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通過高考拼搏而考上大學,又通過上大學找到體制內的穩定而舒適的專業工作,在生活上終於擺脫了清貧。再後來居然厭倦了穩定而舒適的工作,跑到海外求學讀研,再通過海外求學找到海外的專業工作,這一路走來雖然沒有榮華富貴,但卻豐富了自己的人生,拓展了自己的視野。只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我年老多病的父母,只能甩給了本來學習很好,卻怕增加家庭負擔而上了中專的妹妹一家。從這一點上看,還是生養女孩子的父母有福氣。我的父母和“霞”的父母都是託了女兒的福。
我後來參加工作,要搞項目,要跳槽面試,要參加會議,就時常少不了要“人模狗樣”地穿西裝打領帶。而打領帶對我來說一直是一件比較困難的技術活,必須要在前一天晚上,夜深人靜之時,對着穿衣鏡,鼓搗很長時間才能完成。雖然很多年過去了,但我打領帶的方法和步驟卻一直是按"霞"當年傳授的那個樣子,這是我唯一掌握的領帶打法。等費勁心思打好之後,就再象"霞"當年那樣將打好的領帶鬆開摘下,等第二天要用時再套上脖子拉緊,做成"一拉得",否則,如果等到早上臨時再打 ,就一定是手忙腳亂打不好了。
當年從"霞"最初教我打領帶開始,直到那次合唱比賽,我都沒學會它,主要不是我太笨,而是因為心猿意馬。後來等合唱比賽結束后,我才以一個理工學生的思維方法將"霞"所打的領帶反覆拆解,終於徹底搞清楚了"霞"式領帶的具體步驟,這也就成了我唯一掌握的打領帶的方法。但其實我打的領帶始終和當年"霞"為我所打的領帶存在一定差距。人家打的領帶結是一個小而飽滿的倒等腰三角形,而我不管怎麼認真打都是一邊高,一邊低,是一個斜三角。而每到此時,我都會不由自主地看一眼桌邊的牆壁,那裡掛着一幅當年我們高中班級的集體畢業合影,前排很幽雅地半蹲的那位女生就是"霞",她臉上依舊浮現着醉人的微笑。
但其實那天是我們見的最後一面。那天,已經從班集體消失一段時間的“霞”被我們尊敬的班主任臨時從社會上招回來。除了照合影,大家還在各自的畢業留言簿上留下惜別贈言,然後就彼此道別,各奔前程了。
我每次在打不好領帶時,經常一邊看着照片里微笑的“霞”,一邊使勁回憶當年“霞”教我打領帶時的每一個步驟,可惜總也打不完美。而失去了"霞",我再也沒有找到另一位能為我打漂亮領帶的女孩子,倒是找了一位能為我做一手好飯菜的女孩子相伴,我的脖子沒有被拴住,而胃卻被拴住了。這就是女人吧,鮮花各有各的美麗,而美麗是無法比較的。但那是大學畢業以後好幾年的事情了,我所期盼的大學校園的精彩人生並有沒出現,因為我所選擇的是一所工科大學,那裡的男生女生都比較“工業化”。
夜深人靜,相隔萬里,望着合影里"霞"那年輕姣美、聰明伶俐的笑臉,摸着自己打得歪歪斜斜的領帶,有時會有一絲酸意和惆悵:要是當時我能多關注一下"霞",在"霞"喪失參加高考的意志前,能象她幫助我一樣,以一顆純潔坦蕩之心幫助一下她,哪怕是很不經意地借幾本參考書給她,講講複習考試的小技巧,能象我給"霞"的長跑加油一樣,鼓勵她最後衝過終點,也許"霞"會有更精彩的人生吧?也許那個半路殺出的"採花程咬金"就沒了機會,大學生活會立刻讓"霞"有更新的視野,有更高的地平線。
"老夫子,你真是我學習的榜樣,希望你能考上理想的大學,希望你有更精彩的人生。"這就是"霞"在那天照完畢業合影后,在我的同學通訊簿上給我的留言。
可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想向她表白的是:"霞",你其實不了解我,我並不是一個只知道讀書的老夫子和書獃子,小學時候我常常因為貪玩做不完作業而被老師請家長,初中時我常和一群小混混攪在一起,後來上大學時也經常逃課,讀書學習並不是我的愛好。我只是在高考前,在人生最需要讀書拼搏的時候選擇了拚命讀書,但卻因此錯過了更美好的體驗。
"霞",我人生長河中一朵匆匆而過的嬌美小花,過早出現在我為理想而衝刺的跑道旁邊,無法去摘,無法去撿,連欣賞都只能匆匆晃過,從此二人的軌跡再也沒有了交叉。
望着牆上保留多年的畢業合影,回憶着昨晚的夢境,"霞"彷彿又在我面前了:豆蔻紅霞,人面桃花。但是忽然,花兒對我宛然一笑,一轉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之中。
只好藉此做首小詩以抒惆悵:
豆蔻紅霞入夢來,
蘭芳縴手盤領帶;
時光若能從頭過,
可將溫柔攬在懷?
-完-
希望看到大家的批評和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