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帝王之家,卻不為江山所誘惑;長在皇宮大殿,卻對皇家的權利沒有絲毫的興趣。這位出生在七夕夜的南唐後主——李煜,工書善畫,精通音韻,詩詞文賦無所不能,可能註定骨子裡得充滿浪漫氣息的,他一心只想做他的風流才子,用筆去體驗他的滿腹才氣,臨摹如畫的江山。可是李煜他真是命運多舛啊!陰差陽錯地把他推上了南唐皇帝的寶座,要他執掌江山,去接管南唐的爛攤子,本就無心從政,其結果可想而知,只能是做亡國之君,在大宋趙家天下的“監獄”里吟唱凄慘哀涼的“春花秋月何時了”之類的無奈、感嘆與凄冷,成為違命侯。只能背上丟了江山的罵名和“昏君”的名號,成為“臭名昭著”的千古詞帝!
在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縱然有千百個帝王,從這個層面上說,南唐後主李煜可能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他沒有秦始皇的威嚴謀略,不如漢武大帝的能征善戰,更沒有李世民勤政愛民。他充其量也就算是個“昏君”而已。但是從文學的角度,卻是一個不可不提的人物,他在詞方面的造詣,在帝王當中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不愧為千古詞帝的。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曾說“故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是後主為人君所短處,亦即為詞人所長處”。李煜的整個青少年時代幾乎都在其父親李璟的“樹蔭”下度過的,優越的王子生活養成了他性喜豪奢,不爭權利,感情細膩的性格,加之其多才多藝的極高的藝術天分和坎坷的人生經歷,就落了個千古詞帝的稱號。他是一個閱世甚淺,性情率真,卻不失赤子之心的純粹的“文藝青年”。其詞的創作大致可以分為反應宮廷生活、書寫離愁別緒、抒發亡國之痛等方面,大多也是他人生經歷的不同寫照。
一、養在深宮,感情率真,沉溺聲色,縱情逸樂
作為王室公子,人長得英俊瀟洒,又頗有文采,能賦詩,能音韻,能繪畫,自然身邊美女是如雲的,這個長在美人堆里的王子能不浪漫嗎?於是與小周后的“花明月黯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剗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這是如此的率真,如此的袒露,如此美好的邂逅哪!李煜的一生是真的,是從不加掩飾的,他不會怕暴露自己的沉迷與陶醉,諸如“曉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雲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汗手遺香漬,痕眉染黛煙”等等,對於美人肌雪、薄羅輕杉、粉黛香漬,無疑是常見之物,如此良境,也難怪會將周氏兩姐妹囊入懷中,能在歷史上創“娥皇女英”之說的百千皇帝有幾人呢?
“笙簫吹斷水雲間,重按《霓棠》歌遍徹”,在藝術方面,李煜真是個高手啊,他不但寫詞賦詩,欣賞歌舞,還和妃子們一起編舞,《霓裳羽衣曲》是唐朝大麴中的法曲精品,唐歌舞的集大成之作。直到現在,它仍無愧於音樂舞蹈史上的一顆璀璨的明珠。唐玄宗作曲,安史之亂后失傳。在南唐時期,李煜和大周后將其大部分補齊,但是金陵城破時,被李煜下令燒毀了。如果不是戰爭的破壞,這也是李煜對音樂舞蹈的一大貢獻哪!從這點看,他們和唐玄宗與楊玉環還真是同道中人啊。
二、無心帝業,命運多舛,陰差陽錯,做了皇帝
李煜一心潛心於詩詞文學,從不關心朝政和國家大事,他從無當皇帝的心思。然而,歷史總是喜歡開玩笑,玩弄這個文弱王子的命運,在南唐王朝皇帝的繼承人中,當時的中主李璟在烈祖李昪靈位前發過誓言“兄終弟及”,即把皇位傳給其弟景遂,但因為李煜的哥哥弘冀立了戰功被立為太子,“兄終弟及”的計劃泡湯了。但李弘翼擔心父親遵照誓言將皇位傳給叔父,便秘密的將自己的叔父景遂殺害了,儘管如此李弘冀還是沒能當上皇帝。居然在叔父死了之後沒幾月也跟着去了。公元961年其父李璟也死了,李煜被迫當了皇帝,被迫收拾南唐的爛攤子,偌大的擔子落在了他的身上,加上其間妻死子亡,如此的精神創傷怎能癒合呢?這其實也就是我在前面說李煜是昏君時加引號的原因,如果他接手的是一個盛世,恐怕局面也不至於如此吧。不過那肯定是文壇的一筆損失。
