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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交易,傷誰來買單?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沒成為“北漂”一族之前,我和劉剛很單純,從身體到靈魂都單純得透明。在家鄉酒泉讀高中時,他也認同我的說法:戀人之間不是不可以親熱,但要發乎情止乎理。我們是酒泉一中相愛最早的一對戀人,正是因為早,彼此才默契。所以當劉剛被北京一所高校錄取時,我毫不猶豫地撕掉了蘭大的錄取通知書,帶着幾件換洗衣服跟隨他踏上了北上求學之路。

  臨走的前夜,母親流着淚問我,為劉剛放棄學業犧牲自己的個人前途值得嗎?我冷靜地告訴母親,與其將來兩個人兩地分居謀求所謂個人發展,還不如現在就一刀兩斷。從14歲喜歡上劉剛到現在,我心裡早已裝不下別人。

  雙方父母見無法說服我們,只能給我們多拿些錢,由我們去了。送別時,在工廠當採購的父親只對我說了一句話:“路是你自己選的,將來受多大委屈也別回家來哭!”

  火車啟動的瞬間,我心裡酸酸的,摟住劉剛說:“我這一走,親情就淡了,除了你,我可是一無所有了,你真能像以往承諾的那樣一輩子對我好嗎?”劉剛也哭了:“可馨,如果我背叛你,天打雷……”像許多蹩腳電視劇中的鏡頭一樣,我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為了方便照顧劉剛,我在離他們學校不遠的地方和另一個叫琪琪的女孩合租了一套住房,即使這樣,北京的消費水平還是讓我們無法承受,在給劉剛交足了一年1萬元的學雜費之後,剩餘的5000元立時讓我和劉剛顯得捉襟見肘,房租一交半年,一月600,2000元飯錢夠我和劉剛維持多久?是琪琪幫了我不少忙,她晝伏夜出,每當清晨疲倦地歸來,總會給我帶回一頓午餐,沒容我說謝謝便倒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琪琪是做“高級小姐”的,劉剛私下裡告訴我,說學校里盛傳琪琪是專為某些官員服務的,是他們學校前兩年的校花,因為愛上了一個市政府的小公務員才跑出來租房住的。我從不打聽別人的隱私,只是想不明白,以琪琪出眾的相貌,嫁個能養活她的男人應該不是問題,她何苦要作踐自己去做某些官員的玩物?

  劉剛嘴饞,儘管我將每一分錢都計算到骨縫裡,2000元錢還是只維持了三個月後就花光了。我知道琪琪認識的人多,就托她給我找份工作,前提是我不賣身。

  琪琪很快就給我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叫綠島的外事酒店當迎賓小姐,月薪1800元。只要穿着紅旗袍往酒店門口一站,對進門的客人笑得甜一點,錢掙得不算太辛苦。可就是有不規矩的洋人明明懷裡摟着女人進店,路過門口卻總要伺機騷擾我,不是摸我臉一下,就是趁我不備在我身上抓一把,尤其是小日本和韓國人,好像來酒店不騷擾一下禮儀小姐就對不起他兜里的錢似的。

  2002年3月的一天,一個經常光顧綠島的日本人喝多了,提出要我陪他過夜,值班經理也軟硬兼施想迫我就範,我死活不肯,拉扯中想都沒想就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我還是處女,我不賣身!”其實這句話有語病,好像不是處女就可以賣身一樣。

  沒想到那日本人突然掏出兩捆人民幣說了一句流利的漢語:“來這裡做迎賓的會是處女?只要有醫生證明你是處女我輸給你兩萬元錢,從今往後再也不動你一手指頭。”這是什麼世道?迎賓就不是人嗎?就可以讓有錢人拿女兒身來打賭嗎?可那兩萬元錢讓我動心了,那可是兩萬元錢啊,只要檢查一下,我和劉剛至少在一年內是不用為生活費發愁了。

  這時綠島的總經理趕來了,說有必要找醫生來“檢查”我的身體以維護外事酒店的聲譽。不到5分鐘,一名女醫生就來了,當我含淚從衛生間出來將處女證明拿給那日本人看的時候,一個40歲出頭的男人一把就拿過桌上的兩萬元錢遞到我手裡並拉着我走出綠島。

