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小小說>愛情小說>秦雅的未來

秦雅的未來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春秋時期,硝煙四起,戰旗獵獵,一代霸主吳王夫差為報父仇而敗越於夫椒,取越都會稽。

  越國浦陽江畔,苧蘿村邊,越國大夫范蠡執西施之手。

  “你此次去越國,只有一個目的,用你的美麗、善良,還有舞姿征服吳王,讓其大興土木,四處征伐,虛其國庫,疲其民眾,以使我越國有喘息之機。”

  “我只是一個浣紗的女子,一個痴迷地愛着越國范大夫的女子。”

  “請以大局為重,暫時摒棄兒女私情,國破山河傷,大丈夫何以為家?”

  “你心中只有越王,只有大義,根本沒有我西施。”

  “不,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我們的未來。將自己心愛的女子送給他人作妃子,作為一個男人,我的悲痛更在你之上。但作為一個越國大夫,百姓流離失所,余心何安啊。但是請你相信,我們終有一天會在一起,那就是我們的未來。”

  “聽到沒有啊?”秦雅把頭歪在我胸前,讀着她最近寫的故事。看我沒反應,一把捏着我的鼻子,柳眉倒豎,杏目圓睜,大聲地質問。

  “要是范大夫碰到西施這麼野蠻,不知道會不會再說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話”。我懶洋洋地躺着,無動於衷。

  秦雅是杭州人,一直迷戀着她那個西施與范蠡的故事,從談戀愛至今,講了怕也不下一百遍了。從不舞文弄墨的她,現在居然寫起了故事。她一直把我當范蠡:如果你出生在亂世,活脫脫一個范大夫,頭腦機智,富有智謀,重情義,淡名利。說句實話,對范大夫我是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但秦雅卻這麼認定了我。她是西語系出了名的美女主席,“欲將西湖比西子,濃裝淡抹總相宜”,這是西語系若干男生寫給她的情書中最經常出現的一句話,她每每拿此在我面前炫耀,我說西語系的人就是不讀書,人家蘇軾寫的是西湖,你高興個啥。但秦雅的美麗是有目共睹的,加上文韜武略,也不得不說是一奇女子,卻偏偏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我這不問學事,閑雲野鶴之徒。

  我讀中文出身,不喜經史子集,卻好雜書野史,最大的特點就是看了就忘。一頭長期來不及修理的頭髮,瘦高個子,皮膚白皙,經常穿一紅上衣,休閑褲,躋噠着一雙大拖鞋,遊戲於學堂,卻得此佳人青睞,常有受寵若驚之感。艷羨得一撥男生經常欲找我茬子。曾據物理系一男生傳言,欲每人出資100元請人整我一頓。面對眾生虎視耽耽,秦雅臉帶梨花,深情款款,滿臉委屈地向我哭訴:你一定要小心啊,這夥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將上衣一脫,露出瘦瘠的背梁,說:古之上將,屈人之兵,而不動一戈。這倒不是吹牛皮,那幫男生後來都一個個成了我的摯友。後來秦雅一有機會就在小姐妹面前吹噓:我家那口子,整個就是范大夫。

  秦雅生日,我在租的小房子內自己動手做了幾個小菜,買啤酒一打,約三兩摯友準備悄悄給她慶祝。席間興起,秦雅居然翩翩其舞,讓我們目瞪口呆,背靠門邊的一兄弟酒酣耳熱之際,大聲說:哥們好福氣啊,嫂子,嫂……話音未落,門轟然倒塌,外面一幫猛漢擠入,足有二十來數,為首一人手捧蛋糕,魚貫而來,把我搞了個手忙足措。秦雅感動之極,哭着說:你們怎麼知道的?一人擠眉弄耳,怪聲怪氣地說:“剛才偶聽廣播,有人為你點了一首‘愛你一萬年’的歌祝你生日快樂,署名是‘一個永遠愛着你卻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人’。”然後所有人齊刷刷地看着我。秦雅眼睛紅通通的,說:“他從沒說過那三個字。”

