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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失了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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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標題#e#

  楔子

  湛藍空中,浮雲翩躚,仲夏的太陽正狂傲驕縱的炫耀着自己的光芒,

  烘烤着世間萬物,在這座被繁華街道,鱗次櫛比着的摩天大廈縱橫切割過的城市裡,人們疲於奔命,而我,在這裡卻倍感格格不入。

  一陣暖風攜着梧桐樹的氣息,撩撥着衣衫的一角,不安分的頭髮亦在額上輕舞飛揚,腳踏車加快速度,疾風被灌進鼻孔和嘴裡,呼吸窒澀,耳中呼呼直響,圓睜着的眼睛看到自己正把兩旁繁茂的梧桐樹迅速的拋卻身後,漸遠。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直到兩條腿像注滿了鉛似的,酸軟乏力,才漸趨止住沖勢,慢悠悠的蹬着它,然後再漫無目的的徜徉在所歷經的街巷橫穿直入。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徘徊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中,尋找着永遠也不可能找到亦不會是屬於她的憧憬,本以為她已經在記憶的褶皺里,像是在沙灘上刻過的字,當海水匍匐着涌過去時,傾覆在它的身上,然後,緩緩的帶進深邃的大海,便永遠的不再回來,可那些過往的片段,像極了舊式放映機放出的影效,單調,無辜,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只有一隅中仍隱伏着那一點點鮮活,在等待着熱情的渲染,再度綻放。

  1

  她很漂亮,也非常有個性,身上永遠彌散着讓人無法捉摸的氣質。她有時是冷漠沉靜的,櫻紅的唇角在臉上勾勒出一抹倔強的弧線。有時又會活潑可愛,深褐色的雙眸在那彎彎長長的像是彩虹般的睫毛下閃爍,會一瞬不瞬的望着你,壞壞的微笑,問一些莫名其妙,聽得使人頭痛欲裂的,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怪問題。

  褲兜兒里的手機突然瑟瑟的顫慄起來,掏出來看,收到一條短信,是一則預告明天天氣的短消息,不知為什麼,心驀然像是被抽空掉一部分似的,失落和寂寥一齊洶湧而至。

  恍惚中,信息中的字彷彿是在跳躍,像是中了魔法似的,在那一霎竟變成另一段文字,“豬頭,速把路易莎·梅·奧爾科特的《小婦人》送到我手中,否則你將性命堪憂--小妹。”

  她和我一樣,都特別喜歡看書,如若發現了一本好書,而沒能飽纜到,那將會是心癢難搔,欲罷不能的主兒,最近一段時間,她對外國名著非常感冒,書店裡的專區都被她搜羅了一遍,卻唯獨沒找到《小婦人》,東找西尋了一陣子,仍是音訊杳無,就放棄了,但她知道定能從我這兒找到,遂下了一紙書令,命我去尋。

  2

  夏日的午後,陽光融融,除了樹上的知了在肆無忌憚的吆喝着什麼,四圍一片寧靜,慵懶的野貓爬到一家被爬山虎淹沒了的院牆上,在溫柔的日光的愛撫下,輕輕的入睡,一個小男孩兒正躡手躡腳的從自己家的後門走出來,留下正鼾鼾入睡的父母,見一脫離父母的聽力範圍之下,便逃也似的找已約定好了的小夥伴去了。我正走在梧桐樹的蔭涼之下,風對它一聲低低的呢喃,留下梧桐沙沙的回應,陽光尋覓着樹葉間的縫隙,使梧桐拋下一地細碎而斑駁的樹影。

  我來到學校空曠的操場上,就遠遠的望到她站在籃球場上一個人揮汗如雨,她也看到了我,便停了下來,等着我走過去。褲兜兒里那熟悉的激動的顫抖,顯示屏上那行清晰可愛的字便映入眼帘,“你不是說要變身成豬頭哥才來的么?”我邊走邊快速的按動手機鍵子,“豬頭哥只去找豬頭妹的,只要你配合。”我走到她的身前,看着她正含嗔帶笑的凝視着我,一頭泛着黑亮光澤的長發被一隻可愛的蝴蝶結束縛起來,在腦後擺來盪去,“真是個豬頭,怎麼才來?”嘴角那點笑意如花綻放,她仍有些喘着粗氣,細密的汗珠布滿色若菡萏的臉龐,大概是剛剛那一番劇烈運動還沒緩過來。

  我把書遞過去,沒說什麼,只是微笑着。我么找了一處蔭涼坐下,望着不遠處茂盛的垂如絲絛的柳條,在陽光的掩映下,碧綠得恍眼。那個午後,我們坐在那裡說了很多,自己的未來,夢想,多是一些不着邊際,卻是那樣的渴望真實的明天。

