  由於我經常在電視中、發布會上宣傳海天公司各種遊戲具體的玩法,海天公司的業務量與日俱增。其後,日漸風光的馬耀宗數次在辦公會上無不得意地炫耀:“你們看到我的英明之處了吧?咱們的業務面對的主要是追求時尚的年輕人,需要通過大量廣告、彩色宣傳品等吸引他們參與咱們的遊戲。毫無疑問,創業初期只有青春靚麗的女孩子的照片才能吸引年輕人的眼球,可咱們公司沒實力請大明星,請三流明星對公司的業務又起不到什麼作用,所以我冒了一下險,索性啟用毫無知名度的潘盼盼,事實證明,這步棋我馬耀宗走對了!”

  漸漸地,我適應了這種夜夜笙歌錦衣玉食的生活,陪網絡運營商的老總打網球,陪馬耀宗出入各種高檔娛樂場所,陪關注海天的媒體記者們跳舞……再不想回到中山大學校園后的“北方人”當什麼老闆娘了。

  可是生活總是富有戲劇性,2002年5月10日,因酗酒過度,馬耀宗突發腦溢血死在了餐桌上。第二天,馬耀宗31歲的長子馬炳華急匆匆地從溫州趕來接管海天公司,查完賬后的第一句話就讓大家不知所措:“我不熟悉我父親的營生,你們大家提前做好準備,七一前後我要把公司賣出去。”我拿出和馬耀宗簽訂的合同給他看,合同到期日是2004年4月。馬炳華仔細地打量了我好一會兒,低頭嘟囔了一句:“你的問題咱們晚上再談。”

  從他意味深長的眼光中我讀到了正常上下級關係以外的東西,心陡然攫緊了。我雖不是貞潔烈女但也不想對不住謝羽,我謊稱身體不適離開海天直奔“北方人”,我必須立刻見到謝羽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正是營業時間的“北方人”此刻卻大門緊閉,詫異的同時我隱約聽到了捲簾門裡傳出一陣陣男女調笑時特有的淫聲浪語,莫非謝羽他……老服務員曹紅突然從“北方人”斜對面的咖啡屋裡跑出來抓住我的手,嗓音高得出奇:“潘姐,你千萬別打擾謝先生,否則他就會開除我。”我知道她是通過這種方式給謝羽報信,一種說不出的凄涼瞬間溢滿胸腔!

  也就兩分鐘左右,捲簾門拉開了,三個極妖冶的髮廊小姐衣冠不整地跑了出去。沒容我詢問,謝羽反倒咄咄逼人地開了腔:“上班時間你不在海天待着跑這兒來幹什麼?”雖然我繃著臉,淚水卻不爭氣地涌了出來:“再上班我就得陪老闆睡了!”沒承想謝羽卻說出了一句禽獸不如的話來:“喲,鬧半天我媳婦還是烈女呀,你不陪睡人家憑什麼一個月給你幾萬塊人民幣呀?”

  我氣瘋了,操起門后的一把椅子就往謝羽頭上砸,曹紅一把抱住我搶下我手裡的椅子:“潘姐你幹嘛?要是沒有剛才那幾個小姐支撐着,‘北方人’早關門了,你真以為每月萬把塊錢夠謝老闆花嗎?”

  我大腦一陣陣發暈:謝羽傻了嗎?難道連容留婦女賣淫會被判重刑都不知道嗎?他每個月的支出究竟有多大?

  夜裡11點,馬炳華心滿意足地走出了我的屋子,床頭放着一張20萬元的支票。謝羽惡賭成性,欠了某賭場近30萬的債務,明天再不還錢,人家剁他的手!這20萬是馬炳華預付的工資款,從明天起我將以他私人秘書的身份給他的公司白乾10個月,以往所簽合同一筆勾銷。

  還清賭債后我們一貧如洗,謝羽說要戒賭了,為表誠意他剁掉了自己左手一截無名指。這一時期我心裡最苦,從心底里懷念在家鄉時貧窮的時光,那時的謝羽對我有多好?但令我矛盾的是,我感到與馬炳華在一起的這段時間真可謂風光無限,幾乎每天都陪他出入高級商務和娛樂場所,與那些本土的超級富豪、風險獎金管理人員、港商,還有日、韓、美等國的IT企業家們談判、喝酒、跳舞、卡拉OK、打網球……幾乎每個晚上,我都得零點以後才能在半醉的狀態下回家。這種“商業”活動帶給我刺激感的同時也讓我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我已不能走回頭路了,或者說,我已不願往回走了。

  7月1日,海天公司終於脫手了,我隨馬炳華重新步入了一個全新的領域——網絡激情交友。我搖身一變又成了他的“歡娛公司”的“大姐大”,馬炳華的廣告攻勢比他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稱我為所謂“新興產業的形象代言人”。出於某種齷齪骯髒的目的,馬炳華非但不阻止我與其他公司簽約,反而在各種媒體大造聲勢,於是乎,“潘盼盼小姐出任某某品牌大使”的花邊新聞成為晚間“歡娛公司”最大的噱頭,無數新加入“歡娛”的網民都等在電腦屏幕前期待着我這個“當紅明星”給他們脫衣服……馬炳華甚至恬不知恥地在我面前吹噓:“海天公司我賣對了吧?現在許多大機構大老闆都進軍網絡遊戲了,如果海天再晚賣一個月我上哪兒套得這麼一大筆現金開歡娛?”

  苦熬苦撐着總算捱到謝羽大學畢業,我也成為廣州娛樂圈內褒貶不一的“名人”。我早已不在里給網民脫衣服了,和馬炳華也沒了任何來往,可當年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依然在網上流傳。我只盼着國家加大掃黃打非的力度,盼着慶雲沒有一家網吧,省得我丟人丟到家門口。如今我是某購物網站的“形象大使”,老闆預付了我一年的工資用於結婚,獎金額是我提前結束婚假返回廣州的籌碼,我早回廣州一天,老闆就多給我一千元。

  夜深了,參加婚禮的人漸漸散去了。謝羽又扯起破鑼嗓子站在院中央喊:“媽,你看人家煙花廠效率就是快,只要盼盼同意把她的新婚照印在他們廠的煙花上,人家現在就給您6萬元現金,只要您老同意我們後天走,這6萬元錢我們全給您留下,廣州還有三個消費者見面會等着盼盼回去呢……”(出於某種原因,本文主人公均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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