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從德國歸來,陳大媽樂得合不攏嘴。可不是嘛,兒子在德國攻讀醫學博士學位,街坊鄰居們沒有不羨慕的。
不過,幾天之後,陳大媽卻高興不起來了,她總覺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兒子三十多歲了還沒娶媳婦,別人會笑話的。小陳知道了媽媽的心思后,無奈地對她說:“媽,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是德國不同於美國、澳洲,別說中國女留學生少,就是華僑華人都很少,不好找啊。再說了,我在那邊攻讀博士學位,基本上都是在實驗室、醫院和宿舍度過,哪有時間談戀愛呀?”
陳大媽聽罷眼睛一亮:“那就在國內找一個,你是留洋博士,哪個姑娘能嫁給你是她的福分。趁着休假,我幫你把事情辦了。”小陳忍不住笑出聲來,在媽媽的眼裡,兒子永遠都是最優秀的。其實,小陳也想在國內找對象,只是,他有個埋在心底的心愿,擔心不被姑娘理解。
陳大媽辦事效率挺高的,兩天後就興高采烈地對小陳說:“你的事兒有譜了。和我一起晨練的胖嫂給你介紹了個對象,讓你今天就去女方家見面。呶,都在這上面寫着呢。”說著遞過去一張小紙條。小陳接過一看,上面寫着:“周六下午兩點,藍波小區4幢2-2-1號,侯芳”。
小陳問:“侯芳多大年齡,做什麼工作你知道嗎?”
陳大媽愣在那裡,然後一拍腦袋,懊惱地說:“嗨,瞧我這腦子,我一高興竟把這茬給忘了。”
小陳知道丟三落四是媽的老毛病了,就安慰道:“沒關係,反正我閑着也沒事,下午我去當面了解也是一樣的。”
吃過午飯,小陳睡了個午覺,醒來一看剛好一點半,就沏了杯茶,悠閑地喝起來,可過了一會兒一看手錶,還是一點半。他這才意識到表出了問題,打開手機一瞧,果不其然,已經兩點四十分了。小陳飛身下樓,打了輛的士直奔藍波小區而去。
找到了4幢2-2-1號,小陳正要敲門,卻發現門虛掩着,屋裡還傳出斷斷續續的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也許是神差鬼使吧,他居然不再敲門而徑直走了進去。
寬敞的大廳陳設很簡單,一圈組合沙發,中間是一個玻璃茶几。靠牆位置是一個電視櫃,上面是一台大屏幕彩電,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上面正在播放着淫穢不堪的畫面,併發出一陣緊似一陣的呻吟聲。不過,更讓小陳吃驚的是,欣賞它的人居然是坐在沙發里的一個姑娘。此刻,那姑娘已發現了小陳,慌亂地站起身,一邊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找誰?”一邊手忙腳亂地按着遙控器的按鈕,估計是要關機,可機器卻不聽指揮,仍在繼續工作,發出的嬌喘呻吟聲一浪高過一浪。最後她惱羞成怒,“啪”地關掉了電源,一切才歸於平靜。
說實在的,這姑娘身材勻稱,容貌清秀,衣着也很得體,可她竟然有這種癖好,喜歡看黃碟!小陳感到說不出的彆扭,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回答說:“我姓陳,來找侯芳,請問你是……”小陳在心裡暗暗祈禱,眼前的她千萬別是侯芳,如果是的話那簡直就是對自己的侮辱。
“我是侯芳……侯芳的朋友。”他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只聽姑娘繼續說道,“你是來相親的吧?侯芳等了你將近一個小時,以為你不來了,就出去了。你坐一會兒吧,我們可以聊聊。”
小陳心說,聊什麼?聊黃碟?拉倒吧。於是,就拒絕了她的挽留,離開了那裡。
在回去的路上,小陳越想越覺得不對,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侯芳和這樣的女人攪在一起,還會是什麼好姑娘嗎?不行,得馬上斷了她的想頭。想到這兒,他三步並做兩步,立刻返了回去。
開門的還是剛才的那姑娘,她的臉上寫滿驚愕。小陳也同樣很驚愕,因為從門內傳出的依然是淫聲浪喘,看來這姑娘看黃碟上癮。小陳冷冷地對她說:“麻煩你轉告侯芳,我們的事結束了。”
“可是,你們還沒開始,怎麼就結束了?”她臉漲得通紅,繼而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明白了,你不想再繼續下去全是因為我……我剛才的事對吧?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好嗎?”
