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先追溯不遠,據說是山西洪洞縣(就是蘇三起解里說的“洪洞縣裡沒好人”的那個縣)老鴰窩人氏。話說那年黃河發大水,山東被淹,“梁山頂上掛沼草”。人幾乎都死光了。於是就有後來的移民現象。
從山西老鴰窩遷到鄆城刁氏一支,迄今已經有五、六百年的歷史了。在我兒時的記憶中,鄆城縣北關刁家祠堂有一幅對聯,上聯是:遷鄆五百載,繼承耕讀事業;下聯是:衍支廿二代,永葆忠厚家風。看來,讀書和種田是先人所崇仰的正當事業,而為人忠厚淳樸,則是老刁家的一貫作風。鄆城北關刁氏堪稱大家,北關外四店刁林,是鄆城縣文物保護單位,那裡長眠着我的歷代祖先。
據說,我的先輩曾經中過武舉。但不知師出何家身手如何。再後來,我的太爺刁蘭祥曾為清光緒年間鄆城縣“候選訓導”,頗有文名,說是“行文如行雲流水”。我以為這種稱讚頗不尋常。印象中,這是用來稱讚大文豪蘇東坡的呀!至今仍然流行於世的,是太爺為 重修鄆城縣誌寫的一篇敘文:
“ 《春秋》,本魯史,經聖人筆削,鉞誅袞榮,遂為千載史法之祖,則以直言無諱可信,今而傳后也。若邑之有乘,表人物、紀事實,標風規於既往,示懲勸於未來,非即一邑信史歟!我鄆本魯封邑,地近聖居,士人承至聖遺澤,沐先賢流風,故卓卓可傳者,代有其人。然必邑乘載之,乃不至湮沒而弗彰。考舊志續編,成於康熙丙申 歲,邑侯張公盛銘首倡其事,勷之者正司教李公元琛、副司教樊公瓚、少尹馮公國升,並邑舉人趙君肅、貢生王君維藩、廩生徐君式藩、處士黃君溶。或司采輯,或司纂修,誠盛事也。迄於今百七十年矣。其間,天時、人事,休咎迭見,所有可嘉之懿行,未發之幽光,併科名、宦跡,皆人心風俗攸關,自當急登志乘,以昭永遠。光緒庚寅,畢公炳炎慨然有志於斯。爰集邑紳,設志局,乃草稿未就解印去。辛卯 歲,胡公建樞自東阿移宰是邑,甫下車,即以斯事為急急。公退之暇,勤批閱,精討論,博覽群書,親為校讐,復具修金倩筆。當時名宿較在局諸人尤為勤勞。志稿甫脫,旋歸原任,事遂中止。癸巳 ,復攝鄆篆,即籌資款,命繕寫付梓人,不數月而書成。舉凡名人軼事、忠孝節烈,足增邑乘光者,無不燦然臚列。則微顯闡幽之舉,與移風易俗之治而並彰。此固邑人所銘感而永載之口碑者也。諸同人惟思黽勉從事。特百餘年來,迭經水災兵燹,書籍缺如,不過據父老傳聞,采輯入編,此外不無缺略,然亦時勢之無如何,后之君子其諒之。光緒十九年癸巳孟冬之月,候選訓導刁蘭祥謹識。”
行文引經據典,洋洋洒洒,氣勢不凡。
祖上連續幾代都是清朝的秀才、廩生。刁蘭祥的兒子即我的曾祖父刁如璋曾經當過鎮長類的小官,於是從此家道中興。到了我的祖父這一輩就頗有一些家產了。包括百畝田產,大片的宅基地,酒坊,後來還有一家“花紗布公司”。俗話說“富貴不過三世”,到了我的祖父這一輩就開始敗落 了。不務正業抽鴉片,田產很快就賣光了。
在這個封建大家庭里演繹了怎樣的悲歡離合的故事?曾祖母扮演着王母娘娘的角色,她虐待兒媳至死,反對孫子上學,只疼愛自己的女兒和外甥。她包辦孫子的婚姻,而孫子卻要自由戀愛。曾祖父疼愛孫子,堅持讓他上學。每逢客人來時,讓孫子背誦詩文,有類大觀園裡的賈寶玉。孫子從河南開封師專學成回來,爺爺卻已去世。孫子痛哭不已,以頭撞棺 。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盧溝橋一聲炮響,打碎了父親這位小學教員的飯碗。他從此離開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故鄉鄆城,走上了抗日救亡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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