  3

  愉快的時光永遠是那麼的短暫,可幸福的回憶卻往往能令你受益終身。

  手機屏幕上的字終被打回了原形,我潸然一醒,一直認為那是我把關於她的記憶遺棄到了角落,沒想卻是被它逼得無路可退,扼住了咽喉,再不能呼吸。

  頹然的我,回到在這座陌生城市裡唯一不算陌生的地方,因為我已經在這裡住了兩年,並還將有二年時光要在這裡葬送。是我自己親手在這裡埋葬了本是人的一生中最珍貴的四年,卻將永遠換不來它任何的祭奠。

  這是一所普通大學,它所承載着的只不過是我人生旅途里按部就班的一個驛站。我走進宿舍,推開門,裡面空空如也,除了一屋子只有男人才能分泌出的汗腺味。他們在這個時候是不會回來的,這個我早能預料到,我無所事事的在床上躺下,看到了上鋪青灰色的木板和帶有裂紋的黯白牆壁,順手抄起放在床頭上的那本還沒看完的《紅磨房》,盯着突然變得生硬、空洞的鉛體字,一時茫然無所適從。

  窗外忽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由着縷縷清風任意鼓弄的雨絲,斜斜的敲打着透明的玻璃,聲音沉悶小心,卻留下道道藕斷絲連的淚珠般的軌跡。我連忙起身站在窗前,暗自慶幸着自己沒被雨淋,不知什麼時候,當我再看樓下那一片寧靜的空地上,竟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粉紅色的蝴蝶結被陰沉沉的天幕映襯的異常明艷,腦袋驀地變得昏沉起來,頭重腳輕地走向那人身邊,在離她不遠處我站定腳步,感受着細雨裹着濃濃的濕氣沾附在臉上,耳中聽到細微的啜泣聲,和雨點落在道邊的小水窪泛出的圈圈的漣漪的叮咚。她把頭埋得低低的站在那裡,幾綹被濡濕的秀髮凌亂地置綴在額前,遮掩上略顯蒼白的面容,她大概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或許是看到我踩在青石板上帶着青苔和泥濘的鞋,柔弱的肩膀微微的顫動了一下,她似是很努力的抬起了頭,眼角被蓄滿的一汪秋水就順勢的滑了下來,與臉上的雨水交織更加快速的滾落到下頷。

  “林,你怎麼了?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驚訝的我下意識的說出話來,明顯的感到語音中的倉促,可卻沒得到任何的回答。變得刺耳的雨聲更證明可怕的寂靜已蟄伏在左右,就在我以為她不會說出任何一個字時,她卻開口了。

  “哥,他不要我了,梓這回真的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能沒有他的……”她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可仍是沒能遏止住激動得顫抖的肩膀。

  我的心在一直往下沉,半晌沒有說話。

  “他為什麼要和你分手?”裝做冷漠的我話聲里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他說你比他更適合我,更何況……更何況他現在還在外地大學讀書,為了我,所以……可我真的只是把你當哥呀!”

  “哦!我明白了!”

  我轉身向樓上走去,留下驚怔的林,可不一會兒,她就又見到我從樓上下來,手中卻多了一把銀白色的雨傘,遞給了她,平靜而又淡定的直視着她,看着她近乎悲傷的眼神,那一刻心底的某樣東西在分崩瓦解。

  “放心吧,我會跟他解釋清楚的,他也一定會原諒你的,別想那麼多,回去好好睡一覺,事情就會過去了。”

  她遲疑了一下,眼睛仍有些紅腫,“真的嗎?他會原諒我嗎?”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

  她的眼裡似是又煥發出一點光彩,“哥,那我先走了。”於是她撐開傘,一朵銀白色的花朵便在雨中綻放,她轉身走了,粉紅色的蝴蝶結漸漸被傘葉給遮住,直到再也看不到,直到連傘影也消失在這晦暗的天空下,而我依舊站在這似永無止境的綿綿細雨中,感受着無盡的孤獨正席捲而來。

  4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天空變得明亮,晴朗,一切似都煙消雲散了,萋萋的芳草上,露珠晶瑩,燦若明珠。不知為何,冒出了許多人從我身旁穿梭而過,迎着朝陽向學校湧進,忽然一個粉紅色的影子在人海里若隱若現,她冷漠的臉孔,眉梢微蹙,眼神憂鬱,在她從我身邊走過的一霎那,她眼波流轉不經意的注視在我臉上,才漸漸走遠。不知怎麼,陽光變得有些刺眼,忍不住用手遮了一下,嗓子乾乾的,有種喝水的****。

