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鄉 的 槐 樹
劉 麗 娟
在家鄉,當我再次看到村裡那一棵棵旺盛的槐樹,看到那一串串掛滿槐花骨朵兒,看到那花萼是綠色的,花瓣是白色的,兩片向內合攏,兩片向外張開的洋槐花的時候,這些像一把鑰匙打開我記憶的閘門,內心對洋槐花情愫便油然而生。
我們的村莊---七里坪二道河,它是一塊船行地,村前是山,村後有水,每到夏季時,總是發大水。在我記事的時候,有很多次都是跟着父母和鄉親們在村對面山坡上的幾間破屋裡避大水。於是,大隊幹部號召村民們種洋槐樹,防風,固沙。就這樣,村裡栽了許多的洋槐樹,粗者有盆口大小,軀幹扭扭曲曲;細者如壯漢的胳膊,挺拔俊俏,樹榦修長,冠大如輪,遮天蔽日,自從種上洋槐樹以後,我們這裡的風沙就明顯減少了,再沒有發過大水。
洋槐樹很堅強。5月多雨。下雨的時候,站在草捨得屋檐下,能看見槐花在肆虐的雨中堅強的伸着頭,站在修長的枝頭,怒向蒼穹,崢嶸畢現。更大的雨嘩嘩的從天邊長驅而來的時候,槐花不勝雨,次第的墜落下來,落入黝黑的泥土中。雨水在地上很快在村莊縱橫的溝壑中匯聚成一條條河流,匯總到村外的大河中。枯黃的水面上漂浮着槐花,在飛濺的雨花中,槐花倔強的探露自己雪白的身軀,飄向遠方。而在一些土崗上,雨水打下的槐花被粘土糾纏住,和各式綠葉、嫩枝、草禾混雜在焦黃的泥土中。零落成泥碾作土,土中也有清淡得槐花氣息吧。
洋槐林最美的時候是四月間。此時春風春雨早已去了,曾經萬紫千紅的花兒也化成了春泥,而洋槐花卻適時綻放了。槐花有着茉莉的素潔,卻不孤芳自賞;有水仙的清骨,卻不拒人於千里。它悄悄地,兀自地把生命綻放。居於高處,又不傲視平凡,而是謙卑地把花穗低垂下來,諦聽大地的心跳。五月,村中的槐花盛開時,會引來諸多的蜜蜂繞樹三匝,親親我我個沒完沒了。在洋槐花盛開的時節,香味特別的濃。晚上,晚飯過後,常有嘎小子拽着“羊角辮”們,踏着落槐花,踩着月光繞着槐樹滿村地瘋跑。樹上的白花不時簌簌落下,如聞天籟。此時此刻,明月照我影,花香襲人衣,真的有“恍然不似人間景”之感。夜晚歸家,帶了一身的槐花香,把夢染得酣暢淋漓。
在洋槐花盛開的時節,許多養蜂人也趕來了,槐樹中擺滿了蜂箱。成千上萬的蜜蜂在槐花上嗡嗡嚶嚶,忙着釀蜜。這時,貪吃的我們便會去摘些鮮槐花,將花瓣去掉,用舌頭去舔花萼的底部,去品嘗那甜滋滋的,有點象花蜜的槐花。雖然多次被蜜蜂蟄得鼻青臉腫,但心裡卻美滋滋的那種清香的甜味兒至今記憶猶新。
每年槐花開的時候,鄉人們便全家出動,到洋槐樹上去摘槐花。說話聲、笑聲、摘槐花的嗶剝聲響聲一片。樹高人矮,單單用手是摘不到的,大人們便用長長的竹竿,頂上綁一根粗鐵絲彎成的鉤子,舉得高高地去摘槐花。男孩子一般是直接爬到高高的樹上去摘,有時一不留意,手和胳膊被槐刺刺了一下,便疼得“哎喲”一聲大叫,樹下的大人們便大驚失色,忙停下手中的活兒,仰頭向樹上看去,焦急地連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了?”直到樹上的孩子輕描淡寫地說了聲沒事,這才放心去干自己的活兒。一直干到太陽落山,樹上的槐花在眼中漸漸變得模糊的時候,摘槐花的人們才戀戀不捨地收工回家。在桔紅色的霞光中,在長長的小路上,走的都是摘槐花歸來的人們,疲倦寫在他們臉上,幸福也寫在他們臉上。俗話說“瓜菜半年糧”,只這一季的槐花就頂他們一季的糧食,他們能不高興!當人們拉着裝滿槐花的車子歸家的時候,灑下了一路的槐花,也灑下了一路的歡歌笑語。鮮槐花用清水洗凈,晾乾,撒上少許麵粉,在鍋里蒸一下,拌上蒜汁,淋上麻油,便是難得的美味。也可將洋槐花用鍋蒸了,晒乾,製成脫水槐花。脫水槐花耐儲存,既可以用來做飯,也可以用水浸泡后炒着吃。槐花儲存多的人家,可以吃到下一年槐花開時。
槐樹林給我我們農村孩子的童年留下了無盡的快樂。每年夏天放了暑假,我便常常同小夥伴們到槐樹林中去玩。樹林里蟬非常多,我們最好玩的遊戲自然是捕蟬。捕蟬需用牛尾巴上的長絲,一端套成活縛口,一端系在細長竹竿上。每次取絲,我們都是先在一旁隱蔽許久,等到牛屁股對着我們的時候,才悄悄地快速接近,抓住牛尾巴梢用力一拽,扭頭便往回跑。牛尾絲最好是白色的,白天不易被蟬發現,捕蟬時我們總是先挑白色的絲來用,等到白絲用完了,再用其他色的絲。蟬聽覺很靈敏,警惕性很高,一有風吹草動便振翅飛走了。每當聽到蟬鳴,我們便不敢聲張,用樹枝樹葉作掩護,悄悄地走過去,瞄準蟬所在的位置,慢慢將長竹竿遞過去,先用牛尾絲輕輕觸摸蟬的頭部,等到蟬的頭部微微揚起,再用牛尾絲的活縛口套住蟬的脖脛,將竹竿慢慢回收,牛尾絲便越拉越緊。等到牛尾絲完全把蟬縛住,只需用力一拽,蟬便被捉下來了。運氣好的時候,我們一天能捉一小布袋,回家讓媽媽炒了吃或燒了吃,那種帶着槐花味的蟬香着實讓我們飽了口福。
今天,看見已逐漸被人遺忘的槐樹,看到那潔白的槐花,我激動的心難以平靜。槐花,它擁有潔白的堅強和無處不在的淡淡的清香永遠烙印在我的心中,看到槐花,我倍感今天生活的幸福與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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