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槐樹林之秋殤
時間一年年過去,我也在一天天長高。我卻從未發現我的槐樹林有什麼樣的變化。依然粗糙龜裂的樹皮,長滿尖利刺的枝椏旁逸斜出的伸展着。這些默默無聲的樹木,是我最忠實的朋友。無論我是多麼的失敗,它們不會笑我,仍會無語的為我祝福。
星期天的早晨,我喜歡去我的槐樹林里讀英語。薄薄的霧氣如輕紗般籠罩着整個槐樹林,東方的陽光順着地平線斜斜的的穿過樹林,所有的樹木都被描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在枝葉茂盛的季節,惟有日出或是日落時,太陽的光芒才有幸落到槐樹林腳下的地面上。
樹林中小草細弱的葉片上,掛着晶瑩的露珠。感覺小腿上沁人肌膚的清涼,嗅着槐樹林里特有的氣息,我放開喉嚨,高聲朗讀着。偶爾會驚飛樹上棲息的鳥兒,呼啦啦飛到更遠的樹枝上,不安的鳴叫着,此時我會更加惡作劇的加大聲音,向那些鳥兒示威。
鳥兒喳喳的叫個不休,與我蹩腳的英語單詞唱和着。
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讀課文,面對着我千百位忠實的聽眾,在清涼的空氣里,伴着我抑揚頓挫的語調,每每至此,總有股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豪氣在心中蕩漾。也便是這些朋友,給了我許多面對公眾的勇氣。
記得有段時間,五音不全的我竟然痴一般的迷戀上了笛子。下課後屁顛屁顛的跟在音樂老師的後面,虛心的向老師討教。老師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練習去吧!”指法練習的差不多能各就各位了,就是這吹出來的聲音,實在是不敢拿耳朵去聽,引用同桌對我的評價是,‘磨盤壓到狗耳朵——嚎的沒了人腔。’
雖然如此,也不能扼殺我對笛子高漲的熱情。晚上放學后,我就拿着笛子,一路飛奔進我的槐樹林里,對着我不離不棄的朋友,瘋狂的練習,驚飛的鳥兒不安的鳴叫着遠去。 吹到嘴巴麻木,我的槐樹朋友也沒能給我叫一聲好。微風過後,樹葉沙沙作響,是鼓勵?還是在抗議我嘔啞嘲哳難為聽的噪音。權當作它們在為我鼓掌吧!
那個學年的元旦晚會上,我拿起笛子為全校同學表演了一曲。當悠揚婉轉的笛聲從我的指尖輕盈的飛出時,最愛笑我的同桌第一個為我鼓掌。我那些最沉默的朋友,卻包容了我所有的失敗之音。
又是一年秋至,金黃色的樹葉飄飄洒洒的落滿了槐樹腳下的整塊土地。不喜歡這樣風起的秋日,總會帶給人莫名的悲涼。因為寄宿學校,每個周末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進我的槐樹林里,去看望我闊別了一周的朋友。
樹上的葉子漸漸落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沒有了茂密的枝葉的遮擋,槐樹林的上空顯得空蕩蕩的。
又是一個周末,我放下書包剛要出門,被母親叫住了:“別去樹林了,那裡在伐樹,不安全!”“伐樹,伐什麼樹啊!”我驚訝道。“槐樹,就河堤上的那些槐樹!”母親的話還沒說完,我就箭一般的衝出了家門。“要小心點啊!”母親的聲音追不上我飛奔的腳步。
河堤上,在我滿眼淚光中一片瘡痍。我最愛的槐樹,我忠實的朋友啊!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凌亂不堪,樹身被無情的電鋸鋸倒,又被殘忍的切割到支離破碎。我呆住了,這個陪伴了我十幾年的槐樹林,就這樣在我眼前被解體,被破壞,被那些卡車當做木料拉走。我淚水滂沱,抱着一棵還沒被鋸到的槐樹放聲大哭。
槐樹林里的鳥兒早就嚇得四散逃命去了,我悲傷的哭聲壓住了瘋狂旋轉的電鋸聲。伐木工停了下來,不解的望着我。我抱着槐樹不肯放手,我的淚水印在這棵老槐樹上,這群高級動物在笑我的幼稚。我知道,這棵老槐樹會明了我絕望的悲傷。
樹木很快被一掃而光,徒留一地細小的樹枝和隨風飄零的落葉。也許,那些落葉也是傷感的,只是一味的打着旋的翻飛着,不肯落地,怕是也在尋找曾經堅實的依靠吧!
冬天的風吹過,那些黃葉也沒了蹤影,只剩下一片裸露着的土地,如一張無奈的臉。那些鮮活的樹木失去了生命,我也失去了陪我一路走來的槐樹林,它們雖然不會說話,在我的心裡,它們早就是我的良師益友了!就這樣無奈的看着它們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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