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天氣的驟變,我又怎知呼風喚雨;要不是自然的偉岸,我又怎知氣象萬千;要不是你的突然逝去,我又怎知心如刀割。你的容顏漸老,你的脊背似弓,你的頭髮稀疏,你的呼吸漸弱。你終於還是閉上了那雙快被皺紋遮擋住的雙眼,你終於還是離開未曾堅強的我!我懷念你的笑容,懷念那只有幾顆牙齒的笑容,懷念那滿臉皺紋的笑容,懷念那曾經袒護我的笑容!
那年,你用鬆弛的手拿着一袋麵包,笑呵呵的對剛放學回家的我說:"這是好東西,以前就國外有呢!你快拿去吃!"我看着那袋子裡面的麵包,想你一定是自己捨不得吃,偷偷的留着給我的!而我,卻不知嘗過千百種,竟一個也未曾給你!我伸手拿着麵包,揭開袋子,分給你一個,然後我也拿着一個,使勁的咬上一口,"真好吃!"剛入嘴,我就迫不及待的誇讚麵包,一旁的你,楞楞的看着我,然後微笑,用那只有幾顆牙的嘴也咬了口麵包,"原來是這個味啊!"你掩不住心中驚喜,這竟是你第一次吃麵包,也是我吃過最香最美味的食品,多年以後,直到現在,我再也無幸品嘗這種幸福的麵包了!
那年,和你第一次出去遊玩,你拉着我父親的衣角緊跟其後。是啊!景點的地方人太多,你是害怕與我們走散。這麼幾十年,你說你連遠門也沒出過,你連海有多寬闊也不明,連山有多壯麗也不清,連江河又多奔騰也不解,連高原有多傲人也不知,連故里有多美也未曾發現!你對很多事很多物,又是好奇又是恐懼。父親拉着你遊走在人群,也許,這是多少年來你第一次觸碰父親的手,第一次這樣開心的害怕。你要和我一起拍照留念,卻只是在距離很遠的地方矗立,露着笑容,充滿期待。我向你靠近,你又不好意的往旁邊挪了挪,努力的笑着,我知道,你的心是快樂的。就這樣,在相距五十厘米的情況下,我們拍了張合影,我在旁邊笑的比花艷,你在旁邊笑的比蜜更甜。
後來,我去了學校,你在家鄉病了。學習的太過緊張,我竟捨去了看望你的時間,我知道,你一定又失望又不想念。你的病又嚴重了,父親勸我來看看你!我請了假,回到家,看見你卧倒病床,這哪裡還是那個比蜜還甜的你,你瘦的連皮都快與骨相融了。我淚眼婆娑的望這物是人非的家,父親的頭髮什麼時候也這麼稀少,母親的眼角什麼時候有那麼多的皺紋,健壯的你什麼時候竟這般憔悴?!我欲言又止的看着你,最後泣不成聲。陪伴你幾天就匆匆趕回學校,心裡全是不舍。可是,路要繼續走。這個學期過的真慢,因為我從來沒有那麼強的回家慾望!終於,期末了,剩下的一周只等考試!我向父親說,考完我就回家!
我歡樂的回到家!買着那次吃的麵包。推開門,家裡靜悄悄的,我有些不安,看見父親擠出笑容,說:"你回來了,等會我們一起去看爺爺。"我問:"爺爺不在家嗎?"父親淡然的說:"爺爺去世了。你考試,就沒告訴你。"
我的天空什麼時候變的這麼陰暗?我的眼淚什麼時候變成了源泉?我的笑容什麼時候已經凍結?我的心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脆弱?我的世界什麼時候開始回憶,回憶那你我的時光?
拿着我們的照片,來到你的墳前,我獃獃的坐了一天。想你那會一定是思念我,才會那麼憔悴;想你這會一定是在看着我微笑,比什麼都甜,比什麼都溫暖。可是我們的距離比五十厘米更遙遠了。爺爺,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