小陳懶得和她糾纏,瀟洒地轉身離去。
盛夏的午後,驕陽似火,燥熱難耐的蟬兒也在拚命地狂叫着。儘管走在林陰道上,可小陳還是感到悶熱,昏昏欲睡,他心想,大概是時差還沒倒過來的原因吧。忽然,不遠處一個“洗浴中心”的招牌映入小陳的眼帘,他略一思忖,便信步踱了進去。
小陳在裡邊洗了個桑拿,這才感到通體舒泰,愜意無比。接着,他又根據服務生的建議,請了個小姐做按摩。小姐的按摩技術很專業,手法嫻熟,他只覺得身心放鬆,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小陳被一陣吆喝聲和尖叫聲驚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一瞧,原來是一群身着警服和保安制服的人正在大聲吆喝着,讓這裡的人穿好衣服跟他們走。小陳打了個哈欠,心說這和我沒關係,然後又躺了下去。
誰知,他剛躺下,一個保安來到跟前厲聲說:“你,怎麼還在磨蹭,快穿上衣服跟我們走。”
小陳奇怪地問道:“出了什麼事?我為什麼要跟你們走。”
這時候又走過來一個民警,禮貌而不失威嚴地說:“有人舉報這裡有賣淫嫖娼行為,請你配合我們接受調查。”小陳心裡暗暗叫苦,無奈地和這裡的男男女女一起,跟着他們走了。
小陳他們這些人被帶進了一個派出所。一進大門,小陳就在走廊里見到一個女警察有些面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說來也巧,她一轉身也看見了小陳,四目相對,小陳終於想起來了,她就是下午見到的那個看黃碟的姑娘!在這之前,小陳對她只不過有些看不起,而現在對她更多的是鄙夷、厭惡,一個身披警察制服的人,表面上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背地裡卻齷齪不堪!此刻,她神色慌亂,扭過頭走開了。
接着,小陳他們被分別叫到一個小屋子裡錄口供。謝天謝地,經過認真核實,小陳嫖娼證據不足,予以釋放。只是,他還不能就這麼走,得由家人或單位里的人簽字再領回去。
小陳這下犯愁了,他在德國留學,和原工作單位早就沒了關係;至於家人,老爸死得早,只有老媽一個人,可絕對不能讓媽來,她這人特好面子,攤上這號說不清道不明的事非氣昏不可。突然,小陳眼睛一亮,急切地問辦案民警:“讓我未婚妻來可以嗎?”他壞壞地想,侯芳有一個愛看黃碟的朋友,再多一個有嫖娼嫌疑的男朋友又何妨。
當得到肯定答覆后,小陳應民警的要求,說出了對方的姓名和住址。誰知,在場的兩個民警表情都有點不對,咬了一陣耳朵之後,其中一個便出去了。約摸三五分鐘之後,他返回來,客氣地對小陳說:“陳先生,對不起。你的女朋友在外面等你,你可以走了。”
侯芳這麼快就趕了過來,小陳有些意外,他因此而對侯芳生出些好感來。
此時天已擦黑,派出所門口的路燈亮如白晝。小陳一出派出所,就看見燈光下站着一個姑娘,她穿着一件碎花連衣裙,身材窈窕,正背對着自己。小陳不由心跳加速,疾步上前,正要開口打招呼,不料那姑娘卻轉過身來,微笑着沖他點點頭。小陳嚇了一大跳,因為她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下午看黃碟、剛剛還穿着警服的姑娘。小陳這時已意識到什麼:“這麼說,你、你就是侯芳?”
姑娘莞爾一笑:“是呀,你真聰明。”
小陳什麼也不想說了,扭頭就走,可還沒走上兩步,就聽侯芳說道:“站住,虧你還是博士生呢,我把你保出來,並沒指望聽你說聲謝謝,可你也該給人家個機會,聽我解釋一下呀。”
也罷,且聽她怎麼解釋。於是,小陳停下腳步並轉過身來。
侯芳幽幽地說:“派出所根據轄區的具體情況,成立了掃黃打非小組,我被任命為該小組負責人。昨天,我們抓獲了一個販賣黃碟的團伙,可不巧的是,派出所的‘鑒黃師’趙大姐因病住院了。如果不對收繳上來的影碟鑒定的話,就無法對他們定罪。本來按規定,只有三十歲以上的已婚女民警才可以看,可我、我為了早點結案,就……”此時,侯芳已面頰緋紅,繼續說道:“初次與你見面,就遇上這麼尷尬的場面,我實在沒有勇氣告訴你我就是侯芳,想等過後再和你解釋,誰知你……”
說到這裡,侯芳已聲音哽咽,在燈光的折射下,美麗的眼角閃着晶瑩的光,顯得楚楚動人。小陳對侯芳的偏見終於一掃而光,而且對她的人品、貌相都很滿意。正所謂好事多磨,經過這段波折,兩人才真正開始戀愛。
不過,小陳還有件心事。在他很小的時候,爸爸就因病去世了,小陳便一直與媽媽相依為命。他自那時起就有個心愿,長大后當一名優秀的外科大夫,拯救病人的性命。只是,德國的待遇、醫學水平雖然都是一流,但他將來主刀機會不是很多,小陳打算拿到博士學位后回國發展,可侯芳會這麼想嗎?很多國內的姑娘嫁給留洋學者,都是指望着能移民國外的呀。
這天,小陳鼓起勇氣對侯芳說,有件事想與她商量。結果侯芳吞吞吐吐地說,她也有件事想與小陳商量。小陳笑了:“女士優先,那你先說吧。”
侯芳臉一紅,柔聲說:“五年前,母親因心臟病去世了。那時候我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一個外科大夫,最好是像你這樣的心臟外科大夫。然後支持他,讓他給國內千千萬萬個患者治病……留在國內,好么?”
真是想到一塊了!小陳難掩內心的激動,伸出雙臂將侯芳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