從此,後主的風格也發生了較大的變化,開始寫心情沉痛的離愁別恨,流露出陰鬱的哀傷。這也不怪他,這種處境落到誰的身上,不感傷呢?也難怪他“無言獨上西樓”、“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也難怪他“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如此看來,李煜也是性情中人嘛,並不只是會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兒嘛,他也是個有理想有希望的人,能感受人間親情的有血有肉的人。
年僅25歲的李煜登基后,做着自己最不喜歡做的事,熬過了他的十分不如意的十五年的帝王生活。
三、被俘他朝,違命之侯,亡國之傷,凄楚婉絕
萬分不情願的帝王生活不如意姑且也就算了,可是命運的惡魔沒有就此罷休哪,公元976年,後主被俘到汴京,封違命侯。宋太宗即位,他戲劇式地淪為了亡國之君,階下之囚,被軟禁在異國他鄉一輩子。開始了他真正痛苦的人生,也開始了他的詞帝生涯。一曲曲哀轉久絕的悲歌,感人肺腑,流傳千古,字字流血,凄楚動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就是最為人們所認同的李煜對故國、江山的無限懷念,表現出一個詞人無奈的內心情感與濃厚的愛國主義情懷。
成為宋朝的階下囚后,李煜常常過的是以淚洗面,受盡凌辱,肉體與靈魂分離的生活,很難去想象他當時的內心情感是多麼錯綜複雜的。時常感嘆“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也曾獨自登上高樓,用失落而憂鬱的眼神望着遠方,吟唱道“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再不好,還是自己的江山好,再不喜歡,還是自己做皇帝好,再不好,過去與現在也是天上與人間。“羅衾不耐五更寒”、“桃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更是道出了他那時徹夜難眠,寢食難安的無奈。或許正是這種處境賦予了它靈感,寫出了那種用血與淚臨摹的國破家亡,感人至深的詞句。一句句千古名句,可以說宋詞的真正輝煌其實是從他那裡開始的,對後人的影響是非常之深的。
李煜的一生還真是充滿悲劇色彩的一生,就連最後死也死得戲劇化。盡然是因為宋太宗看上了自己心愛的絕色佳人小周后,嫌自己礙手礙腳,索性賜毒酒毒死李煜算了,一來結束他的痛苦,一來不要讓他再寫出千古絕唱,再來就是把大美人小周后收歸己有。
雖然李後主做階下囚的時間只有三年,可這三年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三年!最別樣的三年!最有成就的三年!
終於在公元978年8月13日(農曆七夕)那晚,當李煜在其42歲生日那天與后妃們聚會時,宋太宗賜予其毒酒,結束了他的一生。這顆生於七夕死於七夕的文壇上的巨星就此隕落了。他或許就是為詞為藝術而生的吧!就連死期也要選在中國最浪漫的日子——七夕。但願詞帝的人生以後不只有浪漫罷。
南唐後主的人生是別樣的,於國,是一個時勢造就的昏君;於詞,是宋詞之開山鼻祖。是當之無愧的詞帝。正如王國維《人間詞話》所著:詞至李後主爾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爾為士大夫之詞。詞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是後主為人君所短處,亦即為詞人所長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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