  “啪!”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怎麼?看傻了吧!這可是咱們學校唯一的國寶級的校花--‘林’,也是出了名的冷美人,甭動歪念啦!人家可都已名花有主兒嘍!”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洗衣粉”的聲音,“洗衣粉”當然是個名字,因為我這哥們兒叫齊強,是以得了這麼個綽號。

  “關你屁事!我又沒說要追她!”我有點兒不耐煩的對他說。

  “好好好,算我看錯了,兄弟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人倆可是傳說中的金童玉女。”說著揚了揚手中的兩罐可樂,我順手接過,“啪嗒!”一聲拉開拉環,仰脖喝下,一股涼爽順着喉嚨流進肚裡,散布全身。

  “得了,我知道了,我請客去吃飯,好把你這張破嘴給堵上。”

  於是,我倆勾肩搭背的相視而笑走了,至那以後,每天清晨,我都會早早的站在學校樓前的天井旁,眺望到那隻風姿綽約的粉色蝴蝶翩然在花叢中。

  5

  “安,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啊?”

  我恍了恍神,側過頭看了一眼正坐在腳踏車後面的林,一身清爽的裝扮,肩上挎着個諾大的畫板,調皮的馬尾辮子上,粉色的蝴蝶在微微的震顫着翅膀,又望了望遠處的青山黛綠,才說:“快了,就在前面。”

  終於,我騎着腳踏車把她帶上了這座小山坡,這裡離城市不是很遠,卻已將任何的喧囂都拋諸腦後,我倆在小山坡上找到一處草長花茂的地方坐下,她支起畫架,調好色彩,便開始用畫筆勾勒遠處近處的景緻。

  “這裡可真美啊!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我從不知道我生活的這座城市周圍竟也有這麼美好的地方。”她忍不住撂下畫筆,對坐在草地上一直無言的我說。

  我正默默的看着她做畫時認真嚴肅的樣子,一時走神,她又問了一遍,我方聽清,但我一時還真不好說,那已經是很久以前了。從小每當我有高興或不高興的事時,便總是自己一個人來這兒待會兒,沉默着用心對這片土地傾訴着一切。這裡的一切我都再熟悉不過了,這座小山不算高也不算矮,常年披青帶綠,山對面的楊樹林筆直而豐郁,山風吹過,波濤般的綠潮彼此起伏,無數鳥兒耐不住綠波底的寂寞,破潮而出,一睹藍天白雲,這裡的天也比別處的高而藍,白雲悠悠。更有一道彎彎曲曲的小溪橫垣山澗,在陽光普照下,發出細碎而耀目的光芒。

  “這也是一次偶然我才發現的,我這人經常喜歡一個人漫無目的的騎者腳踏車四處閑逛,所以才能發現到這個好地方。”

  “你既然喜歡一個人騎腳踏車出行,那為什麼這次又帶上了我?”

  我不覺一怔,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失措從我眼底一閃而過。

  她壞壞的微笑,湊得很近的望着我,一股微熱的呼吸撲面而來,執拗的等待着答案。

  我被她看得不自在,鼻端嗅到一陣吐氣的馨香,心神不寧,被迫無奈只得說:“我只是想和朋友分享自己的快樂。”

  她絲毫不把餘地留給我的又問:“你的朋友那麼多,為什麼單單隻選擇我來?”

  我又被問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得沉默,半晌沒有說話。

  她見我實在答不上來,不再為難,便岔開話題。

  “我也喜歡上這裡了,哦,對了,除了你之外,沒有看過別的人來過這裡玩吧?”

  “沒有。”

  “哦!那太棒了!這麼說它一直是只屬於你的?”她似十分歡喜。

  “可以這麼說。”

  她突然低沉下來,“可我也想擁有這裡,恩……我想到了!不如這樣吧,我認你當哥,既然這裡是屬於我哥的,那當然也有我的份嘍!”她小女生的叫起來,為自己能夠想到這麼絕妙的主意而自得,完全不像平時的孤傲,清高的冷美人的樣子。

  “好!就這麼決定了。”也沒問我同不同意,她就自作主張的定論了,我不禁莞爾,沒想到我在不經意間竟得得了個小妹。

  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清風調皮的玩弄着撲簌簌的衣衫,我和林頭對着頭躺在嫩綠的草地上,軟軟的,只幾根倔強的小草鑽進衣服里,扎痛肌膚,我們瞪大了眼睛望着藍藍的天空,棉花糖一樣的白雲,有種感覺,彷彿自己正飛翔在天空中,像極了自由寫意的鳥兒,然後閉上雙眼享受着這份似從天國而來的祝福,眼皮上微熱起來,眼裡一片紅紅的世界,朦朧的睡意熏熏而來。

