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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母親節快到了,那放飛的思緒,隨了初夏的暖風,又回到了雷公嶂,外嶂。憶起了那幽長的小路,古老的石階,破敗的土牆和吊腳樓滄桑的模樣,還有那四面的青山,屋后的翠竹,房前的池塘。當然,我更多憶起的,還是我的母親。

  油燈下。每每晚飯後,我們就要圍坐在母親的身邊,聽她講述“老虎外婆”、“狼來了”和“田螺姑娘”。每逢年關歲末,母親又要為我們兄弟姐妹每人縫製一套新衣和一雙新鞋,這可是油燈最繁忙的季節,常常是要通宵達旦啊。每逢周末的晚上,這又是油燈最柔美的時光,因為母親又在為我縫補衣裳,準備我下一周住校的腌菜和辣醬,還有次日晨起的乾糧…..

  灶台前。母親煎的魚和炒的“勺子肉”是全天下最美味的佳肴;油炸的“腌菜果子”、“蝦米果子”和“硬(香芋)片子”是世界上最香的果子;每逢生日的那幾個荷包蛋就更不用說了,吃起來非得讓你“叭嘰”出聲音來不可。

  飯桌中。母親總是最後一個上桌,“廚師”嘛,等她吃飯的時分,絕大部分辰光里,那菜碗里所剩的,只有些許的湯水了。記得那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因家裡勞動力少,很自然就少了“工分帶糧”和“肥料帶糧”,有的只是那基本口糧。由於那時肚子里的油水少,加上又是長身體的關口,所以飯量特好,憑你吃多少也總不見飽,糧食不夠吃那是經常性的事。每每青黃不接的時日,母親總是不吃晚飯,只是在將我們的飯碗盛滿后,會告訴我們說,她不餓,不想吃。當然,母親也會有象徵性地吃一些那種野菜擂成的擂茶的時候。小的時候的我常常會覺得奇怪,媽媽她怎麼就能不餓呢。

  小溪邊。挑一擔臟衣到小溪中浣洗,幾乎成了母親每天的必修課。春夏秋冬,交替着變,唯有母親天天在小溪邊洗衣不變,咬定青石不放鬆,任爾東西南北風。只是,隨着桶里的衣衫增多、變大,在洗出了我們一身清爽的同時,也洗倦了母親的腰身,洗出了母親一臉的風霜。

  課堂里。上初小的時候,母親是我們的老師,那種開設在祠堂里的一到二年級的複式班,所有的課程,母親一個人承包了。在學校,仗着自己是老師兼“校長”的兒子,有時也想稱稱“小霸王”。直到有一天,和同桌的“蠻牯”發生了口角,母親,不,是老師,她二話沒說,一把將我拉到講台旁“示眾”,還效仿孫行者,在地上畫了個圈圈。唉!那一刻,我唯一想做的,就是能在地上尋找到一條裂縫,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鑽進去……從此,我再也沒了“稱王”的慾念,那種循規蹈矩的慣性,一直延續到了今天。

  小路旁。上中學時,第一次遠離父母,開學的第一天,母親親自送我上路,踏着古老的石階,滿載着母親的殷殷囑託,到學校后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多學文化,立志做一個與家、與國、與社會有用的人。工作后,第一次帶妻子回家,回城的時候,還是那條幽長的小路,母親送了我們一程又一程,千叮嚀,萬囑咐,什麼小兩口居家過日子之類。最後,還退下一對鐲子戴在了妻子的手上,並告訴我,這是外婆傳給她的,是家裡唯一的家傳,希望我們今後好好的珍惜。我當然知道,母親要我珍惜的更多的並不是鐲子本身。於是我知,傳承老周家家風的責任,已然落到了我的背上!

  農田間。由於母親出身於小資家庭,在解放初期的五、六十年代,衛校畢業的母親,是當時十里八村少有女秀才,文化人。只因畢業實習時,駐紮在大隊部,當時的老爸是大隊的民兵營長,幾個月下來,她們完成了從相遇、相識、相知、相戀、相愛的全過程,最後自由結合。之後母親就放棄了到城裡的醫院工作的機會,在老家當上了代課教師。至於農活,因為小的時候就沒怎麼干過,莊稼活一直以來都是母親的一個短板,直到有一天分戶經營時,人到中年,卻要從頭再來。總之,在那些年月,一提到農活,於一向要強的母親,終究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病床頭。記得爺爺在八十歲那年,用老家的話說是發了風腳,從此就很少離開他的活動空間——床,並且在床上執着地一躺就躺到了九十三歲的那一年。十幾年的生活,四千多個日日夜夜,全靠我的父母和叔叔嬸嬸服侍。為了爺爺,一路過來,母親她們個個都已然成了護理專家。說來命運就是喜歡跟人開玩笑,因為,當初衛校並沒有將母親培養成一名護理人才,不曾想,護理專家最終卻會在爺爺的打造下出窯!

  處事上。那年我和妻子回家過中秋,母親張羅着要到池塘里捕幾條活魚。由於打魚的過程中攪混了水,加上又天熱,第二天早上,一塘幾十條魚全都翻了上來,足足撿了一大筐。聽哥說,這魚原本是父母留着年後為爺爺過八十大壽用的,這下可好了,唉!父親的臉上因此飄上了些許的愁雲,倒是母親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快來,反而笑盈盈地對我說,昨天就叮囑你哥要多捕幾條上來的,留幾條帶給你老丈人,可當時就是網不上來,現在正好。於是,用油炸了一大包,讓我帶回了城。處事老到,寬容豁達,這些都是鄉鄰對母親的評價,人們都說這緣於母親的脾性好。的確,自我懂事至今,幾十個春秋的風風雨雨,二老好象從未打過一次架,甚至還很少有什麼爭吵。

  固執時。就在兒子來到這個世上,妻子坐月子時,母親來陪侍,那時單位的住宿條件差,我住的是那種沒有衛生間的筒子樓,所以每天都得刷馬桶。而母親每次刷馬桶時都會反胃,想吐,可又不讓我去刷。因為在她看來,刷馬桶這等事是女人乾的,男孩子要是刷了馬桶就會沒出息。儘管我不相信此類宿命,但母親始終還是那麼執着地信了。也就在兒子快要滿月的時候,家裡捎來口信,說嫂子在干農活時不慎動了胎氣,導致了小產,要母親趕快回去,第二天天還沒放亮,母親就急着要去趕回程的班車。當時的天空正下着大雨,大冷的天,母親的腳下只穿着一雙膠鞋,而妻子的套鞋她又不願穿,再說也小了。我對母親說,晚一點離開,等商店開了門,買雙套鞋換上后再走。可母親說什麼也不肯,硬是堅持着要走,她說家裡又有套鞋,再買,一來要浪費錢,二來就會趕不上頭趟班車。我終究沒能說服“固執”的母親,望着那越走越遠的客車,想着穿着膠鞋的母親下車后,還得在大冷的雨天里走十幾里的山路,心在一陣劇烈的疼痛之後,淚水驟然流成了淚泉……

  時間在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逝去,母親也在含辛茹苦中,一天天的老了。快七十的人,心卻還在為我們兄弟姐妹操持着,因為有她最小的孫孫還要照料,現在小侄兒也快上小學了,母親又在盤算着將來的曾孫她要怎麼去照料……唉!這就是母親,這就是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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