  那一天,眾人皆醒,惟有我一個人獨醉,就因為我沒講過那三個字,而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不知已寫過、念過、說過多少遍。至於那首歌是誰點的,名是誰署的,我至今也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秦雅那天感覺特別幸福,一種萬片綠中一點紅的感覺。最後和我一起歪倒在那張既當椅子又當卧榻的床上。

  醉也好,不醉也好。大學就這樣混混噩噩地過去了。秦雅給我講她寫的故事時,我們已經畢業三年。

  “你說范大夫把自己心愛的女子送給了夫差,他這樣做值嗎?越王可是個只能同患難,不能共富貴的人啊!”

  “范蠡為的是越國百姓,而非越王。越王,只是一個符號。”

  “如果是我,你會這樣做嗎?”

  “我不是范蠡。”

  “那次那首歌是不是你點的?”

  “不是。”

  其實我是非常愛着這個杭州女子的,可以說隨着時間的延續,我對她的愛也一點一點地深入骨髓。畢業兩年了,我混得並不好,也並不是吃不了苦,像所有剛剛闖入社會的青年一樣,迷茫、衝動而又心高氣傲。我頻繁地跳槽,做過策劃、記者,做過技術員,甚至做過衣服。但年輕不可救藥地躁動着我火熱的心。也許就象所有人一樣,一事無成,也許石破驚天,我不止依次這樣對她說。就在不久前,我辭去了一份工作,一邊寫作,一邊做起了小生意,秦雅當時是極其反對的。

  “你做到這個程度容易嗎?好不容易有了份穩定的工作。”

  “不容易,但沒有了任何滋味。”

  “可我從大學跟你到現在,已經五年了,五年吃了多少苦我不計較,但我們現在甚至連個窩都沒有,還住在這租來的破房裡。多少人一畢業受不了現實的殘酷,勞燕分飛,可我沒有,我相信你。”

  “你記住范大夫的話就可以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就是我們的未來。”

  她哭了,但還是同意了我的決定,我不得不認為她是個好女子,在這個非常物質化的年代里,她的心靈和她的美麗一樣純凈。我現在是很潦倒,但確實是個非常幸福的男人,因為我遇見了秦雅。“秦雅,我的女人,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幸福日子的。”我對自己發誓。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的生活並沒有很多起色,每天還是寫點東西,做生意的難度大大超過了我的想象,我的原意是利用這次機會,整理我的夢想和思路,可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錢全部打了水漂。秦雅的工作也越來越忙,經常加班到很晚才回。

  “你那個故事寫完了嗎?”一天晚上我問她。

  “范大夫幫勾踐滅了越國,帶着西施泛舟而去,生了一大幫兒女。”

  “難道範蠡不在乎西施曾失身於夫差?”

  “不在乎,因為他是范大夫。”

  我們開始了親熱,忘卻了一天的疲勞和瑣碎。在激情中忘我地釋放着我們年輕的生命。也許這是我們現在唯一能找得到的支點和寄託。班駁的天花板,破舊的寫字檯,還有一張支支呀呀響個不停的床,都成了最安靜的看客。

  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的生意終於有了轉機了。當我接到第一筆2萬元的定單時,激動得象個小孩子,跳得老高,結果把頭撞傷了。那天晚上我興緻勃勃地在超市買了一瓶長城,做了一桌子精緻的菜,在家等待着我的公主。

  十點鐘,秦雅回來了。

  “你吃吧,我累了,想先睡。”

  我沒說什麼,一個人把那桌菜吃了個精光,一瓶紅酒也喝了個底朝天。

  “我要走了,我們分開吧。”我上床時她說。

  “你愛上了別人?”

  “沒有,我已經無法忍受這種沒有任何着落的生活,五年來,我深信着你,知道嗎?深信着有那麼一天。”

  “你忘記了我們的未來?”

  “我不是西施,你也不是范蠡。”

  秦雅走了,再也沒有人跟我重溫西施和范蠡的故事。未來,到底是還未到來,還是不會到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