  6

  雪是不知何時開始下的。

  周遭的所有已經是一片銀色的王國,毛絨絨的雪花仍在無休止的被從冷灰色的雲層里放逐,在空中綻放着流浪。

  我側耳聽着雪花落下的聲音,在此萬籟俱寂下,竟是如許的動人,向前邁開幾步,腳底下發出“滋、滋”的聲響,我才發覺自己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望着空曠潔白的街巷發起呆來,竟沒有感覺到一絲應有的寒意。

  “喂,你是叫安吧?我想認識你!”

  我的神志從遊離中抽回來,眼角的餘光瞥見不遠出處的道邊上站着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和一個瘦削頎長的大男孩兒的背影,他們靜立在來往不停的人潮里,彷彿海岸線上泊着的孤舟。

  那個大男孩兒似是微感詫異的望着這個貿然來到身前的女孩子,眼睛明亮,一直凝視着自己,一時手足無措起來,不知該說什麼。

  女孩子洒然一笑,悅耳動聽的聲音泛起:“我叫林,很高興認識你。”說著,向他伸出右手。

  但男孩兒更顯拘謹,看向對方伸來的手,皙白如雪,右手也跟着下意識的探出來,卻只僵在半空,不敢就握。還是女孩洒脫,握住了那隻蒼白的手掌,微笑嫣然,大男孩兒感覺到他的心像是被什麼猛地撞了幾下,女孩子把手收回去,他仍是恍若發獃,分明發覺心裡多了一絲溫暖,與右手的餘溫是那麼相似,前一刻的溫軟如玉仍是那麼真實。

  大男孩兒有些訥訥的說:“我知道你的,很高興認識你,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這回輪到女孩子驚訝起來,但還是說:“說啊!”

  “為什麼要想認識我?”大男孩兒確實有些好奇。

  “因為你很怪!”

  男孩兒顯然是有些迷惑了,一臉的茫然。

  女孩子接著說:“我看你經常一個人獨來獨往,不喜歡喧囂的一切,總是獨自在寧靜的角落裡,或是捧着本書看或是望着藍天白雲發獃,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你與所有的人都不同,那種憂鬱的氣質,冷冷的總是臭着一張臉,我看過你文章,你寫的東西為什麼總是那麼灰暗、哀傷,我知道,那是你把自己關在了你心中的為自己建構的‘空中花園’里,那兒有美麗的花兒,在陽光下笑得燦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裡只有你一個人,所以我要先進去,然後再帶你一起走出這座‘空中花園’。”她一口氣說完,面前的哈氣連綿,臉上已湧現潮紅,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大男孩兒聽得怔住,陷入深思。

  就在這時,女孩子驀地抓住了他的手,如花笑顏,拉着他向前走去。

  我這時候才醒悟過來,追着她倆的身影,可是她們明明就在前面,無論我怎麼跑,直到滿頭大汗,直到渾身酸痛,也追不到她們在漫天雪花下的人群里慢慢消失的背影。

  7

  當我睜開眼,發覺一切原只一場支離破碎的夢而已。我沒有在銀裝素裹的世界里,沒有在碧綠點綴的青山上,更沒有在綿綿細雨中,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只道旁的一顆路燈泛出微弱的光芒,腦子裡忽然空白起來,一陣疼痛糾纏不休,好像所有的記憶在那一瞬間都被連根拔掉,可為何我卻不曾忘卻關於林的一切。

  原來那已不只是記憶,它已融為我身體的一部分。

  頭腦漸漸清醒,想起了昨天晌午的一切,正是它喚起了我沉睡的記憶。

  8

  正午時分,我去L大學一個老鄉那兒拿幾本關於日本歷史的材料書,事先說好的,卻在路上遇到了很久未謀面的梓,他還是那樣英俊,夠讓所有女孩子為之側目。

  當我遠遠的看到他和一個女人走在一起,心不自覺的抽緊,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攥住,很緊,很緊,可再仔細一看,他身旁是個時尚美女,但面生得很,親昵的挽着他的手臂,邊耳鬢廝磨的喻喻私語的邊向前走,一臉的幸福甜蜜,春風得意,沒想卻在路口的拐角處撞翻了正緩緩而出的烤地瓜的推車,登時地瓜飄香四溢,地上更是滾滿了被烤得通紅的地瓜,而推車的老婦人不顧已鬆散了的斑白鬢髮,焦急的去拾起那些調皮得滿地亂滾的地瓜,卻早已大半被摔爛掉,而梓這時卻發現,他身上穿的CK早被烤地瓜弄髒,並被粘的黏黏的,立時臉色大變,不再似方才溫情脈脈的柔聲對身旁美女說話的摸樣,而是惡劣粗暴口氣沖那老婦人嚷着:“死老太婆,你不長眼睛嗎?推那麼快,這可是老子新買的牌子!”