  日本人雖有些不甘心,但總經理默許了這個男人的請求。我內心一陣感動——並不是所有人都害怕日本人的!遞給我錢的男人叫胡福誠,天生就會經商,全身名牌開着私家車,一副很有錢的樣子。

  一路上他的話很多,只有最後一句話讓我記在了心裡:“像你這樣一個風月場中的少女竟能保持住純潔,真是難得呀!要是你有心,可以隨時到我公司上班,算是幫我的忙。”

  我發誓再不去酒店掙錢了,專心致志地在廚房裡給劉剛燉排骨湯,兩萬元錢背後的屈辱也很快就被排骨湯的香味掩蓋了。劉剛整個一甩手大掌柜,笑眯眯地讓我連着給他燉一星期排骨湯徹底解解饞,好像我會變錢似的,也不問問排骨是怎麼來的。

  眨眼間又一個月過去了,劉剛的母親從酒泉趕過來看兒子,見到白白胖胖的劉剛她很意外,得知我“打工”掙了兩萬元錢以後,突然以劉剛父親要做膽囊切除術為由,向我借1萬元錢。劉剛是孝子,對母親答應得很爽快,好像我出門又能撿兩萬元錢。

  我知道他媽真正的意思,認為我如今的身價配不上她兒子了,想用經濟上的難處把我從劉剛身邊攆走,可她低估了劉剛對我的依賴程度,沒有我,他什麼都不會,劉剛根本無法適應離開我的生活。我想到了另一個後盾胡福誠,錢我可以再掙,想拆散我和劉剛怕是門兒都沒有!

  就這樣,我成了“福誠公司”的一名文員,給胡福誠當秘書。在北京不僅有了落腳之地(公司有員工宿舍),還有了1800元的月薪。從琪琪那兒搬走的時候,她拉住我的手說:“可馨,要小心點胡福誠,他是圈子裡出名的‘錢串子’,不過女人早晚要嫁人,你可以通過他多結交些有錢有勢的男人,找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好男人把自己嫁了。劉剛不適合你,他需要一個能掙錢供養他的女人做妻子,因為他沒有在北京闖天下掙錢的能力。男人我見得多了,我不會看錯人。”

  琪琪的話讓我心裡沉甸甸的,我何嘗不了解劉剛的為人?可他早已生長為我身體上的一塊肉,我根本沒有勇氣用刀將他從我身上剔除。可胡福誠是壞人嗎?

  “福誠公司”是經營醫療器械的,能把自己手裡的貨賣進大醫院是胡福誠每天的頭等大事。可北京干醫療器械的太多了,公關就顯得尤其重要——那些掌握着葯械採購權的人早就不缺錢了,於是色交易就成為最好用的敲門磚。只幹了20天我就發現了胡福誠的骯髒,他經常指示我到大學里找願意為錢而出賣身體的女學生,我哪裡是什麼秘書,簡直就成了“拉皮條”的。要不是看他在“綠島”那件事上幫過我,這“福誠公司”我一天都待不下去!

  2002年6月中旬,劉剛在網吧被別人打成重傷,打他的人跑了,而一天2000元的醫療費讓我根本吃不消,在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后,不得已,29號上午,我決定向胡福誠借錢,可一直等到中午,胡福誠才急匆匆地走進辦公室,顯得憂心忡忡。我問他為什麼不開心,胡福誠說最近生意上的事情讓他心煩,衛生局一個很關鍵的人物在他銷往各大醫院的訂單環節上作梗。

  我心裡想着劉剛的病,便低下頭沉默不語。胡福誠又說:“這個人你見過,咱沒少陪他吃飯。他很好色,早盯上你了,只要你肯配合,我給你20萬。”我異常震驚地望着面前這個男人,想不到他竟會在我身上打主意。我氣憤地抓起文件夾摔到他頭上:“你真卑鄙!”

  胡福誠說:“我是很卑鄙,但無可奈何,不這樣我在北京就沒法混了,而你和劉剛也很需要這筆錢!”想了好一會兒我一咬牙答應他試試看。胡福誠揉着被文件夾砸得有些紅腫的前額興奮地說:“可馨,你真好!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一定會好好地謝謝你,事成之後我再給你加10萬元錢,晚上8點我接你到西郊的紫苑賓館。”

  晚上7點,胡福誠就開着銀灰色的“藍鳥王”來到了醫院。我上車后胡福誠承諾一完事就給我做處女膜修復術,將來劉剛根本發現不了。路上我一直在哭,為劉剛“守”了那麼多年卻不得不給別人,我的人生也太戲劇化了吧!胡福誠徑直開車來到了“紫苑”,那個50多歲的胖男人正一本正經地坐在大堂里等着。我剛隨他進入房間,這老東西就撕下了道貌岸然的偽裝變成了一頭淫獸,迫不及待地把我摟進了懷裡……

  第二天清晨我剛走出紫苑,胡福誠就把30萬元的支票遞到了我手上,又掏出3200元“處女膜修補費”說我和他的合同中止了,我不用再去“福誠”上班了。這也正合我意,我不想再被他某一天當工具賣出去。

  7月,經期一貫正常的我沒來例假,開始時,我也沒有太在意,可是過了五天之後,例假還是沒來,我慌了,趕緊撥通了胡福誠的電話告訴他我的例假沒來。胡福誠的語氣平靜如水:“你先到醫院去檢查一下,我這幾天很忙,過幾天你到公司找我。”

  醫院確診我懷孕了。醫生的話令我生不如死:“戴着人造處女膜懷孕,玩得高呀!”我淚流滿面地衝出醫院,再次撥通了胡福誠的電話,胡福誠的口氣像聽一則天方夜譚:“不會吧,哪能這麼巧?你再去醫院徹底檢查一次。放心吧,如果真的懷孕了,我會給你個說法。”

  北京婦幼保健醫院檢查的結果仍是陽性。當我拿着化驗報告出現在胡福誠面前時,他皮笑肉不笑地掏出1500元錢:“你把它做掉不就完了?早知道你會懷孕我現在給你處女膜錢該多好。這1500元你可以不花,到庫房領點口服的打胎葯算了,包你不痛苦就解決問題。”事到如今我只有噙着淚答應了。可服藥三天後我只感到頭暈、噁心,並沒有東西流下來。

  我只好又去北京婦幼保健醫院重新檢查,檢查結果讓我如遭雷擊!B超顯示我是宮外孕葡萄胎,而且情況非常危急,必須立即住院做手術,否則將有生命危險。我萬念俱灰,事情到了這一步如何再瞞得住劉剛?

  我給胡福誠打電話將危急情況告訴他,問他劉剛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怎麼辦?沒想到胡福誠並不着急,竟用質疑的口吻說:“你訛錢也太離譜了吧?用得着編葡萄胎來騙我嗎?”說完就把電話撂了。胡福誠突然變臉,我一下子就蒙了,劉剛已經出院了,這麼長時間見不到我,肯定會滿世界找我。見我起身要走,接診醫生急了:“你不要命了?B超顯示胚胎已經很大了,隨時可能破裂出血,你離開醫院,會有生命危險的!年輕輕的可不能拿生命開玩笑。趕緊住院吧。”

  劉剛得知一切后二話沒說就要離我而去,我告訴他我給他存了20萬元錢,讓他取了錢再走,劉剛把龍卡裝進衣兜望着我猶豫了一下,連個謝字都沒說就離開了我。我一滴淚都沒流,20萬元認清了虛偽的愛情值得。

  在確定手術方案時我不同意做開腹剝離手術,因為醫生說會在腹部留下20厘米的疤痕,醫生改做腹腔鏡剝離手術。沒有想到的是,醫生做剝離手術時發現胚胎與雙側輸卵管粘連,根本沒法剝離,只能做切除輸卵管的手術,這意味着我從此將失去生育能力。

  面對如此嚴峻的後果,切還是不切,連手術的醫生都猶豫不決了。8月3日,胚胎出現出血徵兆,醫生按臨床慣例,給我做了雙側輸卵管切除手術,兩小時后我成了不是女人的女人!

  2002年9月,我狀告胡福誠的官司敗訴,胡福誠更是當庭指責我是利用色相訛錢的魔鬼。劉剛在我手術的當天就退學了,父母更不認可我是他們的女兒!我說不清為錢輕率地付出自己之後,是否有人同情我的傷痛與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