  那老婦人仍在顫顫巍巍的拾地上的烤地瓜,喃喃自語:“我的烤地瓜……”

  這時梓的女朋友拉了拉他的衣角,一臉鄙薄的看了一眼滿身穢垢的爬在地上的老婦人,嫌惡的皺着秀眉,嘴一撅,要梓趕快離開。梓沒辦法,瞪了老婦人一眼,沒再進行“追究”,只是嘴裡謾罵幾句就要走開,可那老婦人哪裡讓他走,不知哪湧來的氣力,爬起來拽住梓的褲管,粗糙黝黑的手上沾滿地上的泥濘一併抓在了梓的身上,梓更是好像被什麼毒蛇猛獸給碰到了,臉部扭曲,狠狠一甩,不緊緊抓住他褲管的老夫人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婦人忍痛帶着哭腔仍不放棄的大叫:“賠我的地瓜……”

  梓卻連忙想拍掉褲子上的臟處,卻怎麼也弄不掉,嘴裡大罵倒霉,用力踢爛腳邊的地瓜,拉着女友轉身揚長而去。

  我看到這裡,再也按奈不住,不知哪兒來的那麼大的火氣,追上前去,一拳把梓大倒在地,待他站起來,一看是我,登時大怒。記得那次他和林鬧分手時,林在雨夜裡痛哭的跑來問我怎麼辦,我便曾坐車直奔梓的學校,與他深談了一夜,才得以化解,自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去見林,全身心的投入到高考,而林亦再緊張忙碌,再後來,我們各奔東西,斷了訊息,梓是那時認識我的。這時他怒氣欲狂,猛地還了我一拳,我倆頓時揉成一團,周遭漸漸的微觀人增多,鼓噪起來,人群聽那老婦人的敘述,知道了事情原委,一見我把梓打倒,馬上為我喝彩,痛斥梓的所為,卻聽他的女朋友只在一旁亂叫,順手還抓了我一把,梓見人越來越多,形勢對他不利,心裡怯了,我大喝讓他向這老婦人道歉,並賠償其所有地瓜的損失,梓見有台階下便連忙一一應了。正當他賠完禮,倒完歉,準備灰溜溜的拉着女友落荒而逃時,我叫住了他,冷冷的說:“梓,你是什麼時候跟林分手的?”

  梓身形頓了頓,回頭看我一眼,怨毒的目光一閃一閃,冷笑說:“呵!兩年前的那場車禍之後,我們倆就再沒見過面。”說完,推開人群和女友走遠。

  如遭雷殛的我心登時涼了大半截,待想追問林的狀況時,哪還有梓的人影,於是便昏昏沉沉的不辯方向的走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覺整個天空變得陰霾不堪。

  尾聲

  後來,我四處打聽,終於得知了林的下落,原來她就在離我們大學不遠的另一所兄弟院校就讀,已經大二了,沒想到這幾年來,我竟與她呼吸着同一地方的空氣,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還都懵然不知。

  我來到了她們學校。卻躊躇着不知道該不該去找她,只是徘徊猶豫。

  這時,我的腦海里倏地閃現過粉色蝴蝶的影像,抬眼一看,整個人頓時僵住,眼眶裡熱流涌動,彷彿罩上了層層水霧,而且酸酸的。

  一個孤單的身影,正一瘸一拐的向這邊走來。正是由於那場以外車禍,林失去了一隻腿,也失去了愛情,不過那段感情並不值得她去留戀。她安上了假肢,昔日孤傲、倔強的臉上多了一分冷漠,陽光早已逝去,她手裡抱着一整袋橘子,卻不小心被石頭絆了一下,微一趔趄,倒有一小半橘子滾落在地上,像是不聽話的孩子,她面無表情的彎腰去拾,我走到她身前,沒有說話,她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身體動作隨之變的僵硬不堪,而我則默默地低下頭幫她去撿。

  當她抬起頭看着我,我亦望向她,那一秒,我們讀懂了對方眼內的所有,時間彷彿也凝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